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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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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司泓宁下马车前万万想不到府中有如此热闹,王府门口等着他从宫里带出来的太监福贵,一看见他身手矫健扑了过来嚎道:“王爷您可回来了,出大事了啊!”
司泓宁知道他大惊小怪的脾气,倒也没当回事,边下马车边问道:“我早晨叫人将含之送过来,可来了?”
福贵抬着脸,一脸苦相道:“王爷还是自己瞧瞧去吧,出大事了!”说着一路小跑引着司泓宁向花园走去。
王府的花园门口守着两个侍卫,除此之外之外下人都散的干干净净,一路朝着园中观景楼走去,未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和司成时不时“啊啊”的几声。
福贵只管引着司泓宁往内走,待一进门,司泓宁便皱了眉头,靠在椅子里的女子钗鬓散乱满脸泪痕,正是自己的侍姬陈嫣,因着长相美艳又是平民出身,颇得自己几分宠爱,此时哭的楚楚可怜是怎么回事?再看坐在一边的沐含之,怀中抱着司成,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司成这几日开始学人说话,只可惜太小说不出什么,只不停地“啊啊”叫人和他说话。
福贵站在门口咳了一声扬声道:“王爷回府了。”
沐含之闻言抬眼看见了司泓宁,抱着司成站起身来,陈嫣原本的抽噎声音大了些,扶着身边的婢女也勉勉强强站了起来低声哭道:“臣妾恭迎王爷。”沐含之却抿着嘴不说话,想了想将司成交给身边的小厮拱手道:“王爷既已回府,臣还有事,先告辞了。”
他这话听着就是腹中有怨气,更兼眼中有些不耐的神色,司泓宁倒是觉得新鲜,沐含之身为质子,日日谨慎行事,自懂事以来就甚少见他有这样明显的闹脾气,忙一把拉住他笑道:“我特地将你请来,怎么说走就走?就算舍得下我,你舍得下成儿么?”
他这话一出口,陈嫣抽泣的声音都断了一拍,沐含之更是醒悟过来一般忙收起眼中的不耐恭敬的退了半步道:“臣不敢,王爷请上座。”
司泓宁在主位上坐了,看了一眼陈嫣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嫣用丝帕擦了擦眼角,抬起头来楚楚可怜道:“王爷,求王爷为臣妾做主。”说着推开扶着她的婢女跪下哭道:“过几日便是乞巧节,臣妾与府中几位妹妹商议了今日在花园聚一聚,拿个主意要怎么办这乞巧节。臣妾来的早了些,便想着来观景楼歇歇脚,谁知这小厮吆喝着让臣妾离去,说他主子要来。臣妾的丫鬟气不过与那小厮争了几句,竟被他推打,就连臣妾上去劝解也被他推倒在地……求王爷为臣妾做主,臣妾委实冤枉。”
司泓宁向来宠爱她,见她哭的这般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一软,吩咐婢女道:“扶王姬起来,赐座。”又转头看向沐含之,眼中尽是询问之色。
沐含之痛痛快快点头道:“这位王姬说的都是事实,的确是臣的小厮冲撞了王姬,臣管教不力,还请王爷责罚。”
司泓宁有些吃惊,一旁的陈嫣闻言哭的更凄楚,娇小的身子倚在宽大的太师椅中显得颇为可怜。
沐含之垂着眼帘不看司泓宁续道:“这小厮交予王爷发落,王姬若还需要什么,臣定然奉上赔罪。”
司泓宁眯着眼看着沐含之,他表面上说话仍恭敬如常,但语气中若有若无的透出几丝不耐,心念一转便明白了他今日如此反常的缘由。沐含之虽从小在天简为质,周旋于皇家与众臣之间,但从未与后宅女子打过交道,想来今日陈嫣之事叫他又是无奈又是烦躁。这般想着,司泓宁脸上渐渐透出些笑意,朝福贵吩咐道:“将这小厮带下去细细询问,是谁给他胆子如此冲撞王姬。”
福贵答应了带人下去,陈嫣抽噎的声音小了几分,侍立一旁的婢女脸上更是透出几分得色。
再转脸向她二人时,司泓宁脸上已没了笑意:“明知有外男进来,非但不回避反而与其冲撞,陈嫣,又是谁给的你胆子如此妄为?”
陈嫣刚刚恢复了血色的脸庞顿时变得惨白,双膝一软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跪在地上颤声道:“王爷饶命,臣妾,臣妾……”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伏在地上哀哀痛哭。
司泓宁冷着脸哼了一声道:“既然瞧见了,本王便与你们知会一声,今日朝上父皇金口玉言赐了婚,日后这便是你们当家王妃。今日念你不知,又是初犯,便饶你一回,回去闭门思过,将女则抄上百遍,日后再敢如此跋扈可不会就这样轻易了之了。退下吧。”
此言一出,站在房中伺候的丫鬟小厮都吃了一惊,偷偷拿眼看着沐含之。谁想到王爷这么快就又要立妃,而且还是皇上赐婚?
陈嫣抬起惨白的脸看着沐含之,满眼震惊,泪珠又从腮边滚滚而落,陈思言死后王爷便去代天巡游,回来后对自己颇为宠幸,还道是他走后自己每日探望司成却又恪守规矩不靠近司成一步,王爷看自己识趣才高看一眼,本已满心欢喜,想着就算出身低微做不得正妃也定会抬成侧妃,而王爷身在朝廷各处掣肘,不会立即封个正妃,谁成想不过数日皇上就赐了婚,自己还被王爷定了个不守妇道的罪名。脑中一片混沌,眼泪扑簌簌落得不住,再开口时尽是凄楚:“王爷,臣妾何辜。王爷您,如何忍心……”一阵阵发昏,陈嫣再也说不下去,眼前一黑便软软的伏在地上。
司泓宁看了陈嫣身边瑟瑟发抖的婢女一眼冷声道:“忠心护主也莫用错了方向。扶她下去吧,请府中的大夫去看看。”
那婢女抖着身子应了,忙与个小丫鬟一同扶起地上的陈嫣离去。
沐含之脸上仍没什么表情,只是垂眼站着,司泓宁屏退左右,笑着走上去将他拉着一同坐下笑道:“怎么,没见过这些阵仗,吓到了?”
沐含之摇头道:“臣还不至如此不堪,只是有些不适应罢了。”
司泓宁声音有些低沉:“可你若真的嫁与了我,便日日与内宅这些琐事作伴。含之,在你心中,我可抵得上这些?”
房间中霎时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方响起沐含之有些飘忽的声音:“抵得上……”抵得上么?自然是抵得上的。自己孩童时便被送到天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没人想同自己亲近,也从未享受过天伦。只有司泓宁,对自己照拂有加,成全了自己对家人的一切幻想,如今眼看能修成正果,又有什么不甘愿,又有什么抵不上?
司泓宁果然笑逐颜开,将他从椅子上拉起来坐在自己怀中搂着笑道:“你既如此看重我,我又怎会轻慢你?放心好了,这府中诸事虽要你打点,我却不会拘着你做那深宅妇人。更何况……”说着把头埋在沐含之肩上压低声音笑道:“如今情势不明,我又没个帮衬,还需你这贤内助与我出谋划策呢。”
沐含之原本空茫的表情渐渐有了些神采,转头看着司泓宁,眼中似是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娶个男妻不能为我绵延子嗣,若还不能为我分忧解难,我岂不是亏得很?”司泓宁笑着在他脸上偷了一吻:“出宫之前你可没少替我出谋划策,此时若说不会我可是不依的。”
沐含之眼中瞬间燃起希望,当日在宫中,司沛宁已出宫建府,方润墨又步步谨慎,司泓宁手下没几个可用之人,日日被司浈宁司淙宁两兄弟为难,日子当真难过,若有了什么事,他便跑来与自己商议。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些,司泓宁心思越发深沉,不再轻易将心事宣之于口,自己也不敢再插手皇子之争。如今听他这话里的意思,难道还会再与自己商议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