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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与哥哥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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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艘比普通军舰大上十倍的航空母舰,不知在这里沉眠了多久。
“基地舰在下面,天知道它怎么落到这里面去的。”独狼错愕地惊叹道,蹲下去用测试器检测液体的酸碱性,看了数值一眼,“还好,是弱碱性的,跟沐浴液差不多。”
“先检查一下底下是否存在的生命征兆。”赫洛想起夜里那种亦真亦假的幻觉,心里涌起一丝不安,指了指一直被搁置在车顶的那个大块头,专门用于勘探的人工智能机“小爱”——当然这个恶心吧啦的名字来自于安藤。
鉴于这玩意除了探路勘测潜水还兼有视频播放器的功能,被他时常拿来看做“电影鉴赏”,导致它在工作时动不动就会发出一段不堪入耳的噪音。
嫌恶地将它一脚踢进进水里,赫洛打开了头盔上的接收器。
屏幕上的数据一片死寂,过了片刻后,似乎传来了极其微弱的信号。
白鹰伸手捧起一把湖水,在手指里捻了捻,便第一个纵身跳了进去。
水面下朦胧昏惑,湖水光线染成艳丽诡谲的色泽,让他一时产生了醉酒般的晕眩感,看见一个身影以优美的姿势跃入了水中,滑过他的身侧,回头朝他打了个手势。
“怎么样小子,感觉难受吗?”
玻璃头盔内透出青年姣美的面孔,银白色的头发像水草般随气流飘曳,颜色极浅的眼睛冲他眨了眨眼,在探照灯的光线里流光溢彩。
因感温而呈现出鳞片状的隔离服在水的压力下紧贴着他纤瘦颀长的身体,让他整个人恍若一条魅惑人心的美人鱼。
白鹰捂住胸口点点头,假装有些不适地凑过去,贴近他的身后。
赫洛不由心软地攥住了少年的手,恍然间像看见当年沙耶罗在水里救起他自己的那一幕。
深吸了一口氧气,他打开背部的喷气装置,摆动双腿,以匀速接近那艘沉没在下方的母舰。它的表面白茫茫的一片,也包裹着一层类似沙耶罗军舰里的蛛丝状的附着物,连螺旋桨里也没有幸免。
几个人聚集到它的周围来,上下检查了一圈,古坤和独狼在一处安装上了激光切割仪,很快将这艘近乎密闭罐头一般的船舰表面开凿出了一个入口。
不多时,激光钻就穿透了坚固厚实的舰体,水流在附近形成了一个漩涡,争先恐后地朝里面涌去,他们立即逐个钻进去,由“小爱”堵上了缺口。
四周的自然光线彻底消失,独剩下身上孤零零的几盏探照灯。黑暗漫天盖地的从每个角度侵袭过来,就好像一只巨兽将他们吞入了腹内。
事实上,灯光所及之处的内壁上,密布着纵横交织的白色丝状物,使他们所处的拱形通道看上去真的就是一只活物的肠道内部,随时会蠕动着将误闯进来的猎物消化掉。
这种不自觉的联想让人汗毛耸立。
水及腰深,不能开动喷气助推器,行进有些艰难,还好通道比较宽敞,足够他们并排前行,保持良好的视角观察周围。但水中散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船体残骸,给他们的前进造成了很大阻碍。
“操,这里可真恶心。”独狼摸了一把墙壁,在前方替一行人清除障碍物。
整艘船舰里安静的让人窒息,只有他们发出的声响在墙壁之间回荡。
冰冷沉闷,像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丧钟。
赫洛望着甬道幽暗无底的深处,心脏像失重一般晃晃悠悠,落不到实处。那个求救信号真的是从这儿传来的?
可这里没有任何生命征兆,他无法想象,有什么人能在这种地方幸存下来,并且活到现在,即便是沙耶罗,他该怎样做到呢?他吃什么,喝什么?
强迫自己停止思考目前来说豪无意义的问题,赫洛扶住墙壁,跨过水里的一块残骸,定了定神。
除非亲眼见到沙耶罗的尸体,否则他永不会放弃任何一点渺茫的希望。
“…………”
一片寂静的空间中突然炸响的摇滚把赫洛吓的浑身一震,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听。安藤在一旁摇头晃脑,好像磕了药一样,还不忘冲他抛了个媚眼。
“这里需要调节一下气氛。”他用口型对众人道。
夜莺翻了个白眼,想用手里的激光枪轰了他,但拜他所赐,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轻松了不少,就是走路时情不自禁一摇三晃,连独狼清除障碍的动作都像带上了节奏感,唯独赫洛对安藤这个有毒人种免疫。
“安藤,想不到你也喜欢WANDS?”白鹰的声音似乎有点激动。
“啊,虽然老了那么一点……不过经典永不过时。”
赫洛面无表情地给这一左一右两个不靠谱的家伙让了个路,脚却在这时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水底下,似乎有什么缆绳一类的东西。
将探照灯对向身侧,他弯腰探向水底,捞起一大股像水草般的物体。
水面下腾起一大团浊雾,随之浮起来的还有另一个不小的东西,是残骸一样的灰白色固体,被什么缠住了一般。
几个人合力抓住它,将它用力扯出水面,赫洛没站稳向后一倾,刹那间,一张惨白的脸猛地朝他贴了上来。
“操!”
近距离的对上一双虫洞洞的眼瞳,赫洛趔趄着退后了几步,举起枪将从水里翻出来的玩意一把顶开,朝它喷了一通冷冻气雾,饶是这几年心理素质已经训练得十分强大,仍然不免被吓得差点失声惊叫。
“老天!”安藤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个人一齐把枪头凑了过来。
眼前的东西已然被低温凝固成了一座冰雕。
那是一具人类尸体。但所幸的是并不是沙耶罗,而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尸。
它的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白色物质,双眼死不瞑目的大睁着,额头上赫然有一道圆形的七芒星烙印,像是被人用激光压上去的一样,就像一个古老年代里人们为了驱魔烙在被附体者身上的封印。
所有人在注意到那个的时候都不由沉默了一瞬。
赫洛蹙起眉,他同样见过这个,尽管是很久以前的记忆,但仍然十分深刻。
在十五年前在陨石雨后爆发的第三次世界大战里。七芒星代表的是在显微镜下永远是七角形的陨石晶体,也象征着力量源泉与绝对权力。
那是在他七岁时,在海滩上发现的新纳粹军战斗机的残骸上看见的。
——象征着新纳粹军的标志。
新纳粹军,又被称作陨灭军团,是在被称作“赎罪日”的第一次大型陨石雨灾后,德国与日本的法西斯势力重组的产物。他们疯狂崇拜着有着巨大破坏力的陨石雨,利用陨石里蕴藏的神秘能源研发新型飞船,研发生化武器强化军队,像邪教般扫荡刚刚经历过末日的步履蹒跚的新世界,企图趁机破坏以中国与美国为轴心发展起来的太阳系联邦。
那是一场比二战更为旷日持久的可怕灾难。
尽管最后新纳粹军仍然在中美联合军的强攻下落败,但他们对人类文明造成的破坏却是永久的、不可弥补的。
战火摧毁的经济和空前的死亡人数影响扭曲了整个世界格局。
战争中运用的生化病毒“恶之花”造成的疾病横行全球,人们丧失信仰,暴|乱时常发生,社会阶层被拉到两个极端——有钱有权的贵族富人们在政府的庇佑下犹如活在伊甸园,而“伊甸园”之外,则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罪恶丛生而混乱不堪的炼狱。
一个真正的,不折不扣的反乌托邦世界。
“赫洛,你看看那儿,那应该就是致他死亡的伤口。”安藤指了指尸体浸没在水下的某一处。赫洛将探照灯移过去,赫然发现这尸体的腹部下有一个大约十厘米的裂口,皮肉向外翻卷开,露出已经发白的内部构造。
他忍住想吐的冲动弯下腰去查看了一下那道伤口,发现那根本不像是被锐器切开的,而更像是被什么细长的物体从内部撑裂了一般。
他的目光顺势往这尸体的腹腔内看去,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物,好像整个人都被从里到外掏空了,只剩下了一副皮囊。
赫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感到有点难以言喻的恶心。
“这不就是外星版的画皮吗?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姐给我讲的那个故事呢!长官,你害怕了?”白鹰啧啧称奇,用手戳了戳尸体已被冻得硬邦邦的脑袋,另一只手有意无意地伸过去扯了一下赫洛的腰带,将他拽到自己身边。
“恶心?我看它漂亮极了,简直是宇宙的奇迹,一个外太空的艺术品。”
安藤不屑地看了看这逞英雄的半大小子,取出金属针管扎进尸体的眼睛里,抽取出满满一管液体,大概又要拿去研究什么新型药剂。
与人类的□□完全不同,他抽出的□□是如同荧光剂般,里面充斥着许多微微闪烁的颗粒,不知道是什么物质。
“你别乱动什么手脚,这尸体古怪得要命,我们该离他远点。安藤,快把你手里的鬼玩意扔了。”赫洛盯着那尸体被扎破的晶状体,眼液顺着它的脸颊滴下来,像一行泪,让他觉得它好像下一秒就会转动眼珠,然后哭叫着跳起来。
安藤置若罔闻地把针管里的液体注入真空试管,揣进背包里,冲他狡诈地咧开嘴:“别忘了,我们可以是有任务在身的,查明这个倒霉蛋的死因也是我们的份内事。”
“怪胎。”赫洛骂了一句,担忧地望了望四周,朝甬道甩出一个探测器。
“但愿基地里的这些人没有全变成你眼中的艺术品!真见鬼。这里还有两个!不对,这里还有!”白鹰朝身旁喷了一圈冷冻气雾。
灯光掠过水面,照出来的光景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但愿把他们害死的凶手已经不在这了,不然我们进来纯粹就是送死。”
一直沉默着的古坤幽幽地插了句嘴。
“怕什么?我们的装备比得上一个军团的火力,再加上还有‘小爱’,”白鹰大拇指戳了戳一直默默无声地跟在他们身后的魁梧身影,“那家伙一个能顶上一艘战斗机,能把这里一眨眼炸得灰飞烟灭。再不济,还有我呢。”
这话听上去像个患有中二病的破坏狂魔。
赫洛忧心忡忡地看了看身旁少年,丝毫无法将他和“国际警署头号重犯”联系在一起,却发现对方羞怯地瞥了自己一眼,好像跟老师讨赏的小学生一样。
“滴滴滴——”
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报讯声,几个球形探测器从甬道深处飞了回来,将这个空间巨大的船舰的构造以全息影像描绘出来。
他们看起来位于船舰中部的舰桥里,再往里,便会进入一个相对开阔的圆形区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也许是核心动力区或者居住舱一类的。
赫洛盯着那个圆形区域,隐约有一种预感,在那里会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等到抵达那圆形地带的那一刻,他便意识到,他的直觉也许是正确的。
这是一个环形的全玻璃舱,能从里面望见外面的景象,紫红色的光芒从四面包裹着这片区域,使之弥漫着一种迷幻而压抑的神秘感。
脚底下,清晰的呈现出在这船舰底下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竟然有一个球形的白色庞然大物屹立在深深的湖底。
它的表面布满孔洞,就像一座庞大的珊瑚群,那规律的轮廓让它怎么样也不像自然的奇迹,而更似一座被“人工”创造出来的建筑物。
“这该不会是什么外星生物的巢穴吧?”有着丰富地作战经验的独狼警惕起来,拔出背上激光枪,环顾了一下四周。
“我看真有可能。”安藤蹲下来,兴致盎然的拿出了望远镜,还没蹲下来就被身后人一脚踹得趴在地上,脸贴在玻璃上变了形。从反光里倒映出青年凶神恶煞的脸,一条长腿碾在他背上,居高临下的神态却意外的很惹火。
心神荡漾之际他听见上方恶声恶气地说:“在找到幸存者之后,我不反对你独自来这里研究这鬼玩意,把实验室开在外星生物的老巢里也没问题。但在此之前,你要是再给我磨磨蹭蹭的,弄出点什么意外,我就把你大卸八块做贮备干粮改善伙食!”
“我的天,沙耶罗,这就是你一手养大的小兔子,你还是别回来了!”他在心里暗暗感慨,差点没吹着口哨说“真辣”。
“是,是,我遵命,长官大人。”
看见被踩在地上的男人眉飞色舞地爬起来,算得上英俊的脸泛着红潮,赫洛就知道自己大概是戳中了这个变态哪根诡异的神经,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片区域的中心地带被一堵环形的墙所围绕,像是一个露天控制区。
白鹰已经先一步走到了它的入口,却只探头往里望了一眼,就对着传呼机里呼喊起来。
“你们快过来!这里……这里……你们得来看看!”
赫洛的心脏一下子莫名的加快,随几个人一起朝那个地方冲去,湿漉漉的脚底与光滑的玻璃底面擦过,冷不防栽倒在地。
在这一瞬间,他的余光瞥到一团黑影从湖底极快的蹿过去,但仔细看去时,又什么也没有。在跟上来的古坤将他扶起时,注意到他的投影也像刚才那样一闪而逝的掠过玻璃,赫洛才松了口气。
也许是太紧张了,只是他自己的投影而已。
他屏住呼吸走入那道环形的墙,映入眼帘的景象使他怔了一怔。
数十来个长方形金属舱整齐地靠墙摆放着,清一色的玻璃舱盖反射着冷光,他们就像是进入了金字塔里的盗墓者,面对着大量刚出土的棺椁。
这里是个休眠舱。
一瞬间赫洛感到血压在体内急剧升高,他压抑着急促起来的呼吸,依次走过一个个玻璃舱察看上面是否有标记名字。
里面大多数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浅蓝色的营养液。
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他一面搜寻,一面忍不住在脑海中发出疑问。
正在此时,“砰”,骤然地,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个沉闷而微弱的敲击声。
“砰”
“砰砰——”
夹杂着湿稠的液体晃荡的动静。
他循声朝这第二排的最后一格舱室走去,其他人显然也被这声响吸引,从另一侧绕过来,最终停在一处。霎时间,所有人本能地举起了武器。
他们面前的这个金属舱的玻璃盖被向外挤压得变了形,液体从裂开的缝隙里泄露了一地,里面蛰伏着的物体,赫然就像是一团白色的“卵”,此时正像呼吸一般收缩起伏着,且幅度越来越大,将舱门撑得发出一下一下不堪承受的裂响。
仿佛随时都会突破出来。
“砰—砰砰——”
这撞击声在船舰空旷死寂的空间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赫洛退远了几步,神经绷到了极点,与此同时,一阵诡异的声音突然从某个角落里传了过来,像是就来自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夜莺举起探照灯的时候,一道黑影从他们脚底一晃而过,这次赫洛终于确信了,那不是他们身体的投影。
因为每个人都听到了轻微“咔嚓”一声。
离他们不远之处,玻璃底面上竟然爆开了一道裂痕。
这种坚固无比堪比钻石可以承受外太空压力的玻璃,竟然会开裂。在所有人还没来得及为此做出反应前,另一个方位便又传来一声撞击之响,裂痕扩大了幅度。
不管攻击这艘船舰的东西是什么,它希望弄死他们。
“我们得立刻离开这儿!立刻!”独狼低喊起来,将枪头对准休眠舱里的玩意。
赫洛条件反射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把它弄出来,带走!”他咬了咬牙,心脏几乎要跃出喉口。
“你疯了?这种关头!把这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放出来,没人能保证我们是否对付得了它!”古坤扯住他的身体向后拉。
他盯着那膨胀扭动得愈发剧烈的“卵”,一种说不清的冲动涌上头颅,促使他抬起胳膊,将枪头插入裂大的缝隙里,重重一撬。
“赫洛!你干什么!”
一股冲击力将赫洛的身体猛地撞了开来,沉重的舱门“哐铛”一声砸到地上。
顷刻间,淡蓝色的营养液泼洒了一地,湿漉漉的“卵”一半垂坠到地上,一半还挂在舱内,因里面东西的重量被拉扯得变了形,在探照灯的强光下显露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它苍白的表面透出细小纵横的血管,像女人孕育着婴孩的子宫,一下一下颤抖的蠕动着,似乎有一个新生的生命在拼命试图挣脱这层柔软而坚韧的皮囊。
赫洛看不见它的内部,仿佛被什么强烈的吸引着,不自禁地伸出了手。
安藤抢先一步架住了受了蛊惑似的人的身体:“别让里面的玩意出来!辐射指数超越正常值了!快开枪把它干掉!”
“等等!”
在夜莺拉开激光枪上保险栓的一刻,安藤像发现了什么,取出一个麻醉筒扎了上去。
尖锐的针筒刺入“卵”的表面,像戳破了一个水球,发出“噗”地一声。
黏稠的汁液从麻醉针制造的孔洞里溅流而下,下一刻就裂开一道大口,翻露出丝丝缕缕软组织般的物体,同时露出来的还有另一个球形轮廓。
那是一颗头,人的头颅。
接着伸出来的是一双手,五指张开地扒着光滑的玻璃地面,一双湿漉漉的胳膊痉挛地支撑着躯体,随爆裂开的卵袋里滑脱出来。
那的确是一个人。
且是一个手脚修长,身形健硕的成年男人。
赫洛震惊地僵立在那儿,直到从那堆“组织”里看见那人惨白的脊背上的一片花纹。
刹那间大脑爆炸般地一阵轰鸣。
他险先晕厥过去,浑身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双腿好似与大脑脱了节。他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上,疯了似的爬过去将那人从那堆恶心的不明物体里翻出来,将他紧紧拥在怀里,痉挛得比怀里的身躯更加厉害。
无力蜷缩在身侧的手也似乎有所感应,颤抖地搭在他的腰上。
他看见自己魂牵梦绕的人无力地昂起头来,一双眼目呲欲裂大睁着,倒映出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