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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0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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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政这次因为有了很好的理由,故而不像前几日那样畏缩着不敢弄出太大动静,这一次他放开了笑放开了脚步,牵着新来的弟弟风风火火推开苏盈玉的门。
小手拨开帘子正看见苏盈玉又抬起双手,似乎正要再弹一曲。
“苏姐姐!”赵政高声喊了一句,
盈玉恍惚了一阵,只转过头看着赵政好一会儿,最后又转了目光看向并在赵政旁边一般高的吕梁。
“这是?”苏盈玉收了手,从席上下来,轻声问道。
赵政似乎把前几日的龃龉都忘了,见苏盈玉问他,他笑得比往日还要灿烂些,“这是吕公的长子,比我只小两个月的,名唤吕梁。”
苏盈玉虽然嘴上问着赵政旁边的人,但是心上却并不在意,这于她也不是难事,她从小便生在那样深的府邸宅院,应付一些人的本事早已经手到擒来,甚至有时不需要在心底掂量。这一次,她心里只涌动着赵政终于来看她的复杂。但是她又知道若直接和赵政说下去,必然又叫两人明面上也想起那尴尬来,于是借着这新来的人,她不紧不慢地问着话。
“哪个梁?”
赵政一愣,见苏盈玉一直瞧着他,脸色登时红了,“我竟忘——”他刚要直话直说,但是又觉得说出这实话也不能立即回答了苏盈玉的问题,于是便转头看向吕梁,“弟弟,你那个梁是哪一个梁?”
可是问出半晌,吕梁也都没应他,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弟弟——”赵政扯了扯吕梁的衣服,“苏姐姐问你话呢。”
苏盈玉提了一口气,眼神扫过赵政,“做哥哥的竟连弟弟的名字也不知?”语气很是玩笑。
赵政又闹了一个大红脸,“苏姐姐!”他像前世一样,如一个羞恼的女儿家一般叫了一声,“我也是今日第一次见他——而且——他自己字都不识得几个的。”赵政说完这句话,绯红更加上脸了。
苏盈玉忍不住提手遮住嘴,掩下笑,神色很是正经,“赵夫人也没告诉么?”
“那我也没问,她哪里要告诉我?我公父也没问,我自然不知道了。”赵政索性破罐子破摔起来。
“还不是你这个哥哥对弟弟不上心么!”
赵政闻言立马偷眼看了吕梁,却见吕梁仍傻愣愣地盯着苏盈玉看,有些没好气道“弟弟,我都要被你这姐姐取笑死了,你怎么不来帮我?”
吕梁这才回过神,然而他一开口却仍是向着苏盈玉的,“苏姐姐——”吕梁的声音要比赵政的声音奶气多了,“我爹说,我的梁是梁木的梁。”说着抬起小短胳膊,指起肉嘟嘟的小手指向着屋顶道,“梁——屋之承重者也,阿爹愿我长大后能承天立地。”他仍是小奶音,可是这话却很有志气。
赵政看着只觉得好笑,但是也故意认真地拍了拍吕梁的肩膀,“你大父给你取了一个好名字。“
苏盈玉倒是没笑,她向吕梁招了招手,吕梁便怪怪地踩了小腿跑过去,苏盈玉弯腰摸摸吕梁的头,“梁儿会写自己的名字么?”
吕梁一双眼睛简直黏在了苏盈玉身上,“不会,阿爹说我太小——等再过两年——”
苏盈玉听见这话后,不经意地又看了一眼赵政,恰巧看见赵政也在盯着她,两人目光对上了,赵政便咧开嘴对苏盈玉一笑,苏盈玉心下一跳,但很快又转了眼看着吕梁道,“今日姐姐教写你的名字可愿意么?”
吕梁想也没想便很愉快地答应了。
“可巧呢!我刚从书房里顺了几张羊皮纸过来,你们就着写吧!”说着从腰间宽带中抽出纸,攥在手里,往前走到案边,将纸搁在琴旁边,“我再去为你们磨墨!”也不等苏盈玉说话,赵政兀自转了身子去取墨砚来。
回来时见苏盈玉案上的琴已经撤了下去,吕梁也窝在苏盈玉怀里,两人不知道说些什么,开心得很。
赵政拿着砚台放在案上,跪坐在一旁,仍是磨墨,语气却有些不甘,“我同他玩时,他好不闷呢!这会子,到了你这里连眼都不愿移开了,精神还这样好!”
苏盈玉好笑地看着赵政,“你带了他来,倒也不是为这个么。”
赵政一双细眉对称着往下一降,“你果然对付小孩很有一套。”
吕梁从苏盈玉怀里探出头来,“哥哥来苏姐姐这里,便一直只称我做孩童,倒像哥哥跟苏姐姐一般大似的。”吕梁因和苏盈玉玩开了,所以渐渐也恢复成在家时的那一番模样,而不像刚才那样拘谨约束。
“嘿!”赵政称奇一叹,磨墨的右手突地一用重力,砚台便发出尖细的刺声,“这会子真像便了个人似的!”
吕梁直起身,竟然将手握住赵政的右手,“偏只你可以作大人,我就不可以吗?”
苏盈玉见两个小人一来一往,好不认真,便有些忍俊不禁。她也是第一次看赵政和同龄人之间的互动,不免觉得新奇。
赵政左手一拍吕梁覆上来的手,完全没有了哥哥的样子,“好好的你抓我手干嘛?要磨?本也不是什么有趣的活,你爱便拿了去!”说着一收右手,左手将砚台推了过去,里面已经成墨了。
“好了好了,你也别同他争了,好歹是哥哥。”
赵政耸耸肩,“我都给了,哪里争了?你且教他写字罢!”
苏盈玉笑着摇摇头,便摊开案上的羊皮纸,吕梁因此也不再理赵政,而只顾受着这美人姐姐的教习。
赵政先是很安静地在一旁看着,最后便有些无聊。但是看着苏盈玉那认真的模样,她又没办法开口打扰,可是若说离去吧,他自己也很不愿,好不容易不用在帘子外面站着看,忍受风吹。正兀自进退两难着。
却听,“苏姐姐,你欢喜喝茶吗?”
“以前时常喝——”
吕梁闻言很是高兴,他又转头对赵政说,“政哥哥,这次我来,我家老总事也顺便带了越茶,可去讨些来给苏姐姐煮喝,这白水没甚滋味的。”
赵政倒是一愣,只觉得这个吕梁真是小大人一般。
“我倒也没听说你喜欢喝茶的。“赵政看着苏盈玉,无心一说。
苏盈玉却想到了别处,神色一黯,“都是以前的事了。”
赵政见苏盈玉这个样子,只觉得心底说不出来的怅然,“习惯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况且改了做什么呢?我等会教人煮了热茶送过来。以后有什么想的也只管告诉我,只当——只当,这里——与生处不同便好。”
吕梁见这两个人又只说到一起,而忘了他,便又开口了,“苏姐姐,你看,我的名字是不是这样写得?”
苏盈玉整理了脸上的表情,笑着看向吕梁,“写得很好。”
赵政本来对自己的字很不满意,这下听见苏盈玉夸赞吕梁,便忍不住伸头过去看,“确实很好!”他说了一句,顿了顿又开口,“第一天能写得这样好,也真是难得。”
苏盈玉听了忍不住打趣,“这话怎么酸溜溜得?”
吕梁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不是嘛!只许哥哥有天分,不许弟弟有天分吗!”
赵政很是冤枉,“哪里不许了?不过是一夸罢了!我自己做不到的,还称羡不了别人?你们两人恐怕早认识很久了一样,合起伙来说我。”
吕梁听了咯咯直笑,“我自幼听阿爹说哥哥天分很好,嘿嘿,我第一次见面就胜了哥哥,回去可让阿爹停嘴了。”
“真真小大人一般!”赵政哭笑不得。
吕梁见赵政承认了他的“胜利”,便觉得不必在这个问题上再做纠缠了,于是就放过他的“很有天分哥哥”,转向苏盈玉,“姐姐,你也教我写你的名字罢!”
苏盈玉闻言刚刚还含笑的眸子突然一凝,满脸的生气都没了。
赵政看了过去,虽然有些担忧,但是眼中似有期待。不过如果苏盈玉仍是不肯说,他便也会像以前一样,将此事揭过去,自己不谈,也不许别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