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事件》淡水蓝色

19、谁说意外一定是坏事呢

　　方伊刚到医院,眼睛早就哭红的雪儿就看见她了,泪水又要往下掉,扑上去抱着她,"伊伊,哥哥...哥..."
　　方伊的手无意识的回抱她,轻声却坚定的说,"没事的,他会没事的..."

　　眼睛盯着手术室的灯,好一会,才发现有人一直看着自己.是个气质很好的妇人.这时,才注意到这里除了雪儿,ZEDA,还有两位她没见过的老人.但是一点都不陌生,因为她不只一次在石川的电脑上看过二老的照片.这是石川的父母.她空空心里忽然难过起来,放开雪儿,她走到二老面前,深深弯下腰,"对不起."
　　石妈妈眼一红,眼看又要掉泪,石爸爸拍拍她.她拉起方伊抱在怀里,"不怪你,我都听说了,不关你的事,好孩子,你也受苦了."
　　方伊眼眶一热,喉咙像被什么塞住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石妈妈身上有着石川一样温暖的气息,石川,石川......

　　几人都在等着手术室的门打开,ZEDA靠在墙上,时不时来回走动,雪儿挽着妈妈的胳膊坐在,石爸爸很沉稳的坐在他们身边,手却紧张的绞在一起,方伊坐在椅上,一直侧着头看手术室,眼睛都没有移一下.好象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打动不了她.她只是一心一意的等着那个人。
　　听到门响,几人都惊跳起来,只有方伊一动不动.
　　"医生,怎么样了?"离得最近的ZEDA抓着医生问.
　　医生脸上有浅浅的笑意,"手术很成功,过了今晚的观察期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方伊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绷得紧紧的弦一下子松了,她浑身无力的靠在椅上,闭上眼睛.
　　直到有人轻轻拍她的肩膀,张开眼是护长鼓励的笑容,"方小姐,刚刚石川医生清醒的那一会有叫你的名字,你不想去看看他吗?"
　　方伊咬着唇,迅速站了起来,脚上却一软又要跌下,护长忙扶着她,安慰她说,"别太担心,手术是成功的."
　　方伊点点头,扭头看到和医生说着话的几人都在看她,医生也对她微微点头,"手术刚做完,病人需要静养.你们轮流进去看一会,留一个人今晚陪护就好."
　　方伊听完,紧紧看着石妈妈和石爸爸,眼中有急切的哀求和期待.
　　石妈妈和石爸爸对看一眼,然后拉着方伊的手慈爱的说,"辛苦你了."
　　"不,谢谢."方伊的手轻轻发抖,咬着唇不让自己掉下泪来.

　　石川睡在病床上呼吸平缓,方伊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
　　半年多前,在黔东南的深山里,她也是这样守在他身边.每一次,每一次,似乎都是她的原因,石川才会受伤.方伊拉着他的手,脸贴在枕头上靠着他,石川,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为我受伤了，再也不会了...
　　病房里只听到仪器和点滴细微的声音.

　　这个冬末的深夜里,方伊觉得自己的心像结了冰一样,轻轻一敲,就会破碎,然后太阳一晒,就会在阳光下化为水,化为蒸气,无处可寻.

　　医生仔细的检查过后,对围着的人说,"已经稳定下来,只要醒过来就没什么大碍,你们放心吧."
　　悬着的心终于稍微安定了,几人都松了口气,石妈妈拍拍似乎还在怔愣的方伊,"好孩子,你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没有关系..."方伊急急的说。
　　石妈妈按着她,截过她的话头,"那你回去整理一下,吃点东西,再帮焰收拾些必需品过来,好不好?"
　　方伊犹豫了一下,看看昏迷中的石川,对石妈妈点点头,石妈妈揉揉她的头发,笑着看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转头对石爸爸说,"焰找到了个好孩子呢."
　　石爸爸点点头,说,"我们家的焰也是个好孩子啊."
　　"只有爸爸这样说."雪儿接道.
　　"胡说.张家李家的女儿也都这样说."石爸爸含笑反驳女儿,努力想打破病房里凝重的气氛.
　　"老爷,以后这样的话可别再说了."石妈妈摸摸石川的脸,回头柔声制止自己的先生.石爸爸也看着儿子点点头,又欣慰又有点怅然."儿子大了啊."留不住了,要有自己的天地和爱人了,他已经愿意为一个人出生入死了.做父亲的,总是心绪复杂.

　　ZEDA看看没什么事就先走了,留下他们一家三口守在石川床边.过了一个多小时,三人都有点急了,石川才慢慢的睁开眼睛,守在床边的二老连雪儿都凑近前去,"焰,你感觉怎么样?啊?""你这孩子,把爸妈都吓坏了.""哥哥,哥哥,你没事吧?"
　　石川的视线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费力的点点头。然后想起什么眼神猛的焦急起来,一字一顿的问，"伊...伊...,还...好吗?"
　　石妈妈哽咽着声音说,"好,都好,放心吧."
　　方伊推开门,正听到石川的声音,她的腿像有千钧之重,再也迈不开步子了.紧紧抓着帮石川带来的东西,握着门，站在那里,心里一片空白.只有个声音在不断欢快的提醒她,石川醒来,他没事了，醒了......
　　抹着眼泪的石妈妈先看到她,忙唤她,"伊伊,快过来,焰醒了..."
　　听到石妈妈话的石川侧头看向方伊,他上下打量一遍完好无缺的方伊,然后笑了.方伊走到床前端了下来,石川有点费劲的伸出手,揉揉她的头发.方伊的眼泪没有预兆的大串滴下,头埋在石川床头,从得知石川中枪后一滴眼泪都没有流的方伊,却在石川终于脱离危险的这一刻失声痛哭.她哭得那么伤心那么难以自抑.
　　刚刚擦干眼泪的雪儿不禁眼眶又热了,她正想劝劝方伊,却被石妈妈拉住,看着母亲的神情她会意的点点头,三人静悄悄的离开病房,把空间留给这对经历了劫难的恋人.
　　看着方伊的眼泪石川心里酸疼,他轻拍方伊的肩膀,低声哄道,"没事了,别怕,别怕..."

　　石川住了几天观察室后就被院长迁回他自己在医院的休息室里了,美其名曰:为节约型社会出力.石川反正是自己人,也是在医院范围方便治疗又不占用医院资源,还可以不收他的住院费,一举多得,何其美哉.护长笑咪咪提醒说,石川医生的医疗费应该是医院全额报销的.院长老头笑着打哈哈,总之,事情就这样定了.
　　方伊也在医院陪着石川,见石川稳定了,在石川的一再劝说下,石爸爸和石妈妈也比较安心的离开了安市.留下雪儿和方伊一起照顾石川,ZEDA也不时过来照应.
　　厨艺相当一般的方伊这段时间也学着熬些粥和汤之类的给石川,雪儿笑她越来越来贤妻良母的架势了,她也只是淡淡笑着不答.
　　她也没提起她那天留在家里的便条,不提她当初立意要离开的话.守到刚刚动完手术的石川身边的那晚,她突然发现,在生死面前,爱恨似乎变得微不足道.前一刻她还认定一定要远远离开他,后一刻却觉得只要他活着,怎样都好.
　　可是在特殊时间里迸发的激烈情感,能融合在方伊想要的细水常流的生活里吗?

　　方伊对这一点豪无自信.

　　方伊没提,石川也没提.他只觉得她在身边就是好的.每晚看她绻在自己身侧入睡,每天吃着她费尽工夫做的东西,石川忽然想起有个词叫隽永.
　　这样一生一世,似乎都是可以想象的日子.
　　石川是了解方伊的.方伊散漫无所谓的外表下实质上是相当执意的个性.认定什么以后很难有人能够改变她的想法.
　　她要用长久的时间来获取信任,而她有是个惊惶的小野兔.宁愿先逃避也不愿意靠近危险.所以她在失望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离开石川,并瞒得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她或者不会让石川再找到她.
　　幸好有这次意外,幸好,她依然,真心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