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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水洞之中【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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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瞎子此时注意力高度集中,出手就是一刀。陆地上敏捷的动作因为水的阻力大打折扣,刀尖没能划破蛇身,但是力道依旧传送了过去。水蛇受惊的退散,黑瞎子急忙捞住解雨臣细瘦的腰身,谁知就在解雨臣的背上,竟然还盘绕着三只蓄势待发的水蛇。
黑瞎子隐隐咬住牙根,一刀把水蛇们推开,可是这三只水蛇似乎认定了解雨臣是他们的口粮,虽然很清楚黑瞎子的敌意,但却不愿轻易散去。黑瞎子单手抱着生死不明的解雨臣,不敢恋战,蛇在水中的天然优势太过明显,自己根本没有时间与它们耗磨。
就在黑瞎子打算露出空门以身做饵的时候,三条蛇突然收到什么信号,忽然停止了攻击,一转头飞速离去。黑瞎子蹬出水面,呛喘上一口气,却突然察觉到不对——两边的河岸在飞快收缩,水流也越来越窄,糟了——是瀑布!
凌空的一刻,黑瞎子只来得及把解雨臣圈入自己怀中,两人便被出水口吞噬了。
每到这个季节,山区总是多雨,大大小小的河流日夜汇集,在矮小的山坳里冲刷出盛夏的阴凉。
水洞,依旧是水洞。
瀑布在这里汇集,孕生出大大小小的积水洞,水流到了这里趋于平缓,分流开散,安静的一反常态。
只听“哗啦”一声,一个人被推上水岸,紧接着在更大的破水声里,浑身湿透的黑瞎子也翻了上来。不过他只来得及匆匆擦一把眼,就去查看地上的解雨臣。
解雨臣的情况很不好,浑身冰凉,脸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头发湿漉漉的粘在两颊,透出一股濒死的脆弱。黑瞎子颤抖的深吸两口气,把解雨臣的身子摆平,开始为他做心肺复苏。解雨臣非常瘦,肋骨分明的胸膛被黑瞎子的动作带着无力起伏,软绵绵任人摆布。
黑瞎子从没见过这样的解雨臣,也不想见到这样的解雨臣,他强逼着自己不去思考其他可能,麻木的重复着按压与渡气。可是解雨臣却好像死去了般,半张脸浸泡在冷水中,始终没有给他一个呼吸的回应。
终于,黑瞎子喘息着停下手,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扯出一只湿漉漉的针管,将里面的强心剂给解雨臣注射进去。
“你不应该死在我前面,”黑瞎子深深吻了吻那双紧闭的眼,“我也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
摸摸解雨臣冰冷的脸颊,黑瞎子再一次做起急救,这回十次下去,解雨臣的喉头突然一动,咳嗽着呛出几口积水。黑瞎子惊喜不已,可是咳出水后,解雨臣连眼也未睁,又再次垂下头失去了意识。
黑瞎子的心终于松下,一仰身坐到地上,脸上扭曲着似哭似笑。
但是他没敢休息太久,在水洞里生起小火,帮着解雨臣换下全身湿漉漉的衣物。直到这时,黑瞎子才有心情打量他们所在的地方,当时从瀑布上跌下,他们顺着水流磕磕绊绊漂了有几分钟,最后来到这个水洞。
水洞往里还有延伸,如果花点时间应该能找到前进的路道,但是现在的解雨臣现在太过虚弱,就算前面五步处有数不清的金银财宝,黑瞎子也没心思搭理一眼。
解雨臣的身子一直很冷,黑瞎子搂着他坐到火边,把湿衣服丢到一边烘烤。幸运的是,防水布中的东西都保存的很完好,黑瞎子拿出所剩不多的一点干粮热了,想给解雨臣吃,但是对方却一直都没有醒来。
连续的奔跑再加上水下逃命,这时候猛一放松,浑身的肌肉便叫嚣着酸胀疲惫。黑瞎子不敢大意,解雨臣还没有脱离危险,自己必须用最短的时间恢复出最多的体力,将人牢牢固在怀里,黑瞎子挨着火堆,闭上眼稍稍小憩。
黑瞎子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即使在睡梦里,他依旧保持着最高的警觉。然而没多久,黑瞎子就被一股刺骨的寒冷再次惊醒。火堆不知何时熄灭掉了,衣服还湿漉漉的,黑暗中周围安静的出奇,就连水声也仿佛不见了。
黑瞎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解雨臣,解雨臣还在,但是冷的像一块冰,这早已不是人体正常能有的温度,黑瞎子就是被他身上所散出的寒气冻醒的。
“花儿?”
黑瞎子试着喊了两声,无人回应,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搭上解雨臣的脉搏,很久很久,才感受到微弱的一下跳动,就那么一下。
“花儿,你醒醒!花儿!”
黑瞎子不住的摇晃他,解雨臣却只是顺从的倚在他的怀里,犹自沉睡,长长的睫毛投下死寂一般的阴影。长时间浸泡在低温环境里,解雨臣出现了严重的低温症症状,如果不是黑瞎子这个人体热源睡梦中一直搂抱着他,只怕这会儿解雨臣早就成为一具尸体了。
黑瞎子疯了一样从包里拽出烧酒,倒到手心,剥开解雨臣的衣物,用力在他心脏上涂擦按摩。背包被拽的倾倒,露出防水布里一角华丽的衣衫。黑瞎子一愣,立刻拽出那身厚厚的祭祀裙袍,不假思索的给解雨臣穿上。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并不仅仅是解雨臣,整个水洞的温度都在飞快下降。黑瞎子外露的皮肤很快就被冻的发痒,呵出一口气,竟能在空气重腾出似有似无的白雾——不过短短几分钟,这里的气温居然已经降到了凝冰点,这下别说虚弱昏迷的解雨臣,就连只穿个背心的自己过不了多久也会有性命危险。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黑瞎子背起解雨臣往水洞深处进发,背包合上的时候,一只沉默的骷髅头露了出来,原来是被解雨臣一直带在身上、却被黑瞎子刻意忽视的那位骷髅侠。黑瞎子正心急如焚,才没心思理它,胡乱把骷髅头往包里一扔,走入水洞里面的小道。
一走动起来,身上就渐渐有了热量,黑瞎子控制好速度,不让体力消耗过快,也不至于体温继续流失。这回没走多久,他就找到了一个半封闭的空间。
黑暗中,空间里的景象让黑瞎子脚步一顿——连绵四壁的壁画,庄重威武的雕像,还有房间正中一只高高的黑金描漆棺椁。
上天何其讽刺,经历了火与冰的煎熬,他终于到达了此次冒险的终点,所有人心心念念的主墓室。然而这里没有堆积如山的财宝,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文字,甚至连一个“祝贺通关”的奖励都不存在。他们千辛万苦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只是这样一个毫无意义的苍白答案。
可是对于黑瞎子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墓室要比外面干燥许多,在这里,黑瞎子终于重新生起火,衣服烤干后,就一一套到解雨臣身上。很快,黑瞎子又热了两份清水,一口一口喂给他喝。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有了反应,黑瞎子紧张的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生怕一眨眼会错过什么。
“冷……”半昏半醒间,解雨臣断断续续吐出呓语,反复的念叨着一个字。
这里的温度已经是极限了,黑瞎子把所有能加的衣服都给他加上,但解雨臣中了毒的身体无法自己酝酿热量,所以无论多厚的附加都只是徒劳。
这样不行,仅仅靠着身体接触传递温度,只怕人根本熬不过一个小时。黑瞎子让解雨臣紧紧贴在自己身上,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再一次陷入昏迷,怎么办,该怎么办。
对于解雨臣而言,绝对的冷窒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只是冷,冷的麻木,冷的呆滞。困倦感铺天盖地,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可是每当他熬不住的想要彻底放纵意识睡去,却总有一簇不知名的温热贴在心口,甩不脱,拽不掉,死死扣着他最后一丝心气。
昏沉间,解雨臣根本分不清自己是晕是睡,偶尔几次迷蒙的睁开眼,都只见到一个人,高大的身影,紧锁的眉峰,和那副熟悉的脱口欲出的黑色眼镜。
黑瞎子的嘴巴一张一合,可落到耳中时却听不到半点声音,虽然听不到,解雨臣却有一种莫名的笃定,这个人一定在喊他,喊一个名为解雨臣的人。
他很想给黑瞎子回应,可是整个人却如被封印在巨大的冰窖里,中间隔着寒冷无形的屏障。外面的世界有温暖的篝火和焦急等待的人,而里面无穷无尽的冰水中,就只有一个自己。
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清醒也越来越艰难,当他再一次从黑瞎子怀里醒来,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仍旧是那间昏暗陌生的墓室,眼前的人瘦了,冷了,半面阴影的脸上贴着显见的疲惫与憔悴。可解雨臣却意外的恢复了不少精神,甚至能开口说自己冷。
只是他这突然冒出的精神头,却成为压垮眼前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有那么一秒,他甚至从黑瞎子的墨镜后捕捉到一丝悲哀与崩溃。
黑瞎子虚虚的垂下头,干冷的嘴巴贴到他的耳边,沉沉的说了两句话。
他说,对不起,我别无他法。
他又说,花儿,我爱你。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黑瞎子说的每一个字解雨臣都听得一清二楚。黑瞎子温柔的抚了抚他耳边凌乱的发丝,停顿了一下,吻住了他的嘴唇。
对现在他们二人来说,亲吻实在再熟稔不过,解雨臣很配合的交付出自己,任由黑瞎子在口中轻而易举的拿下主导。一吻完毕,黑瞎子温热的嘴唇缓缓下移,移到解雨臣脖颈上突起的喉结,反复吮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