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沧海已成桑田》芒果C

49、第四十九章

　　连着一个多星期，曲清然都没见到路惜晨，不知道是他真的太忙了还是刻意躲她，明明就住在对面，却始终见不到他的人影。其实即使他存心躲避也很正常，她上次把话说得那样不留情面，他怎么还会想见到她？
　　这样也好，她告诉自己，就这样算了吧，好聚好散总比扯破脸要好。也许他们的确有缘无分，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才能在一起，却躲不掉分开的结局。这大概就是命中注定。
　　自从那天他头也不回地从她家走出去之后，这些日子她每晚都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他决绝的背影。她想，从她第一天认识他到现在，快十年了，她到底看过多少次他的背影？她在他身后追逐了太久太久，她真怕有一天会不记得他的脸长什么样。
　　她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却总是控制不住，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半夜里起来喝水，回到房里又去翻那张旧日的合照，翻得心急火燎的时候才想起那张照片早已不在她这里，心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连最后一点寄托都没有了，再也无法入睡，于是在阳台上一直站到天亮。
　　大约早上七点的时候，她听见门外有落锁的声音，却不敢开门，怕自己会不争气地全面崩溃。
　　她就那样站在阳台上往下看，模模糊糊看见楼下有个人在熹微的晨光中越走越远。楼层太高，加上睡眠不足导致眼肿，她看不清楚，却直觉是他，努力睁大了眼盯着看。
　　楼下的那人走了一会，突然停了脚步，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身抬头，直直看向她。
　　她在那一瞬间湿了眼眶，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她掏出来，看着屏幕泪流满面。

　　因为没有休息好，加上吃得极少，曲清然反反复复的胃病又卷土重来。
　　她硬撑了两天，到周五的时候实在难受得没办法上课，于是请了假回家休息。
　　一路艰难地回了家，开门的时候她突然胃痛得厉害，头晕眼花，手里的钥匙掉在了地上。她一手捂着胃，弯腰去捡，起身的时候身子一晃，以为自己要这么晕倒在家门外的时候，却意想不到地倒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低叹：“你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吗？”
　　曲清然鼻头一酸，差点就要哭出来。路惜晨抱起她，开了门进屋。
　　他把她放在床上，脱掉她的外套和鞋，又替她盖好被子，然后才走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拿来了她的药和水。
　　他坐在床沿，扶起她让她靠在他胸前：“先把药吃了，等会我给你熬粥。”
　　他身上的气息和体温都太过温暖，令她别无他法地卸下了所有伪装，靠在他怀里舍不得离开：“我不想喝粥。”
　　“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他拉高被子盖在她身上，双臂轻柔地圈着她，“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对，我没听你的话，几乎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翻江倒海，她却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你看，我是不是又瘦了点？”
　　路惜晨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样折磨你自己，很过瘾吗？如果真的要分开，那就让我看见你过得很好，现在这样，到底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好吗，就让我这样吧，不要管我，就像过去的四年多一样。”
　　“事到如今，我怎么可能做到对你不闻不问？”
　　她的泪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肆意地流个不停，闭上眼睛，却感觉他温热的唇贴上她的脸：“我要你一句话，我们是不是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她只觉得心中牵痛不已，睁开眼睛，恰好对上他漆黑如墨的双眼，那里面显而易见的痛楚深深地刺伤了她。
　　他们是不是真的没可能了？其实这些天以来，她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他不放弃，如果她愿意再坚持一下，是不是就有可能了？如果她愿意诚心诚意地打动他的父亲，再说服云姨和他们站在一边，是不是就有可能了？
　　曲清然记得以前有人跟她说过，她性格里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妥协，明明可以再争取一下的事情，她却总是在最紧要的关头说放弃。
　　她以前一直觉得逆来顺受是优点，然而在出国以后慢慢发现，其实很多事情，也许当初她再坚持一下，就会是完全不一样的结局。
　　念及这些，曲清然再没办法假装绝情，她坐起来，用力抱住眼前的路惜晨：“我后悔了，我收回上次说的话，好不好？我爱你，从以前到现在都这么爱你，再困难也好，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路惜晨，你别不要我，其实我好害怕，怕你走了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一口气说完心底的话，她早已泣不成声。没错，她爱他，她很确定。从青春年少到长大成年，他始终是她的世界里最亮眼的那一道光彩，温暖着她、充实着她。她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只为能站在他身边，经过那么多年的岁月，历经那么多的波折，她才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断没有主动放弃的道理。
　　路惜晨同样搂紧了她：“有你这几句话就够了。小然，我也爱你，早已确定你就是我想要的那个人。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我怎么舍得。”

　　隔了两天，路惜晨说他父亲约了凌家一家人吃饭商量婚事，大概怕曲清然心里难受，有些欲言又止：“我爸刚出院没几天，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我不好再刺激他。”
　　“我知道，你去吧，反正只是吃顿饭而已。”
　　曲清然替他整理好衣服，送他出门，谁知他没走几步又折回来，拉住她的手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我今天就跟他们说清楚。”
　　看到他认真的样子，她笑得开怀：“你怕我想不开吗？我没有胡思乱想，真的。你去吃饭吧，别惹你爸爸生气，这样才能好好跟他商量娶我的事呀。”
　　路惜晨见她笑容明媚，到底放下心来，轻轻吻了她一下：“这么聪明，不愧是我的小然。”

　　曲清然回了父母家吃饭，之前忙于工作，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家，母亲准备了很多菜，明明都是她喜欢吃的，她看着却莫名觉得反胃想吐。
　　她不好扫了父母的兴致，勉强吃完一小碗饭，结果胃里一阵翻腾，到底没忍住，跑到厕所一股脑全吐了出来。
　　母亲见她吐得一脸苍白，轻拍着她的背担忧地问：“怎么吐成这样？是不是生病了？妈妈陪你去医院看一看吧。”
　　“不用了妈妈，最近胃病犯了，不太舒服，没事的。”她吐完了，用清水漱了口，觉得舒服不少。
　　“也不至于吐成这样吧，你以前犯病不是都说想吐又吐不出来吗？”母亲脸色突然一僵，朝门外看了看，又凑近她，“你老实跟妈说，你回来以后是不是都和路惜晨住一起？”
　　曲清然没想到母亲会这样问，有些吃惊。她和路惜晨又在一起的事情，并没有刻意隐瞒，打算等稳定以后就正式告诉父母。母亲大概在堂姐那里听到了消息，前阵子问起她，她就老老实实说了。
　　“我们住各自的家，没有住一起。”
　　“那你们有没有发生关系？”
　　母亲问得直白，弄得曲清然很不好意思，脸上一热，低下头没有吭声。
　　“唉，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得保护自己？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真怀孕了，叫路惜晨来家里吃顿饭，商量结婚的事情。”
　　曲清然脑子里一阵发懵，怀孕？她压根没有往这方面想，她的胃本来就不太好，犯病的时候恶心呕吐并不稀奇，只要吃两颗药好好休息一晚就没大碍了。
　　她仔细地想了想，说：“妈妈，您别小题大做了，我只是胃病犯了而已，不是怀孕。至于结婚，我们有打算以后肯定会告诉您和爸爸的，您就别瞎操心了。”
　　“这怎么是瞎操心呢？你这个孩子，真是一点都不理解父母！”
　　“我理解，可是我都这么大了，总有自己处理事情的权利吧？”曲清然走出洗手间，去客厅拿了自己的手提包，跟正在看报纸的父亲说了几句话后往门外走，“我还有事先走了，过几天再回来看你们。”

　　曲清然从父母家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她想起母亲说的话，在心里仔细算了算，距离自己这个月应该来例假的时间，好像已经过了十多天了。她的经期时间一向不是特别准，有时提前有时推后，加上这阵子心情不好，她自然没有多想。
　　而且她和路惜晨亲热的时候，基本都有做好措施，按理说应该不可能怀孕。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本来就无法保证万无一失，她想想还是掏出手机，按下一串号码：“小玥，你现在有空吗？陪我去趟医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