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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让我们重新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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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不需要旁人,他和她还是会无可奈何的交集。
她说再不相见,他便真的不见。
不是不想去见,只是那段时间他忙得实在没办法抽身。
苏俭在美国主攻心外科,在先天性心脏病和器官移植方面都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回国的第一台手术安排在九月中旬,那是一例特殊而且复杂的心脏手术,患者出生时体重3.2公斤,九个月了才6.8公斤。经检查,发现她患有复杂心脏畸形:完全性肺静脉畸形引流并房间隔缺损、三尖瓣中度关闭不全、重度肺动脉高压、弓发育不良、主动脉弓缩窄、动脉导管未闭。因为年纪小,心脏畸形程度复杂,已错过最佳手术时机,手术风险极大,术后恢复也很困难。
手术前的一个月里,苏俭把自己完全封闭在医院,查阅资料、深入的了解患者病症、向美国的教授和同事讨论手术方法、研究病理特征……
为确保手术成功,苏俭一直和心血管外科的专家们共同会诊研究,在完善各项术前检查后为其制定了严密的手术计划。虽然跟着教授做过同类型的手术,但每个个体都有他们独有的特殊性,而且这例患者年纪尚幼,各种突发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同时这将是他第一次主刀做这样高难度的手术,他希望做到最好。
林悦在家里睡觉的那天,苏俭在手术台前站了一整天。
一大早,小患者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在各位老专家的指导下,苏俭主刀这台复杂而特殊的手术。在这个只有鸡蛋般大小的小小心脏里,针对心脏畸形的复杂程度,苏俭采用了房间隔缺损修补、肺静脉畸形矫治、三尖瓣成型、动脉导管闭合、主动脉弓矫治术等多种方式矫正了小患者的心脏畸形。从早上九点一直到下午四点,经过七个小时的奋战,手术成功结束。苏俭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心终于稍稍平静下来,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手术室。
回到医生休息室,先冲了个澡,然后也顾不上饥饿直接就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连日的劳累一下子全部向他的身体袭来,他沉沉的睡过去了,梦里出现的还是手术时的鲜血,他一惊,突然醒过来,房间里一片黑暗,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在黑暗里发了一会儿呆,大脑完全放空,什么也不想,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黑暗里,他渐渐看清周围的环境,他坐起来,在旁边的桌子上摸索着找到手机,按下开机键,一小抹亮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苏俭眯着眼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这一刻,他多想听一听那个人的声音。
可是,原本孤独的心只是更加落漠和寂寥罢了,仿佛又一次置身于美国,和经历过的许多个疲惫的夜晚一样,累到喘不过气来,多想感受到她的存在,可是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
她说她也曾为他付出过全部的真心,可是她的真心太过久远,他早已感受不到本该拥有的炙热和温度。
他只是想要在这样的黑夜里寻求一点慰藉和温暖,可是那个他爱的人早已烟消云散。
那晚,林悦和乔娜开心的喝酒划拳,终是醉了。
苏俭打给孟然想要约他出来一起喝酒,电话一直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隔着电话也能听到林悦和乔娜醉醺醺的划拳喝酒的声音,身后是有些嘈杂的金属音乐。他问他在哪里,他却是支支吾吾不说,乔娜却是凑了过去,也不管对方是谁,冲着电话里人就喊“我们在金色时光,快过来喝酒。”孟然还来不及说些什么,苏俭便挂了电话。
他走进金色时光的时候,孟然带着乔娜去了卫生间醒酒,林悦一个人坐在高脚椅上,手里握着酒杯正坐在椅子上转圈,身体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一不小心,差点从高脚椅上摔了下来。站在身后的男人飞快的走过去扶住了她,她回过头只看了一些,却是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便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
你终于来了,这样清晰的入了我的梦里。如果不是在梦里,那我又是在哪里?
她攀附着他的身体,伸出手轻轻覆在他的脸上,手指划过他坚毅的眉、深沉的眼、英挺的鼻梁、削薄轻抿的唇。时隔多年,她再一次这样近距离的触摸到他,她的心从来没有这样充盈过。
“是你吗,苏俭……我真的好想你!”
她流着泪轻轻的探上他的唇,她的唇轻轻的触碰着他的。原以为再不会炙热的心渐渐复苏,那些年里,他们也曾如此亲密辗转,他温热的气息也仍然一如当年,只是他再不属于她了。她的唇刚打算离开,可是他的唇却又覆了上来,他倚着她坐的高脚倚,一只手放在她脑后,一只手将她禁锢在怀里。他细细密密的吻着她,他吻上她光洁的额头,吻她明亮的眼睛,吻她眼角的泪水,吻她的绯红的脸颊,吻她消瘦的下颚,然后撬开她的唇舌,将所有的思念都化在这个吻里,他吻得肆意,吻得疯狂,他把所有未来得及对她说出口的话语都通过这逐渐热烈的吻告诉她,他想她,多么想她。
林悦从醉酒中清醒过来,这一切并不是梦,她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边用力的擦试着刚刚被他吻过的嘴唇,一边踉跄着想要离开。
我做了怎样的蠢事,今昔已不同往日,我怎么可以将自己置身于这样悲情的漩涡里。林悦的心底充满了罪恶感。
可是她怎么逃得掉。
苏俭从身后一把将她抱住,头抵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柔的低语:“林悦,我回来了。是我错了,不要再推开我,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们再也回不去了。你的身边从来不曾留有我的位置。”林悦近乎绝望的回头,既然没有希望,那便做一次最后的告别吧,或许她需要这要的仪式,唯有这仪式才能让她真真正正的忘记过去。
“我错了,林悦,那时候我只想给你自由。我没有想要伤害你,可是我的自以为是还是伤害了你。可是,林悦,你为什么要那么坚硬?这么多年,为什么你都从来没有找过我,我有时候也会怀疑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这五年,我一点也不好过,我有多想你,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我在最绝望的时候给你打过电话,那时候,我真的打算低头了,我想说我们不要再那样为对方着想,我们都自私一点,无论终点在哪里,我们一起走走看。
我原打算这样和你和解。
接我电话的不是你。一个陌生的男人在电话里对我说,你过得很好,如果我爱你,便不要打扰你,我的任何消息对你都是伤害。
我退缩了。
我再没有勇气拨你的电话号码。
我以为你需要没有束缚的自由。
所以这些年我也是恨你的,一边恨着你一边想念你。
我甚至不敢回来,我害怕看到你和别人幸福的背影。
我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局。
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们的胆怯和自私伤害了彼此,我们原本可以不用这样辛苦……”
听到这些话,林悦目瞪口呆,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她和他便是这天下头号大傻瓜,只为了各自自以为是的了不起的自尊,白白浪费了这五年美好的光阴。
可是年轻的时候不都是如此吗?不懂爱,不会爱,然后固执的错过了许多,甚至最后失去了彼此。没有缘由的失去,留下一辈子的伤痕。
林悦的心底升起了水雾。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她都没有哭,她平淡的生活里最幸福的事便是悄悄的想念着某一个人。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因为还有可以思念的人,虽然辛苦但也会有快乐。可是如今他回来了,她却哭了,因为害怕,因为恐惧,因为不知道前路,那些未知的等待终究要迎来怎样的结局,她该如何面对这崭新的境况,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一切都和过去不同了。
苏俭觉察出她在哭泣,他鼓起勇气将她的身体扳过来轻拥在怀里,这一次她没有挣扎,她任由他抱紧她,她在他的怀里颤抖,他们的身体比他们的心更诚实。那样熟悉的拥抱,和昨天的每一个拥抱一样,那样深情,那样热烈。身体的温度渐渐唤醒了他们的心,他们注视着彼此,四目相对,他和她就在彼此的眼睛里。
她认真的看向他,他也用同样深情的目光看向她。
他再不是当年目光如水的翩翩少年,时光给他添上更多成熟和俊朗,她不在的那些时光里,他兀自成长为如今这般卓而不群的模样。
她仍复往日的清丽恬淡,只是眉眼之间多了些许惆怅,定是这些年里竭尽心力想要将他忘记,便落得了这样的痕迹。
这些年,她艮艮于怀的不过一直都是那张照片,就如他当年也对那通电话里的人心存芥蒂。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她感受着他心脏的起伏,那么强劲,那么激烈,她感受着他为她而热烈跳动的心。她想,或许,这一次她可以自私一点,不管终究会迎来怎样的结局,这一刻,她只想抓住那个人,她一直等待着的那个人。
她决定勇敢一点,酒精给了她勇气和向往!
她凑近他,轻轻的吻上他的唇,她温柔的吻他,好像在诉说着五年来她对他所有的想念,他被她的温柔和甜蜜包围着,他享受着她的美好和炽热,他站立着的身体渐渐向后寻找支撑点,最后带着她靠在旁边的桌子旁,她倾斜着身体跟过去,靠在他身上,继续吻他,她吻得那么认真,她要把这几年积在心里所有说不出口的爱意全都传递给他,他抱紧她,他激烈的回应她,他的热烈把她的温柔湮没,他贪婪的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的探索过每一个角落,他和她沉浸在这一瞬间的悸动里,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乔娜和孟然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桌子旁边正热烈拥吻的林悦和苏俭,孟然的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倒是乔娜像是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借着酒意对着两人吹起了口哨,引得周围的人都朝他们的方向望过来,一时间,酒吧里气氛热烈,口哨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林悦羞涩的将头埋进苏俭的怀里,他们静静的相拥,各自平复着内心的激动和热烈,享受着对方的爱意和陪伴,感受着彼此就在身边,那样的安然和愉悦,各自的心里都开满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