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爱情》迷途之爱

61、第六十一章

　　王和平看到苏云的新供词时，是在自己家里。已经两天没有进公司了，什么也不想理，什么也不想干，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以前是那么咄咄逼人，现在却是别人进一步，他退三步。睡觉，喝酒，再睡觉，再喝酒，他的日子里酒气熏人，以前以为很重要的东西，现在却觉得不值一提，以前觉得不能放弃的东西，现在却觉得没有了也许更好。
　　邱律师看到胡子拉碴满身酒气的王和平时，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他没有批评，他把苏云的供词放在王和平面前，说：“她说第一次的供词是你威胁之下的产物。”
　　王和平眼睛瞟了一下，咧嘴笑了：“也来一杯吧。”他说着，站起来找杯子。
　　邱律师的眉毛皱得更厉害了，等王和平拿了支杯子过来，他不高兴地说：“我早上不喝这个东西。”
　　“其实，我们有时候可以不按常规过日子。”王和平却认真地说，“比如我们可以早上一起来就喝一杯，比如该去公司的时候我们可以在家里睡觉，比如应该看文件的时候我们可以上网打下游戏，比如……”
　　“你，到底怎么了？”邱律师打断他，担心地问。他和王和平已经合作很久了，某些时候两个人的情谊已经超出了合作者的范畴，而更像一个朋友，作为朋友，他不想看到王和平这么反常。
　　“只是突然不知道所做的一切究竟值不值得。”王和平自己呷了口酒，“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为什么我身边的人，包括我全心付出的人，都会认为我是一个坏人？为什么我周围出现了坏事，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我做的？我是个很坏的人吗？”
　　邱律师已经听说了王琳琳的最近的所为，便道：“总有一天她会理解你的。”
　　王和平却噗地笑起来，说：“最要命的是我现在也觉得自己是个混蛋，所有的坏事都是我做的。”
　　邱律师吃惊地看着王和平，有一刻他甚至觉得这个人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可随即便又看出，王和平一切正常，不过是心变了。是谁让他的心变了？
　　“人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了，总会有觉得累和要断的那一天，你休息一下也好，我会帮你处理好这件事的，苏云的证词也不一定有太大的杀伤力，毕竟她……”
　　“你为什么还要帮我？”王和平打断邱律师，“这个时候，所有的人认为我是个坏蛋的时候，你干什么还要来帮我？你不认为我是个坏蛋吗？”
　　“我不觉得你有多坏，很多事情在商言商，耍手段动心计的事大家都在做，你不比别人做的少，也没有更多，至于你的私生活，我不想置评。我和你之间，我们合作这么久，一开始的时候，我什么也不是，你给了我信任，这对我很重要。”邱律师从来没有跟王和平这么严肃的讲过话，包括在工作上，他说完了话，温和地看着王和平。
　　王和平觉得眼眶里有点湿润，他咧嘴笑了笑，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说：“原来我还不是孤家寡人，谢谢。”
　　“你去度个假吧，离开北京一段时间。”邱律师建议道。
　　王和平摇摇头，站起来说：“即使大厦真的要轰然倒塌，我也要看着它倒塌。”
　　“也不一定会倒塌。”邱律师笑道，“苏云最锐利的武器不过是陈东的一个笔记本，或者说是陈东留下的秘密日记，可是，加上前面纪念给你的那本，还有，”他露出一个神秘地表情，打开皮包，拿出一叠纸递给王和平，才又说：“还有这本，陈太那里找到的，一个人，在三个不同的人面前留下了三个不同版本的秘密日记，他的可信度真的会让人质疑的，再加上他生前存在的经济问题，我有把握让大家对此产生怀疑的。”
　　王和平拿起那一叠纸，说不清是吃惊还是惊异还是厌恶地看起来。
　　“陈太就陈东的车祸来问过我。”邱律师又说，“不过你不要为此太生气了，坊间传言太多了，而她对纪念继承遗产真的是太在意了。”
　　王和平把文件大略看了一遍，丢回到茶几上，冷着脸说：“我不会再为琳琳生气了，她已经是大人了，是孩子的妈妈了，我却一直把她当成四岁的孩子，是我的错。”
　　“不过你没有觉得奇怪吗？这么多的日记，用做不同的目的。”邱律师皱眉道。
　　“大家都对我们那次争吵很好奇吧。”王和平却转移了话题。
　　邱律师没有做声，人总是有好奇心，可是他也明白这是王家的家事，王和平此时要说，他自然会听着，可是也不想表现得太好奇。他一直对王和平心存感激，那是因为王和平说得上是对他有知遇之恩，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在王和平心里是什么地位。
　　“不管陈东为了什么跟琳琳结的婚，不管结婚前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愉快不愉快的事，在他成为我的妹夫之后，我都是一心一意把他当做家里人看待的，可是我却发现，这个家里人背着我干些让我难以容忍的勾当，似乎要另立山头，这是我们争吵的导火索。”王和平说到此处叹了口气，“因为太生气太失望，当时我用了很不当的言辞。他当然反唇相讥，我才知道，他原来还把老早的事情挂在心上，即使已经做了琳琳的丈夫，心里却念着另一个女人。”
　　王和平停止叙述，再次叹口气。
　　邱律师仍然没有说话，作为一个聪明的人，他知道，这个时候，王和平需要的是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不是一个出主意的人或一个道德评审员。对于陈东、纪念和王氏兄妹的纠葛，因为接受陈东的遗产处理，他也知晓一二，陈东的那处房子，他是第一个进去的人，当他还没有见到纪念本人却看到纪念的照片时，他很难形容心里的感觉，可是却有一点点理解了为什么陈东和王和平这么久了还会对这个女子念念不忘。
　　王和平又给自己倒了酒，并且一饮而尽之后继续说道：“陈东一直认为是我指使琳琳做了一件事，他痛斥我的时候我还不明所以，直到这次纪念过来，网络上闹得满城风雨，我才知道是照片，那件事……”王和平停住了，似乎突然忘记了要说什么，过了好久，才幽幽叹息一声，说：“应该是从很久以前陈东就已经在筹备真江公司了，我甚至怀疑他老早就知道苏云的身分和目的，他其实是在利用苏云。”
　　“由于苏云和周秦的特殊关系，以及在以往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所以我根本不怕她的翻供。”邱律师终于说了句话。
　　“我最想知道的是苏云的目的。”王和平说，“你知道我第一次要苏云为我们作证是怎么让她就范的吗？以她姐姐和外甥女为威胁她才答应的，可是，我有时候又在想，苏云所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姐姐吗？纯粹为了姐姐吗？”
　　“周秦……”
　　“不，不，”王和平马上打断他，“如果说苏云利用周秦我还相信，如果说苏云因为爱而为周秦怎么样我完全不相信。凭我的观察，周秦这人不会被苏云爱上。这是一个毫无气节的男人，我和他接触过，当初他加入真江公司，一方面是苏云的游说，更重要的是利益诱惑，所以在我告真江公司的时候，只要用了足够的钱，他马上就倒戈了。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被苏云放在眼里放在心里。我现在还怕的是苏云是陈东的人。”
　　邱律师吃了一惊，随即便明白了他的担心，只好安慰道：“不管怎样，她也兴不起大浪来了。”
　　“有人给纪念打电话，说他叫陈东。”王和平说。
　　邱律师更是吃惊了，不及说话，王和平又说：“能给纪念打，自然能给琳琳打，能给任何他想打的人打。”
　　“这是陈太最近向我追问陈东死因的原因吗？”邱律师终于在吃惊之余问出一句话。
　　“她还准备最近去质问纪念。”王和平苦笑道。“如果这一切都是陈东设下的局，我真是太佩服他了，他居然在死后还弄得我手忙脚乱，溃不成军。”
　　“我觉得陈总不是……”邱律师说了一半，又觉得不合适，干脆闭嘴不说了。
　　“觉得陈东不是这样阴毒的人，是吗？有个人也跟我说过这样的话。”王和平突然想起纪念来，她站在那里，肝肠寸断地说出这句话，王和平心里有些难过，即使陈东这样辜负她，她也依然看到陈东的好，即使自己这样讨好她，她也依然只看到自己的坏，人跟人之间，真的是很微妙呀。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存了什么样的心，我不能让他伤害到我的亲人。”王和平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