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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楚云溪下狱的第十七天后,帝王当着满朝文武愤怒扔出一纸诏书,将太子楚云溪废为庶人流放南疆,东宫之位则由楚勤取代。
      消息被方下朝的列辰带回家中,列夫人拭泪叹息:「还是……避不过啊……」
      叹百姓所叹,也叹列家所叹。
      同老百姓内心所盼望,列夫人也等着楚云溪登基的那天,仁德的太子成了君王定不会屡兴兵戎。他是个懂得关心、真心疼惜百姓的人,那么或许她的丈夫、她的儿子、她的媳妇,也能多一些在家里头平静生活的日子。
      可如今楚云溪被黜庶人,换上的是性格如似帝王的楚勤,怎不让列夫人叹息?
      排行老四的列丹郡毛躁地在屋内走动,时不时握拳敲击掌心。
      列丹毓同样因为这消息觉得心烦不安,楚勤继位东宫对列家而言绝非好的消息。
      「二弟……」
      丹毓挪移目光,看着身边抱臂沉思的二弟丹齐。
      「大哥?」
      列丹毓苦笑摸摸二弟的脸,「你跟楚勤……」
      记得二弟尚未投身军旅前,本在文华书院学习,想以一名文官的身分立足朝廷,也好成为在家人背后支撑的力量。当年还是王爷的楚勤不只一次欲延揽丹齐成为他的人,却也不只一次被丹齐拒绝。
      且两人间的纠葛,似乎比丹齐告诉他们的……还深……
      列丹齐拉下大哥的手认真地道:「大哥不用担心,楚勤初位东宫,就算他再怎么憎恶列家,在皇上驾崩前不至于蠢到对我们出手。况且边关纷扰不休,没了列家东宫之位也难保住,这点我想楚勤自己也明白。」
      列丹齐冷静分析未来的局势,见列丹郡还在厅中走来走去,皱起眉心拿起几上的茶壶,对着四弟后脑杓使劲砸去。
      磅!
      「痛──」列丹郡摀着被茶壶砸中的后脑杓,转身看着扔凶器的家伙。「该死,二哥你干嘛又拿东西扔我?」
      「死毛猴子,不要一直在那边转来转去,看得人烦。」
      「臭蛇,你难道就不烦吗?」
      列丹齐冷哼:「与其只会烦啊烦地鬼叫,你就不会用用那笨脑子想办法解决吗?」
      「呜……」列丹郡垮下肩膀,可怜兮兮地走到大哥身边,靠了过去。「大哥你看他啦!」
      反正他就是笨!
      臭蛇就是臭蛇,从小就只会欺负他。对大哥好得没话说,大哥说一这臭蛇死不会说二,对小弟更是疼,连对三哥也是好哥哥的样子。呜呜呜,就只有对他最坏,一点做哥的样子也没有,没事就骂人、还拿东西砸人。
      瞅着列丹郡可怜兮兮的模样,列丹齐的心情好了一大半,暗暗偷笑。
      「笨蛋。」
      笨猴子就是笨猴子,对于不喜欢的人,他列丹齐向来不屑瞧上第二眼。从小就喜欢欺负这个傻弟弟,因为啊,只有笨丹郡会有反应啊,呵呵。
      长幼有序,欺负兄长这种事他做不出来,况且大哥还有张与娘亲相似的脸,只要顶着那张温柔的笑脸,就算是挖了坑要他跳,他二话不说马上就跳。

      丹扬那小子一点都不好玩,你整他嘛,没反应;逗他嘛,也没反应;揍他嘛,他还会当作在跟哥哥较量,认认真真地跟你打上一场。
      小弟就更别说了,那个古灵精怪要想整到他还需费好大功夫才办得到,谁有那种闲功夫去做这么浪费时间的无聊事?
      所以还是丹郡好玩,而且玩起来毫不费力随便一逗就有反应,有趣得很。
      「对了,小弓呢?」
      列夫人突然想起,除了丹扬从昨晚就在纪敏那边没有返家,丹毓丹齐丹郡都在这儿,那么丹弓人呢?不是早要下人去房里把人揪过来吗?怎么都大半天了还没见人影?
      一旁,好一会儿没说话的列辰,举着茶杯细细品尝纪敏特地为他调配的养生茶,抽着嘴角道:「翻墙溜了。」
      「又翻墙?去哪?」列夫人笑问。
      列辰睨了眼笑得十分灿烂的夫人,叹:「去天牢。都是夫人教出来的好儿子,成天有门不走,就会翻墙。」
      唉,自夫人把小儿子扔出门到江湖上历练了几年,回来后小儿子就天天翻墙,似乎忘了还有「门」这玩意儿。一开始下人们还会被吓得惊呼以为有什么刺客袭府,到后来全习惯了,有时还对着刚翻墙回家的小儿子来上句:「明天似乎会下雨,少爷翻墙的时候小心别滑着。」
      听听,这还象话吗?
      列夫人笑笑,「翻墙有什么不好?想当年我可是靠翻墙才嫁到一个好相公呢!」
      「咳咳咳……孩子们都还在……」列辰脸嫩,见儿子们通通投以看好戏的眼神,握拳搁在嘴边卖力咳嗽,暗示夫人莫提当年糗事。
      「怕什么?老爷您脸嫩啊?」列夫人爽朗大笑,虽然嫁了个大将军做了几十年的官夫人,却仍掩不了骨子里的侠女豪气。
      「咳咳咳咳……我们是不是该让人去把丹弓那小子捉回来?」
      「唉呀,老爷想趁机转话题啊!真是可爱。」
      「嗯咳咳咳──」脸红。
      「唉呀呀,老脸红了,怎么办啊,老爷你真是越看越可爱。」捏捏,摸摸,掐掐,列夫人的手不断在自家老爷的脸上身上肆虐。
      「孩子、孩子们都在看啊──」列老爷哀嚎,努力闪躲夫人伸来的魔爪。
      「喔?」
      列夫人坏心一笑,挑眉看着儿子们。「你们看到了什么吗?」
      「有──噢!」
      列丹郡乖乖应了声,那个有字才刚脱口,就被列丹齐曲了肘子狠狠一撞,力道之大痛得丹郡张口哀叫。
      「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不愧是蛇般滑溜的列丹齐,说谎说得既老实又诚恳。
      「咳,那个……娘,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列丹毓跟列老爷一样同属脸嫩一族没法像二弟那样把说谎当饭吃,一手一个抓着二弟跟四弟的手尴尬奔离大厅。
      列夫人把视线转回老爷脸上,狡猾笑笑:「瞧,没人了,老爷您认命吧!」
      「夫人冷静啊──」
      「唉呀老爷您别跑啊!」
      「不要──」
      「啧,又不是黄花闺女,喊什么喊哪?」
      「夫人不要……」
      「乖老爷,认命吧!」
      列府后院,被大哥连拖带拉揪来后院的列丹郡,摀着脸哀叹:「呜呜,爹啊,孩儿救不了您,您……您认命吧……」
      「我们真的是那两位老人家生出来的吗?」列丹齐捏捏眉心,虽说从小看到大,可对于这个问题还是无解。
      列丹毓微笑,摸摸二弟的头,「爹娘感情好可是好事,家合万事兴嘛!
      「家合……万事兴吗?」
      列丹齐咀嚼着这句话,淡淡的伤感悄悄爬上心头。

      夜里,列丹弓自天牢而返,顶着满身酒气央求开启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在列家,每一个男子若欲做下重大决定都需面告祖宗以示慎重。
      祠堂内,面对祖宗牌位列丹弓手捻线香正色而道:「孙儿丹弓,决意效忠太子。」
      列辰和夫人不意外小儿子的决定,列辰走到儿子面前接过他手里的香,恭敬插入金漆香炉,不问缘由、不问所以,只问了句。
      「太子已被废为庶人,你如何效忠?」
      列丹弓字字清晰,显然回家的路上已想过数回。「首先,保他活。南疆变量太多,想取他性命的人太多,我必须贴身保护。然后,是等,等时机成熟,尽一切力量推翻当今皇上,让楚云溪登基。哪怕有一天必须与父亲跟哥哥们敌对也绝不后悔。」
      「可你如何说服陛下让你护送,甚至长驻南疆保护废太子?」
      列夫人话说得重,皇上对列家的防心虽减仍存,若直接奏请皇令肯定不行。不仅如此还会让皇上更加猜忌列家,猜忌他们是否盘算来日拥立太子谋权篡位。
      「南疆的话,也许可以……」列辰拂须低语。
      列辰走到供桌前方,反手在桌脚内侧摸找,取出藏在挖空沟槽内的小巧布包,转身走回列丹弓面前。
      「请夫人回避。」
      「好。」列夫人退出祠堂,留下他父子二人。
      列辰解开布包外的绳结,搁在手心展开。
      布巾上,两截断笛与一只竹簪……
      「把手给为父。」
      列丹弓抬起手,掌心向上,列辰将簪子拿起交放在列丹弓的手心,道:「见到陛下后,你就说这竹簪的主人隐于南疆。」
      「这么说,皇上就会答应?」
      「会。」不知为何,列辰的语气甚是肯定。「尤其南疆不久前才乱过。」
      「爹……这竹簪,还有这断笛是?」
      列辰包起断笛束紧绳结,将布包填回沟槽,蹲身背着儿子开口:「什么也别问,照做便是。布包里的故事,你不该知道。」
      布包里的故事,太远、太沉。
      是天子后颈上的逆鳞,却也是帝王宁扎心口也不愿除去的刺──一根,错杂了爱与痛的刺。
      「弓儿?」
      「爹?」
      「若皇上准允,到南疆后,把爹接下来要说的话,找个机会说给太子听。」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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