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十一》陈或或

3、没头脑与不高兴

　　自此，郁西河算是和顾北洋杠上了。

　　开学没多久的一节体育课，郁西河所在的一班和二班进行篮球比赛，郁西河她们女生被作为拉拉队后勤人员安排在球场边上打气鼓劲外加抱衣服送水。

　　球场上顾北洋作为一班的主力队员，俊秀的长相，不羁的神态，华丽娴熟的球技自然吸引了众多观战女生的注意。

　　听着耳边一声高过一声的喝彩与尖叫，郁西河捂了捂耳朵，默默退出了一众高声呐喊“顾北洋”名字的包围圈，悠哉悠哉地走到不远处的树荫下自得其乐的躺了一节课，直到临下课时老师喊集合才回到队伍里。

　　她是看不出来，就算球打得再好，浑身臭汗出口成脏的顾北洋有什么好让人尖叫的。

　　下课后和倩倩买了水回到教室，顾北洋早就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坐在位置上虎视眈眈地盯着门口。

　　见到郁西河进了教室回到座位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顾北洋黑了黑脸，不耐烦地探手推了推郁西河的桌角。

　　“喂，郁西河，我刚球打得怎样？”

　　“挺好。”扶了扶被碰歪的桌子，郁西河头也没回。

　　“挺好？”明显敷衍的语气让顾北洋不高兴了：“郁西河，你看没看啊，我怎么在篮球场边上没看见你。”

　　拿出下节课要用的书，郁西河淡淡开口：“球场边上那么多人，你不一定全看见。”

　　“......哦。”顾北洋没话说了，撇了撇嘴正欲趴下来睡觉，却见教室外本和同学聊天的倩倩飞奔到郁西河身边，一脸兴奋地手舞足蹈：

　　“哎西河，我刚忘说啦，你在树荫下躺了一节课是没看见，二班那个后卫可垃圾了，完全就是鸡肋！你都不知道，他打得多......”

　　“什么？！躺了一节课，郁西河你没看？！”猛地抬头，怒目圆瞪，顾北洋炸毛了：“郁西河你竟然耍我！”

　　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导致这两人气氛突变，倩倩咽了口唾沫，看了看郁西河，又看了看顾北洋，随即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郁西河的手：“西河，怎，怎么了？”

　　“没事，我们开玩笑呢。”

　　“那，那我先回座位了。”偷偷瞥了眼脸色暗沉的顾北洋，倩倩递给郁西河一个担忧的眼神。

　　“好。”点了点头，示意她不用担心，郁西河转头看向顾北洋：“我确实没看，但我也没骗你啊，更别提耍你了。”

　　转了转眼珠子，郁西河又道：“再何况看不看是我的自由，顾老大不会上管打架下管吃饭连看不看球这种事情也要管。”

　　“你，巧嘴滑舌！郁西河......哼！”“啪”，身后座位上传来泄愤的摔笔声。

　　好吧，郁西河知道，她又得罪小气又瑕疵必报的顾老大了。

　　常言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郁西河没想到，顾北洋这样一个身高一米八的不良少年较真起来简直比小人还要难缠。

　　周五下午，拖堂半小时的班主任终于合上教案宣布放学，前脚刚踏出门，后脚讲台下早就偷偷收拾完书包的学生们便欢呼着撒开脚丫子奔出教室。

　　一周难得一天不上晚自习，能够早些回家，自然很少有人愿意被分配到周五的值日工作。对此郁西河倒是没什么要求，打扫完自己负责的区域后放好扫帚簸箕，背上书包，和一同做值日的同学道了再见，郁西河戴上耳机不紧不慢的朝校门口走去。

　　出了校门，拐过学校旁的书店，刚走了没几米，郁西河微微叹了口气，拔下一只耳朵上挂着的耳机，停下步子。

　　“顾北洋，你跟着我干什么。”

　　“郁西河你少来，谁跟着你！”书店一角的报刊亭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戴着棒球帽的少年打着呵欠走了出来，双手插在裤兜里，单肩背着书包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歪了歪头，郁西河挑眉：“那你放学不回家在学校门口干吗？”

　　“我看风景不行？”

　　“行，感情顾老大你看风景看到书店里来了，不打扰，您继续。”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郁西河将拿开的耳机重又塞到耳朵里，转身便往前走去。

　　两分钟过后。

　　实在受不了路过的十三中学生指指点点诧异惊奇的表情，郁西河再次停下脚步转身。

　　“顾老大，您觉得这风景好看吗？”

　　“恩，还行吧。”

　　“还行那你看啊，你跟着我到底要做什么啊！”

　　“怎么，郁西河，这路是你家造的啊？我走不得？”望着面前鼓着腮帮子横眉怒目的少女，顾北洋闲闲地踢了踢脚旁的小石子：“书上不有吗，大道之行，天下为公，意为天下道路皆公共也。”

　　天下道路皆公共？！瞪了瞪眼，郁西河郁结：“去你的天下道路皆公共，这和道路连个一毛的关系都没有！大道之行，天下为公表达的是一种大同的理想社会，昨天老师才讲过，顾北洋你上的什么课啊！”

　　“哼，学了也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撇了撇嘴，顾北洋不屑。

　　“考试会考好吗！”

　　“考了也没用，虚伪。”

　　“这是《礼记·礼运篇》中很有名的句子，怎么就虚伪了？！”

　　“大同理想社会，难道不就是假大空。”

　　假大空......郁西河觉得和顾北洋交流真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堵着一口气穿过十字路口，不远处便是平日里郁西河等车的公交站台。尽管已经过了放学高峰期的那个点，站台边还是熙熙攘攘站满了等车的学生，有眼尖的已经朝着顾北洋的方向指指点点。

　　顾北洋是学校里人尽皆知的人物，郁西河却不想因此被顺带着“关注”。咬了咬唇，郁西河服软：“顾北洋，顾老大，我错了，我之前不该膈应您，您大人大量，别再整天跟着我了成不？”

　　“说了我在看风景，嘁，自作多情。”眼见着对面便是人多的站台，顾北洋倒也不继续跟着，压了压帽檐吹了声口哨越过郁西河径直向马路另一边走去。

　　“对了郁西河。”脚步顿了顿，顾北洋微侧身，夕阳的余晖落到带着棒球帽的少年脸上，投射下一片朦胧的暗影：“道歉不错，暂且勉强收下了。”

　　“......”冷不丁再次被噎了一噎，跺了跺脚，郁西河望着顾北洋离去的背影泄愤地捏了捏拳头，暂且勉强？！这混蛋家伙真的简直是不可理喻！

　　***

　　过了周末，回学校后又被顾北洋连续跟了两天，郁西河终于知道为什么“顾老大”每天都莫名其妙的“护送”自己回家了。

　　周三午休时候，因为突发情况，郁西河匆匆跑到距离教学楼老远的学校小超市帮倩倩买姨妈巾。想要将东西送到厕所给倩倩并且在上课铃打响前回到教室，只有不绕道穿过学校大操场才能节省时间。

　　为了早些将东西送给倩倩，郁西河自然选择了穿过大操场。但此时，抱着塑料袋一脸不豫的少女望着面前多出来的几条人影，只懊恼怎么就碰上了这几个家伙。

　　双手抱胸嘴里叼着烟的程飞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被自己和手下两个小弟堵在操场边上的郁西河，大眼睛小脸，长得还真不错，气质也好，果然是个难得的小美人。

　　砸吧砸吧嘴巴，程飞夹着烟斜眼：“郁西河是吧，你就是顾北洋那家伙的女朋友？”

　　“女朋友？”郁西河冷声：“不是，你们找错人了，麻烦让让。”

　　“找错人？呵呵。”程飞抽了口烟：“小丫头，你不叫郁西河？十三中出名的钢琴才女，老子待了这么多年不会连个人都不认识。”

　　“抱歉，我不是他女朋友。”皱了皱眉，郁西河转身便想离去。

　　哟，这姑娘有点意思。饶有兴味地使了个眼色给两个小弟，程飞摸着下巴走到被两人再次堵着的郁西河面前：“西河妹妹，走什么呀，咱还没认识认识呢，我和顾北洋那家伙可熟了，碰到了就好好聊聊，这着急干嘛去。”

　　“我说了不是他女朋友！”被一再阻拦郁西河也是恼火了，眼看着快要上课，郁西河脸色越发不豫。说了不是就不是，这人听不懂？

　　“嘿，小丫头还生气了。”掐了烟头和手下嘻笑着，刚想上前，程飞眼睛一亮，朝着体育馆方向招了招手，突然大声喊道：“喂，顾北洋，过来！你女朋友在这！”

　　顾北洋？顺着程飞招呼的方向，郁西河沉着脸看了过去，穿着背心拎着校服从体育馆里走出来的可不就是顾北洋。

　　“顾北洋，这是不你女朋友？”看到人影接近，程飞咧着嘴嘻嘻哈哈：“还藏着掖着，别以为你不给老子看老子就见不着人！”

　　“郁西河？”听到程飞的叫唤走过来的顾北洋见到抱着袋子狠狠瞪着自己的郁西河瞬间怔了怔：“你怎么会在这？”

　　“我怎么会在这？顾北洋，你还好意思问，谁他/妈是你女朋友？！”

　　眼前顾北洋一脸无辜的样子让向来不说脏话的郁西河第一次爆了粗口。自己明明和这混蛋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旁人会说她是他的女朋友？！还有现在堵着自己的这个程飞明显和顾北洋是认识的，若说这事和他没有关系她自己都不相信。

　　一听郁西河的话，再看到一边一脸暧昧表情的程飞，顾北洋算是明白了。感情自己千防万防，都每天守着郁西河上学放学，就是怕程飞这嘴上没把的家伙找她麻烦，没想到今天中午却让他钻了空子。

　　警告地白了程飞一眼，顾北洋看向板着脸的郁西河：“抱歉，我兄弟开玩笑的，郁西河你别介意。”

　　“介意？呵，我怎么敢和顾老大介意，您多厉害啊。”气犹未消，郁西河抱着袋子说风凉话。

　　“啧啧，小丫头脾气还不小。”一边看戏的程飞小声嘟囔着，在顾北洋凌厉的眼神下忙偏头默默闭了嘴。

　　手势示意程飞先离开，顾北洋抿了抿嘴：“郁西河，这事儿是我不对，我没和飞子他们事先打好招呼。”

　　“打招呼，打什么招呼？打招呼好让他们到处乱叫女朋友败坏我名声？好大面子，顾北洋，我没想到你这种人！”

　　“我哪种人？”

　　“哼，哪种人你心里明白！”

　　被郁西河冷嘲热讽的话激怒，顾北洋涨红了脸：“心里明白？郁西河你什么意思，老子女朋友说出去丢你人还是怎么着了？十三中多少姑娘排队想当老子对象还愁没这个机会，你他/妈竟然嫌弃？！”

　　“我怎么就不能嫌弃了？顾北洋你有完没完，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如果是开学时候和你顶嘴那我道歉行不？你要讨厌我我让老师调座位离你远点成不？有什么要求你讲，犯得着天天找我麻烦让人不得安生吗！”

　　“谁讨厌你，谁找你麻烦了？！”紧皱着眉头，顾北洋盯着面前那张小脸突然大吼：“郁西河你他/妈是蠢还是蠢啊？老子要讨厌你老子干什么天天往你跟前凑？吃饱了撑的啊？！老子要讨厌你老子告诉所有兄弟你郁西河是老子的人，让他们别打你主意？老子就喜欢你还他/妈要征得你同意巴巴贴脸上告诉你？！”

　　“顾北洋你吼什么吼，一口一句粗话，当我没耳朵......”什么，喜欢？！蓦地瞪大眼睛，郁西河呆愣在原地，望着对面握着拳头的少年，动了动嘴唇，不说话了。

　　“耳朵，耳朵什么鬼！老子讲的话你听没听见！”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冲动说了什么话，半晌不见人回答，顾北洋脸上渐渐泛起一抹不正常的红晕，掩饰般地侧过脸朝着郁西河又大吼起来。

　　“咳，听见了。”紧了紧手中的袋子，瞬间的尴尬，郁西河很快回过神来：“顾北洋，我没听错吧。”

　　“听错什么，你敢说你听错？！”顾北洋怒。

　　“你，你不和我是对头吗......”

　　“谁他妈要和你当对头！你能不能不这么蠢！”

　　“这么说，顾北洋你是想追我？”

　　“追，追你？哼，老子没，没说过要追你！”泛起的红晕逐渐晕染开来，在脸上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一会儿便连耳朵尖尖都红了起来。

　　跟前少年难得羞涩别扭的样子让郁西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顾北洋，你老不老套啊，简直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喜欢什么就欺负什么。

　　“老套？老子哪里老套？！”

　　“老子老子，顾北洋你就不能说‘我’？一点也不文明，嫌弃。”

　　“什么？！你......”

　　“又大吼大叫！”

　　“我......”摸了摸耳朵，顾北洋委屈：“这也怪我......”

　　“那怪我？”

　　“没，怪我......”

　　“这就对了嘛，顾北洋我......”“叮铃铃铃铃铃”清越的上课铃声突兀地在耳边响起，正说话的郁西河脸色一变，猛地抬起手腕看向腕上的手表。

　　时针和分针清晰地指向一点三十分的位置，午休时间结束，下午第一节课开始了。

　　“完蛋，迟到了！都怪顾北洋你个混蛋，我饶不了你！”飞快撒腿朝教学楼方向奔去，想到一直蹲在厕所里望眼欲穿的倩倩，郁西河只恨不得咬死身边一脸无畏跟上来的少年。

　　“郁西河，迟到就迟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天天迟到来着。”

　　“.......”你走开，和迟到大王没什么好说的！

　　“郁西河你又不说话，跑慢点啊，别摔着了！才上课不到一分钟，没事儿！”

　　“我还要给倩倩送东西！”

　　“送东西？郁西河，要我不我们下半节课再去呗，反正都迟到了，早去晚去都一样。”

　　“......！”混蛋，你干脆别去上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