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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怜额娘孝女求诊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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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额娘的安排起了作用,齐布琛担忧的事并没发生,范嬷嬷竟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秋爽也没了影子。
齐布琛听见额娘对夏嬷嬷道:“我虽然不相信那撞客的话,但是谧姐儿不喜欢秋爽,连衣服都不让她穿,弄得着了凉生了病,我这心里也有些膈应。这个安娘子挺懂规矩,我试探过一回,她为人本分,倒是不轻狂。既然她奶了姑娘一场,不如就让她当了乳母,等谧姐儿大了不吃奶了,我就自己带她,母女间也亲近。”
“奶奶这主意倒是不错。”夏嬷嬷点头,却又道:“不过我原是找了四五个乳母给奶奶相看的,后来听说奶奶摔了一跤,提前发动了,我急急忙忙地往回赶,那些乳母都散了,只有这个安和一路跟了过来,偏偏春舒又没请来稳婆,才让安和显了能耐。奶奶现在想留她,还是探探她的底细的好。”
齐布琛大惊失色,原来自己七个月出生,是因为额娘的摔倒,不知这事是巧合还是有人使坏?
王氏却没再提早产的事,她只是找来安娘子询问:“安娘子是哪里人?”
“民妇是京城人士。”安和答道:“我祖父本是太医,流放到宁古塔,我也随了来。年初祖父病逝后,我和夫婿搬到了城里,在东大街开了间药铺子。”
原来安和是流人后代,在宁古塔这个流放地倒是不少见。
王氏有些疑惑:“这么说你家境尚可,怎会来做乳母?”
安和苦笑:“我夫君通些药理,见关外药材质优价廉,便取了大半积蓄收药贩给关内客商。本是说好了中秋便回来,却是到这会子也没见人影。民妇为打听消息花费许多,现下便有些拮据了。”
王氏唬了一跳:“眼下正撤藩呢,关内不太平,你们胆子倒大。”见安和面色尴尬,便换了话题:“想来你的好医术是你祖父教的了?”
安和微微一笑,谦虚道:“也算不得好医术。我父母早逝,与祖父相依为命,跟着他老人家学了些保养调理的法子。”
齐布琛眼前一亮,这位安娘子虽然自谦,却是个有本事的,有她在额娘也能多一重保障,以后若能长长久久地留下她就好了。
齐布琛想留人,却无法对额娘说,想表现得和安和亲近一些,又怕额娘不喜,也只好作罢。她只是努力做个乖巧的孩子,一见额娘就咧开小嘴,笑得王氏心里暖洋洋的。
王氏见女儿听话,心里七八分的疼爱也成了十分,竟是时时刻刻都带在身边。又怕女儿冻着,过了七日也没上悠车,齐布琛便连睡觉都在额娘炕上。
见自家孩子可爱,王氏对别家孩子也有了兴趣。一天安和喂完奶后,王氏问道:“你的孩子还小吧?你来了孩子怎么办?”
安和面色一暗,却还是强笑道:“我儿子快六个月了,托邻居嫂子帮着照看。”
母亲总是离不开孩子的,王氏将心比心,又感激安和两次救了女儿的命,便说道:“这么小的孩子,放在旁人家定是不放心。不如接过来,你照看姐儿的时候一并看着吧。”
安和大喜:“果真如此?太谢谢奶奶了。我那孩儿平日里还算听话,定不会哭闹吵了姑娘。”想了想又道:“从他四个月起,我就开始给他喂些流食,现在已经很少吃奶了。”
王氏这几日看下来,女儿食量不大力气也小,每次喂奶都不过喝上十来口,她怕安和回了奶,便说道:“也不必都停了,只别饿到谧姐儿。”
安和心中感激,保证道:“定不会误了姑娘的。”
安和几日不见孩子,心里想得厉害,便趁着齐布琛午睡,回家接了孩子,抱去给王氏道谢。王氏免了她的礼,凑过去看孩子,一眼便看呆了:“这孩子可真是好模样。”
齐布琛睡醒了,也歪着头打量,只见那孩子长眉入鬓,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桃花,生得十分漂亮。齐布琛不禁一笑,却见那个孩子也笑起来,左颊还露出一个笑涡。
“哟,两个孩子还挺投缘。”夏嬷嬷向来喜欢孩子,不由地赞道:“姑娘生得像奶奶,将来定是好容貌。安娘子家的哥儿也好看,放到一起真像那画上的金童玉女。”
王氏看着两张粉嫩可爱的笑脸,也十分喜欢,叫安和将孩子放到齐布琛边上,众人围着逗弄一番。
齐布琛看着额娘温柔的脸庞,心里酸酸的,她的额娘这么善良,怎么会英年早逝呢?这一世,她定要好好看着额娘,不再让她早早离开。
想到再过三年额娘便会难产而亡,齐布琛心里不安,每次醒来都要先找额娘,只要她醒着,无论吃奶还是发呆,眼睛都不离额娘左右。
仔细观察之下,齐布琛发觉额娘的身子有些虚。
王氏皮肤白皙,月子里不出门,越发躲得肤白胜雪,只是这份白里缺少血色,透着一股子孱弱。不仅如此,王氏还有眩晕之症,每次醒来都不敢立刻起身,不如就会头晕目眩,额头也会冒出虚汗。
王氏以为自己是产后还没恢复过来,也没当一回事,齐布琛却看得心惊肉跳。她等了几日,终于在额娘又一次头晕时哇哇大哭,把安和引进屋里,却不让她给自己喂奶,只一手拉着额娘不放,一手拽过安和的手,按在额娘手腕上。
安和觉得奇怪,姑娘这举动像要拉着自己诊脉似的。她心里疑惑,手上便没用力,顺着齐布琛的动作,摸到王氏的手腕,却被一股凉意冰到了。
关外的房屋因为有大炕,向来是暖和的,王氏的手这样冰冷,确实有些不对劲。安和看了一眼齐布琛,心里的话不由地说了出来:“奶奶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王氏矢口否认:“安娘子快看看谧姐儿,她怎么又哭了?是不是饿了?还是冷了?”
现在说这些干什么?齐布琛急得不行,她自己一点事都没有,可是额娘明明不舒服,却忍着不说。齐布琛连忙去看安娘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恳求。
安和有些惊讶,她虽然不信这么小的孩子会求人,心里却不由地一动,想到王氏慈善宽和,有心回报几分,便劝道:“月子里大意不得,要不我给您诊个平安脉?确认一下,您也安心。”
“可是谧姐儿……”王氏话没说完,就见女儿已经收了声,脸上干干的,嘴角微微翘起。王氏不由失笑:“你这孩子,真是淘气,可把额娘吓坏了。”
齐布琛拼命咧开嘴,笑得露出了牙龈,以示自己无恙,心里却暗自着急,要是额娘还不让安和诊脉,她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好在王氏终于伸出了手,安和细细地诊了脉,又问了王氏头晕的次数,才说是王氏气血两亏,再三劝她多多休息,妥善调理,以免影响日后生育。
王氏最怕的就是不能生子,连忙听从安排,安和开了膳食单子,秋爽调制饮食,夏宁小心伺候,又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凑趣,王氏心情大好,更兼调养得当,面上渐渐有了血色,头晕之症也少了。
见额娘身子好了,齐布琛心里松了口气。她终归是病了一场,身体又弱,便一日比一日渴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