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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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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之坟内,半分之间站在棺木之前,一脸犹豫,紧张的听着其中传来不断的嘶吼,担心着四分之三能否功成。
正当他抬起手想要触碰棺木时,四周暗了下来。
这么说很奇怪,因为这里本就是昏暗阴森的墓地,光线明明没有变化,但身在其中的人却清晰的感觉到有一层阴影笼罩了上来。
棺木停止了震动,嘶吼也停止了,半分之间戒备起来,他倏地转向脚步传来的方向。
“是你……”他全身都紧绷起来,焰枪冰刈握在掌心,将棺木挡在身后,“罗萨特!”
缓缓向这里走来的正是埃斯特罗亲王,只是这时他看起来和平时截然不同,绝对的冷静理智出现裂隙,他走的很慢,每一步却都像踩在跳动的心脏上。
“你们竟敢……”罗萨特低低的自语,凝注在棺木上的视线缓慢的挪到驱魔人身上,“竟然真敢……”
冷汗从半分之间鬓角滑落,闍城亲王黑色的眼瞳中泛起血光,冰冷沉挚的压迫竟让他运动手脚都困难。
愤怒再明显不过,半分之间苦笑的想他大概有幸见识到这位亲王的真正实力,可惜他未必还能将之告诉其他人了。
但是他没想过放弃,仍牢牢的守在棺木之前,虽然微微颤抖,握着武器的双手却稳定无比,在亲王走近时,子弹从枪口飞了出来。
一声枪响,世界猛然变幻,铺天盖地的暗红充满了视线,浓重的硫磺气息萦绕在鼻尖,空气变得炙热,让他不得不运功抵抗的炙热。
半分之间疑惑的眨了下眼睛,埃斯特罗亲王还站在自己对面,毫发无损,他们却已经不在王者之坟中,这里的天空被滚滚黑烟充塞,地面上纵横着岩浆之河,凄厉的惨叫和野兽般的嘶吼此起彼伏,俨然是另一个世界。
棺木,四分之三!
半分之间盯着对手向一边移动几步,本该在身后的棺木却已经不知所踪。
“你!”驱魔人咬牙怒视嗜血者,“将四分之三交出来!”
“担心你自己吧。”亲王冷冷的说,他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却不是平时的冷静,而更像冻结的湖面,透出刺骨的冰寒。
话音未落,天边划过一道红色流光,一名……恶魔,随即出现在两人面前。
也只能用恶魔来称呼她了,少女身形的生物身上覆盖了岩浆般的鳞甲,一对弯曲的角生长在头顶,身后还有一条比身高还长的、带倒刺的尾巴。
她扇动狰狞的双翅停留在半空,尖利的爪子上还串着一个人,一个被拔去皮肤、挖去眼睛、浑身浴血的人。
更让人恶寒的是那个人竟然还没死,半分之间清楚的听见他虚弱的呻吟。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旅法师朋友。”恶魔说,她另一只手正若无其事的从那个人身上撕下一缕肌肉,白净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意。
“是很久不见,巴芙洛。”法师转向她,平静道。
“……咦?”巴芙洛在看到他的脸时猛然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一把捏爆了手上的人,金色的眼眸中瞳孔收缩成一条竖线,警惕的竖起尾巴,“你……不会是来打架的吧?”
“恰恰相反,”法师说,一挥手岩浆组成的牢笼便困住了想要离开的驱魔人,而他甚至没有转头,仍注视着恶魔,“我是有一件事情请托你。”
“哦,”恶魔挠了挠角,她本不会轻易就答应别人的要求,但法师的状态明显不对,不想惹上强敌的恶魔略一停顿后便道,“是什么事?”
“我知道你对刑罚有种游戏的兴趣,在地狱七位君主中也最为擅长,因此我定位在这里。”法师摇摇指了指驱魔人,“希望他在百年后仍然活着。”
“哈!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巴芙洛开心的笑起来,那笑容带着一种天真的甜美,她绕着那个笼子飞了一圈,“给我送玩具这种事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那你可以放心,”法师也笑了笑,没有一丝温度,“日后吾可能还会送人来。”
王者之坟中,消失又再度出现的亲王只是沾染了一点硫磺的气息,他冷冷看了一眼僵立原地的驱魔人,那看似完好的驱壳中已经没有了灵魂。
“影子。”法师抬起手,黑色的蝙蝠从阴影中飞出来停在他手指前,猩红的眼睛里竟然带了点小心翼翼。
“你将这个,”法师指着那具身体道,“带给茶理王。”
蝙蝠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飞到驱魔人身体上,双翼一展,阴影便将那里的事物吞噬了。
在它离开后亲王却仍站在那,沉默不语,凝视着缺少了一具棺木的坟场,比起尖锐的愤怒,他现在的气息深沉,而向着更深处不断沉落,晦涩而压抑。
“……这是吾等的疏忽。”他低沉的自语飘散在空气中,低得打破不了这里长久的静默,“吾不会再让这发生。”
举起法杖,咒文如水不断从口边奔涌,王者之坟周围渐渐筑起一道无形壁垒,层叠的法阵和附着的法术将它牢牢包裹,又隐蔽在空气中,当法师完成了这一切,推开坟场的大门时,内外的空间已经有了微妙的错动。
罗萨特关上门,叹息一声,不再停留。
他回到闍城时西蒙已经在大厅等候,见他脸色不好,便直奔主题,“结果如何?”
“这就是结果。”罗萨特将棺木自空间中取出,放在闍皇面前。
西蒙抚摸了一下银棺的表面,冷哼一声,“吾还真是小觑了他们。”
“我已经在王者之坟外设下结界法阵,日后唯有闍皇能可出入。”罗萨特握紧了手,“只是……仍旧迟了一步。”
“事情已经发生,自责无用,”比起亲王明显的愤怒,西蒙就深沉很多,至少脸上没有明显的波动,“你已弥补得很好。”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罗萨特看着棺木问道,“若四分之三成功,无疑会是麻烦。”
闍皇伸手抬了一下棺木的盖子,却是难以打开,“封锁了银棺,哼。”他转而按了按帽檐,吩咐道,“先将之封入天禁不日城的黑暗深渊吧。”
罗萨特犹豫道,“但是让他在内中……”
“吾不能对父皇不敬。”西蒙道,语气不容置疑,“罗斯,你难道想毁掉银棺?”
“吾不敢。”罗萨特弯腰行了一礼,“我亲自将皇兄的棺木送去。”
“不必担心,”西蒙看着银棺,语气中的沉稳自信让人无法怀疑,“即使他真的幸运,也难掀波澜。”
罗萨特:“是。”
“吾知晓你怒气未消,”闍皇拍拍他的肩膀,“正好有一个任务给你发泄愤怒,去将那几只漏网多日的鱼解决掉。”
亲王将垂到胸前的一缕长发拂开,已然明白他的意思,“苏安?”
“她确实是个有能力的女人,有独特的方法避开追踪,但对你而言不成问题吧。”闍皇转过身,道,“她的血你去向维特讨要。”
“是。”罗萨特抚胸道,“她既然留下血液,结局便已注定了。”
将追杀漏网之鱼的任务交给罗萨特,西蒙便不再关心,他知道以亲王的能力,此事已无意外,但这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变得更好一点。
嗜血族重视血亲,闍皇的不悦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又发生了一件让他烦怒之事。
与禔摩一同进入房内,便听闻哭泣之声不断,西蒙微微皱起眉心,和声问道,“吾儿,何事哀然不已?”
邪之子停下了哭泣,说出口的话语气坚定,“我要前往西佛国。”
“嗯?”听闻这惊异的要求,西蒙沉吟了一声,百般猜测闪过心头,一时没有多说,而禔摩已忍不住质问道,“西佛国是何处你不知吗?”
邪之子道,“就是明白,才要前往。”
“吾儿,”闍皇没有急着发怒,招了招手,“你转过身来。”
穿着简单白衣的孩童缓缓转身,抬头与父亲对视,两双眼睛一般黑沉。
西蒙有怀疑过邪之子是受了小活佛的影响,但这个可能在他与邪之子对视片刻后便降低了,他对邪之子的意思有了把握,却仍问道,“吾问你,你为了什么而哭泣?”
邪之子垂下头,道,“为了这一身,不能见容于光明的黑暗之身。”
禔摩感到十分荒谬的道,“你是邪之子,你在排拒黑暗吗?”
“非是排拒黑暗,”邪之子低声道,“而是我们无法被光明接受,只能存在黑暗的背影所悲泣。”
“哼,黑暗有何不好,”西蒙按住帽檐,从他的脸上无法得知他的想法,但他的语气却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冷讽,“它就是纯粹的黑色,享受月光的照耀,毫无假象。何谓光明?在光明之下显示了许多丑陋的阴影,这值得你追求吗?”
闍皇的不悦已经表现的足够明显,冰冷的语气充满了压迫感,邪之子却仍不紧不慢,态度安然坚定,“阴影,永远只能活在黑暗之下,光明,却能使人正视自吾。”他双手合十作佛礼,一举一动都如被度化的信徒般虔诚,“活佛的真理开示,才是我未来的指向,愿受吾佛洗礼,悉昙无量。”
“邪之子!”禔摩上前一步,却被闍皇挥手止住。
西蒙深深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知子莫若父,邪之子的打算他已经明了,却并不赞成,冷笑道,“哼哼哼,你以为西佛国封闭的世界,这么容易就接受你吗?”
邪之子坦然道,“我会以我最真诚的心意,让西佛国的大门为我开启。”
闍皇的态度已经冷了下来,闻言也只是意味莫名的道了一句,“真是宏远的目标啊。”却已没了方才的怒气,好像对待一个已经被抛弃的废子般漠不关心。
禔摩不由道,“闍皇!”他知道邪之子倾注了西蒙的心血,更是计划的关键,难道就真要这样放过?
“心已被光明照射到的盲目稚儿,闍城已不需要,”闍皇冷冷一拂袍袖,不再看邪之子一眼,“走吧!”
“拜别了。”邪之子郑重的拜了一拜,这才离开。
直到邪之子走出闍城地界,西蒙仍沉默站在那里,禔摩见状揶揄道,“明明就心存不满,何必故作潇洒。”
“吾为人父嘛。”闍皇也不说破内情,不满却也是真的,冷笑道,“羽翼硬了,就想高飞,有这么容易吗?”
禔摩道,“这是你的真心话?”
“真心?”西蒙语气带笑,却是十分危险的笑,反问道,“禔摩,嗜血族有心吗?”
禔摩皱了皱眉,“这句话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你的影射。”
“哈哈哈……”西蒙笑起来,而后道,“与其猜测,不如做点实际的行动,去查探茶理王与中原的动向。”
“是,”禔摩抚胸道,“吾会带来战果,让你挥去现在的不悦。”
闍皇满意道,“禔摩,你真是好心腹。”
“告退。”禔摩不再多言,行礼之后便化光离开。
闍皇望向窗外,西方的天际只有疏星几点,“邪之子,你能顺利进入西方吗?”自语一句,西蒙的目光中随即燃起一簇森然冷火,“哼哼哼……现在的我,需要更强烈的疯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