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门徒》令狐莫愁

110、第17话.暮时

　　和夏梏分别后，盛逢武直接回了家。他是很喜欢和夏梏呆在同一个房子里的感觉，即使那个人会把自己藏在谁也进不去的房间里。但是，隋韵说得没有错，他也必须要肩负起守护这座城市的使命。
　　两年前的事件，以庞傲海被抓捕、莉莎殒命而暂时告一段落。在那之后不久，盛逢武也发现了被刘真的父母杀害、惨死在家中的自己的父母，包括安津的哥哥安如扇也丧了命。身为普通人的两名凶手均遭到了冯家的“礼遇”，关进了本来只关押异能者的竹林领地。
　　直到隋韵最后说出了“安津”和“秦诗诗”的名字，他才觉得两年前的事情，并未彻底结束。
　　他洗了个澡，眼神在炽烈的浴霸灯下麻木不仁。这个点，星图还没有下班。他换了身衣服，打了个车去星图——伊天月和艾灵哲两个家伙果然没有好好地把自己的车开回来，这几天一定用它上下班了。最值得怀疑的是伊天月，那个人一定会把邮费算到自己头上。
　　盛逢武一身黑色的正装走进星图，看见的是一副老虎不在山猴子全玩蛋的景象，睡觉的睡觉，玩游戏的玩游戏，公然凑了一桌麻将的也有。不过这些人虽然消遣各有不同，倒是在看见盛逢武进来的一瞬间纷纷收拾好家伙作出一副正在努力工作的样子上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盛逢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搭理这群懒蛋。他已经习惯了。他当年在高中也这样。
　　“艾灵哲和伊天月，到我办公室来。”上楼的时候，他正了嗓音，朝下面刚刚恢复工作元气盼着十分钟后下班的一众员工说道。
　　艾灵哲听到这话就站了起来。尴尬地扶了扶眼镜，他嘴角的唾沫印子还没擦干净，犹豫着要不要当着盛逢武的面清理掉......不过转念一想，盛逢武站得离他这么远，也未必看得到。
　　“伊天月没来上班。”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把唾沫印子抹掉确实有些不舒服，但是比起让盛逢武发现自己没努力组织好星图的工作，还是承受这一刻的强迫症比较要紧。
　　盛逢武眉头一皱，“还有谁没来。”
　　“戚联华。”艾灵哲几乎不假思索。
　　“废话。其他的呢。”盛逢武气得快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简觞。”
　　听到这个名字，盛逢武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游离，又迅速回到了此时真实存在的空间内。他沉默半响，转身往办公室走去，伴随着故意弄大的脚步声，他回答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到我办公室来。”

　　简觞是近年加入星图的。他是戚联华的发小，美国留学归来的金融系高材生，当起了星图里的财务总监。虽然不靠完成任务赚取酬金谋利，但每月的工资盛逢武都给他开得很高。毕竟比以前随便招的那些小会计能干得多，毕竟是华哥推荐来的人...他没想过要拒绝。
　　戚联华的秘密，海曼华也告诉了盛逢武，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戚联华会带着那颗幽蓝魔鬼，无声无息之间就这样离开他。
　　还有戚联华的女朋友。他又是怎么勾搭上轩辕家的后人的？
　　盛逢武觉得这么多年，他以为和身边的人都成为了深交，了解每一个人的弱点和喜好。此刻，那个十几年前就开始对自己嬉笑加嘲讽的男人，他却觉得陌生了起来。

　　磨蹭了几分钟，艾灵哲才怀抱着这几天的工作报告到盛逢武办公室门口。他敲了敲带着云淡风轻的淡蓝色的玻璃门，里面的人靠在椅子上仰望窗外的天：晚霞将天空照得很暖，夕阳羞涩地躲在高楼的后面。和他们前几日回到千明时所看见的暮时，颇像。
　　“进来。”盛逢武一边说一边把椅子转回来，看到艾灵哲的瞬间，脸又扭曲成了一条苦瓜。
　　“怎么了呀？”艾灵哲把工作报告小心翼翼地放在办公桌上，犹豫着要不要去一旁的咖啡机给两个人都接杯咖啡。想法和疑问滋生了一半，就被事实击碎：盛逢武一回来就坐椅子上，咖啡机铁定没开。
　　盛逢武用手象征性地指了指艾灵哲，大概是不想表现得太敌意：“不是我说你哦，多大了呀还嘟嘴，你以为自己萌萌哒吗。还有，工作报告能不能用夹子啊别针啊之类的东西弄到一起？你这样小心翼翼地抱上来...你以为你在抱洋娃娃哦？”
　　艾灵哲双手环抱：“你想表达什么呀？”
　　“我想表达你很娘。”盛逢武一点情面都没有留。

　　直到艾灵哲摔门而出，顺带飞到盛逢武耳边一句“那剩下的破事儿留给你个纯爷们儿收拾吧”，盛逢武才扶额，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恶叫。
　　他很疲惫，累得自己都不知道刚刚在发什么莫名其妙的火。他想到自己还没处理完的两年前的烂摊子，想到背弃自己一言不留便人间蒸发的朋友，想到自己爱得过深却要忍受时间的考验和折磨的夏梏，他就觉得为什么不上天呢？
　　本来是想叫艾灵哲调查调查安津和秦诗诗的。
　　还有去戚联华家看看情况之类的任务，也要布置下去。还得调查简觞这些日子的走向。
　　他真的太烦了，事情太多了。而计划中，盛逢武也没有因为能把这几件事情布置下去而得闲。他要去见夏梏的父母，直截了当地以异能者社团领导人的身份警告他们千万要小心安津和秦诗诗，不然这两颗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炸了。
　　他安静地想着这些烦心的事情。下面却突然闹作一团——下班的时候到了。

　　他足足在椅子上躺了十五分钟才起身打算离开。合着自己专程回一趟星图，就是吵了个小架？加上受了全体员工的气？
　　嘱咐完保安之后，他出了建筑物。才发现自己的车并不在此处。
　　“要我送你回去吗？”
　　盛逢武侧过头，那个站在墙口的男人穿着白色的羊绒背心，带着一副规规矩矩的黑眼睛。头发浓密，再深一点，刘海就要遮住眉毛了。如果不是对这个人颇有印象，盛逢武可能会以为他是高中生或者大学生。
　　“你来干什么？”盛逢武问，“严净他不亲自来找我吗？”
　　“听说夏梏回来了。”那个人对盛逢武的问题避而不谈，“你都不给严净说说吗？”
　　“说什么呀，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么？”盛逢武尴尬一笑，“不过讲真，你们消息怎么那么灵通？”
　　“报纸上都登了，李念年惨死的事情。会场虽然有些狼狈，但摄像却是好好的，那张照片截的是戚联华偷宝石的瞬间。不过，自然也能看到你和夏梏。然后我就查了查你订的机票，们去的时候是四个人，回来的时候却是五张票，戚联华走了。多了两个人，总有一个人是他吧。”

　　他在日落时收到了那则消息。
　　“想要救盛逢武，就到一会儿给你的地址那个地方。一个人。”
　　号码不详。这公寓是个怀旧的好地方，不过没有Darkness城堡里那些高科技的玩意儿。不然查一个号码，分分钟的事情。
　　“我出去一趟，你给我找辆车。”夏梏站在门口，冷风从门外吹进来，清爽，醒脑。
　　“我送你去吧。”沙乐文正在边看电视边剥橘子。
　　“这次的事情有些特殊，我得一个人去。对了，把刀给我。”
　　沙乐文叹了口气，一边说着“好吧好吧”，一边回房间去拿夏梏要的刀。
　　少年看着天尽头的残阳。
　　——盛逢武，你太弱了，也只有我才这么大慈大悲地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