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妖记》紫叶四时歌

5、二 经考验·入碑林苗阜显身手 发鸠山王声听前因 （下篇）

　　苗阜热情地递上桌布亲身示范：“又不难，一定要有小女儿的姿态和媚气，来看我~”揪着桌布扭扭腰再冲王声抛个媚眼。

　　王声眉毛都快拧成一团了，“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说起这事儿怎么妖里妖气的！”

　　苗阜的布头甩他一脸：“我这哪儿……我本来就是妖好吗？”那边王声已经嫌弃的跳开了三丈远，一个火苗扔过来苗阜的布头又烧成灰，他甩甩手，对着一旁看好戏的大赑屃道：“下回吧，我还是带他赶紧去发鸠山入册，不然天都亮了。”说完拉着王声赶紧出了碑院驾云去阎浮提总部发鸠山。

　　发鸠山有一无风台，是所有来访仙人落脚的地方，这里任何时候都无一丝一缕的风息，此刻却被一个身负长剑，器宇轩昂穿着一身青色大褂的书生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出一阵风来。他旁边还有一个身穿白色儒服，头带白色方巾的书生，虽坐在石桌边，也是一脸焦急的看着天上繁星点点。

　　“来了来了！”白衣书生从桌旁跳起，“苗阜，你们怎么才来！”

　　苗阜和王声跳下云头，那青衣人一掌拍过去，“臭小子！”

　　苗阜回了一拳过去，拉过王声介绍：“这就是声声，这位是我的顶头上司，也是我的好大哥，名震阎浮的辣手判官——燕兰溪，这位是他的搭伴宁采臣。”

　　王声楞楞的看着这两人，燕兰溪冲他笑笑：“我姓燕，字赤霞，或许燕赤霞这个名字你更耳熟一些。”

　　王声不好意思的笑笑：“都是书里见过的名字，第一次见真人……”

　　宁采臣了解的点点头，“以后见的可就更多了，尤其是传说里的那些人。你们干什么去了？前天比武不就结束么？今天才到，我们从昨天等到天黑，你大哥都快急得跳崖了。先不说了，你快去娘娘那登记去。”

　　苗阜摘下葫芦交给王声，“天部临时发的追捕令，宁哥你带声声去安立神君那交人，大哥你陪我去娘娘那。”

　　宁采臣带着王声到了天部，别说安立神君，路过的一听说这是苗班头的搭档都有意无意多看两眼，这回王声倒是气定神闲的在宁采臣的指导下跟安立神君交完差，安立神君甚是满意，让宁采臣带着王声到处转转。

　　外表看去发鸠山并不是高耸入云，但里面另有乾坤，按三十三天的数目，发鸠山也分了三十三界，有专人负责驾云，宁采臣指着门口那块刻着“阎浮提”三字的匾额跟王声介绍：“阎浮提出自佛语，泛指人间世界。四洲三界各有各自的司法考核体系，阎浮是其中最大的体系，掌管所有在册天地神人鬼，蠃鳞毛羽昆，凡修仙炼道，异于常态者皆称之为妖精，只是一个类别，没有褒贬之意。阎浮提由精卫掌管，其实有一阵儿妖部是申公豹替精卫掌管，他被填了海眼之后娘娘就又回来了。这边走。”他们绕过一个天门，宁采臣继续说道，“阎浮提分为天地玄黄四部，天部神君负责天上地下在职神仙的考核，这部分向再上一层体系的东王公报告，天部他们也负责地、玄、黄三部考核，这部分向精卫娘娘报告。地部负责对所有妖精的考察，我们是地部地字科的捕快，就是负责缉捕犯事儿的妖类。捕快们有妖类人类鬼类，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哦！”他朝王声眨眨眼，拿出自己的腰牌递给王声，王声拿在手里一看，是一块两寸多长，颜色绀碧，质地紧密，像玉一般生冷，形状如同檞叶的令牌，正面有只赤色三足乌和阎浮二字，背后两边写着“行走江河湖海管不平之事，缉拿魑魅魍魉鸣不白之冤”，中间写着“金华·宁采臣·燕”，王声摸了摸，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这是昆仑靺鞨宝，是难得的宝贝，一般捕快的腰牌背后写的是自己的名字和负责的地界，地名是在下的，我们这掌管多个地界的捕头，称为班头，若是上神籍的班头，还会有一个地名的封号，比如我这金华，你们家的长安，就会是地名在前了，我们住在金华，整个江浙都是我们管辖地。”

　　王声点点头，指着那三足乌问道：“那这个三足乌和后面的燕？”

　　“三足乌的颜色是这令牌等级的表示，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赤色是甲级，橙黄绿是乙级，青蓝是丙级，紫色是丁级，黑色不排等级，白色是最低的小差役。这颜色单人是等级，两人就是默契度的表示了，因为甲级和乙级的捕快必须有一个经过夫夫山山神于儿认定的搭档，其它等级不限定。一对担任班头的搭档，正官称为班头，佐官称为判司，甲级腰牌上会写上对方的姓氏。因为三足乌颜色跟两人默契心意息息相关，所以捕快们多为夫妻二人，比如你啊，苗阜的媳妇。”宁采臣打趣的看着王声，却发现他一脸不解，“怎么了？”

　　“媳妇？不是西席的西？服务的服？妻子的那个，不是念媳妇儿么？”

　　宁采臣哈哈大笑：“当然不是，哟，原来我们小苗还没有得手啊，怎么，你不同意？我看你和小苗互动还挺好的，他刚走的时候拉着你自然得很呐，相处的倒像是两口子。”

　　王声沉吟片刻，“两口子也是夫妻的意思？我接触的只有各种经典书籍，人间口语知道的并不多……”

　　宁采臣忍住笑：“看出来了，那么，你觉得苗阜怎么样？他可是个很有能力的捕快，但迟迟不肯找搭档，我们给他介绍了几个，他又不乐意，几百年了还在丙级。现在我们才知道，合着是一直等着你呢！”

　　王声脸有些红：“怎么就算是等着我了……”

　　“哎你看啊，身为班头正官，又没有佐官，又在丙级晃荡的，也就苗阜一人，娘娘都快急死了，可人家，任你雨打风吹，我自岿然不动，只好安排了两庙土地给他帮忙。他单身逍遥，长安地界的妖部众生还不乐意呢，让青色三足乌管他们太跌份，所以联名上书，要么端午前苗阜找到搭档升乙级，要么换人，这小子才说出他早有人选，我还得问一句，你怎么看？”

　　王声回答的更加迟疑了：“你你你……宁大哥你怎么催催催的比苗阜还急……我下山是来辅佐他而已啊，而已。”

　　“好好好，我不催你，继续说这腰牌，这腰牌既是表明身份的通行证，三界之内都畅通无阻，尤其甲级，出了管辖地也可以代管他处，也是捕快之间用来联系的东西，有时候发追捕令也是靠这个，你看，按着三足乌，然后说出你要找的人，燕赤霞！”

　　宁采臣捏着腰牌喊了一声，一会儿三足乌就张开口，燕赤霞的声音从那传出：“作甚？”

　　宁采臣把腰牌举到王声嘴边，王声小心翼翼的问道：“燕大哥，苗阜呢？”

　　“正在写册子呢，你们先转，采臣，一会你们在无风台等我们。”

　　“好玩吧？”宁采臣把腰牌挂起来，“等苗阜给你入了册，你们会去洞庭夫夫山那，如果认定了你们，于儿会给你属于你的腰牌，要是没通过，于儿会打回申请，到时候给腰牌的就是天部的神君了，我觉得后者是绝对见不着你们了。不过我还是挺好奇，他怎么不早点去找你呢？”

　　王声无奈的看天：“我听您说了才知道这其中缘由，自己也不知道呢，师父一直也不让我下山，可能有什么门道吧。”

　　“这倒有可能，没准是你有什么劫难，只能在山上待着呢。走吧，我带你四处看看，再给你讲讲捕快的规矩。”宁采臣笑笑，“说起来也是好笑，别看阎浮提四部自成一体，四科捕快谁也惹不起，其实我们这些人啊，除了上古那些脾气倔强谁也不管也不敢管的老不死的，就是三界里都不待见的，神界承认你的神籍仙籍，但忍不了你不是清心寡欲；妖界见了你都是冷嘲热讽，说身为妖类做的却是自相残杀的勾当；人间把你当是妖怪，能在人间默默无名生存下来的算是本事大，总之是上下不讨好，所以阎浮提的老资格捕快们都团结的很，不过上下等级却很严格，无规矩不成方圆，我们是阎浮提的捕快，天条可以不在乎，可阎浮提铁律必须要铭刻在骨子里，记住了。”

　　燕赤霞陪苗阜去精卫殿，精卫看见他喜滋滋的模样也高兴，终于解决了一个大难，非常爽快地批了苗阜为王声准备的申请，催促他们快去找于儿登记。燕赤霞叹道：“早就有这么一个人，你怎么不早点把人带来。”

　　苗阜小心翼翼地在阎浮提名册上把王声的名字写在自己旁边，“他师父说声声五行缺金，要在昆吾山待满一千年，到今年才满一千，这还差着几个月呢，不过好在我找了这么些年，找到金之精，到时候请禹王帮他融进体内就好。”

　　燕赤霞一脸不可思议：“金之精？！你居然能找到这宝贝，真是难得！”

　　苗阜得意地一挥手，“只要给我声的，啥我都能给他弄来！”

　　不过他没多久就没有这会儿的得意，把自己腰牌交上去的苗阜此刻凝神定气的看着于儿双臂上缠绕的那一黑一白的两条大蛇。滑腻腻的白蛇围着自己的手臂，王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过了半个时辰，白蛇才从王声手上下来，两条蛇交换了意见，恭敬地冲着于儿一阵嘶嘶嘶。王声觉得自己的腿上一紧，原来是苗阜的手慌乱中抓住他，连汗水都洇了过来。

　　虽然是一副少年模样，可那神情无比清冷的于儿看了一眼苗阜，递过两块腰牌，“单相思的我可没办法造个甲级的腰牌出来，而且你们都要再确定，对方是不是那个人。等你们想通了，三足乌的颜色自然会改变。”他把再加工的腰牌还给苗阜，又把另一块给了王声，就回自己的殿里去了。

　　看见于儿给的是绿色三足乌腰牌，上面只写了“长安·王声”，并没有苗字，王声其实是松了口气的。之前宁采臣跟他讲了许多阎浮捕快的事情，他还没有想好要和一个人一直绑在一起，即使这个人是苗阜，可颜色是绿色他还是有点不乐意。在昆吾山，师父说没问题，在终南山，师伯师兄他们不是都说他与苗阜契合度非常高么，这才是绿色！王声看看身边的苗阜，脸色铁青的盯着绿色腰牌，王声看惯了他或嬉皮笑脸或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么恨不得把腰牌吃了的表情倒是吓了他一跳，他伸出手拉住苗阜的胳膊：“苗阜，于儿是不是说腰牌会变色？代表的等级也会不同吧？”

　　苗阜瓮声瓮气的回答：“嗯，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任意变化。”

　　王声的声音倒是很轻快：“你说咱们多久能让它变成红色？变成红色你是不是就是甲级捕快了？”王声捏着三足乌对着喊了一声，“苗阜！”

　　看着手里的小三足乌张开嘴，王声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苗阜终于把目光从腰牌上移开，目光坚定地看着王声：“对，变成赤色便晋级为甲级，咱用不了多久，就算是用一万年，万万年我们也会努力的！走，哥带你回发鸠山瓜分装备，咱们回长安！”

　　星夜赶到发鸠山，再回长安已是白天，王声坐在云头看着脚下，城郭江河，繁衍不息，“一千年前上山的时候，这一片片还都是荒无人烟的草泽，如今都是这么多人的大城池了。”

　　苗阜低头看看，“沧海桑田，不管过了多少时代，几任君王，这山河犹在，国泰民安，我们身为阎浮提的捕快，还不都是守着这一方水土安宁。若只是在高高的天上享受供奉，有什么意思？带给人间安宁和快乐，才有意义。”

　　午后的阳光照在苗阜脸上，晒得他有些睁不开眼，他转过来看看王声，见他眼睛直直的凝视自己，苗阜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脸：“咋了？”

　　王声别开脸，“我会和你一起守着的。”

　　虽然只是绿色三足乌，王声也是和苗阜这个人绑在了一起，他会怎么开始自己的人间生活呢，请看下回——

　　长安城四方，柏林巷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