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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断袖吻 ...

  •   天色一晚,府里就开始张罗饭菜。老舅夫人吩咐厨房做的全宴都快做成一半了,可李长贤又准备赴宝霄楼一宴,根本不用留在家中吃饭。

      于此,老舅夫人没好气地看了苏婉一眼,想责备又不太妥地道:“贤儿要赴宴你这孩子也不说一声。现在可好了,罗公子也请不来,婉婉你也要跟着去,白白一大桌子菜就吃我们三个老家伙。”

      “舅奶奶!”苏婉连忙上前,“我只是以为长贤每晚都跟家人一块吃饭,不知这府中是每月十五才团聚一次,都怪我。”

      见苏婉道歉,老舅夫人也缓了语气:“也不全然怪你,你和罗公子远道而来,摆酒设宴招待这是必须的。不行!我得劝贤儿一同吃完饭再走。”说着,老舅夫人就起身准备亲自去李长贤房里唤他。

      ……

      这头,李长贤刚回府有些乏,便坐在桌前任由花织夕摆弄。花织夕帮他擦了擦脸,便拿来一套新裁的锦服换上。

      这说来也怪,官人近几日每每更衣的时候,身体就紧绷地跟拉弦似得。她想问他,却见他面色并无异常,多次这样之后花织夕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弄得他不舒服了,他才那般别扭。

      换好衣服,花织夕站在一旁等待着。心里头想着该如何开口求他把妙玉也带去,妙玉那丫头极少出门,听说宝霄楼时常有戏曲可看,这回私下求着花织夕带她一块去。可想到官人是去赴宴又不是自己设宴,她也没那个资格跟官人开口,于此她便开始踌躇。

      “看你这样子,可是有话要跟我说?”李长贤见她咬着嘴唇眼珠子左右乱转,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是官人,我是有话想跟您说呢。”花织夕上前一步。

      李长贤转过身子,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浮起一丝愉悦:看来她已经意识到了,想要跟自己坦白了。

      可惜结果还是不如他的意,花织夕只是向他请示能否让妙玉同行伺候。李长贤略失望地看了她一眼,无谓地点头,但心里却有些闷闷不乐了。尤其他看着花织夕俯首卑微的样子,更是莫名地来了一丝火气,于是他故意拆乱腰间的衣服,怒道:“看看你怎么给我穿的?”

      花织夕连连道歉上前,帮他重新整理衣服。因李长贤是坐着她自然不能站着服侍,于是便半蹲下身子在他两腿之间,整理着腰前的凌乱。

      恰不巧这个时候,老舅夫人和苏婉看他房门微启便一手推了进去,刚好从侧面角度看到这一幕。

      老舅夫人脸色顿时大变:“贤儿!”

      苏婉也惊愕地看着房中这一幕。

      花织夕听见有人进房,连忙起身行礼,这才解除了个别角度看到的不雅画面导致的误会。

      也难怪老舅夫人会误会,毕竟李长贤向来不让女子靠近,偏偏这会儿靠他如此之近的是个‘小厮’。

      最后,由于老舅夫人亲自出马,李长贤倒是愿意留在家中吃晚饭,只不过……

      晚饭时间一到,待苏婉一袭盛装进入大堂时,却见大圆桌上不仅李家三位老人和罗颂,居然还有陈伯、妙玉、药材铺里的掌柜和李长贤身边的花织夕。

      跟一群下人同桌吃饭这到底是出了哪门子的错?苏婉袖下的手捏的咯咯直响,这李长贤摆明了要自己难堪!

      “苏姑娘快入座吧,还有你身边的两位也一块坐下吃饭吧。”李长贤连忙招呼着,“我府中一向清冷极少设宴,这回既然做了这么多菜,那必须好好犒劳下为我辛劳的各位。”

      陈伯一直为李长贤办事,地位自然不低,而妙玉因为常年伺候老舅夫人深得她喜爱,这一块入座也没有人敢说闲话,药材铺的掌柜更是功不可没这便一块请了过来,而花织夕作为贴身小厮自然不能摞下。

      只是这么一来,叫那高贵美丽的苏婉往中间这么一座,这家宴局面看起来就十分好笑了,有老有少,有的贵气逼人,有的俗不可耐。

      “苏姑娘不用客气,来者是客,多吃点你喜欢的剁椒鱼头,待会宝霄楼可就没得吃了,我们这儿不兴辣菜,着实委屈了苏姑娘。”李长贤说完,大家开始动手用饭。

      花织夕扒着饭,时不时地抬头去看苏婉,所幸她坐在罗颂和老舅夫人中间,这两人对她都是分外上心,尽忙着夹菜,这应该也缓去了她多少尴尬吧。接着,花织夕又回头看向李长贤,只见他优雅地吃着饭,不紧不慢与平常无异,别人说话他也只是一笑点头。

      花织夕吃完第一碗饭,当着主家的面没好意思再去盛。

      李长贤至始至终都没瞧过她一眼,却在她饭碗见底的时候,直接拿过她的碗递给身后的小丫鬟:“盛饭。”

      简单的二字却将餐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尤其是苏婉,疑惑又震惊的眼神一直来回在她和李长贤之间。

      花织夕紧张地心跳都快停止了,连忙起身就要退下,却听李长贤再次开口:“待会宝霄楼不知会待多久,这会儿不吃饱待会可没东西吃了。”

      “是、是!”花织夕再次坐下,接过小丫鬟端来的大米饭扒了起来。

      李府上下都知道李长贤很喜爱自己身边的小厮,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宠一个下人宠到这种程度。

      碍于众人的目光有些异样,李长贤又开了口:“妙玉也是。”

      妙玉一听瞬间亮开了眼,又惊又喜地将目光投向了花织夕。

      这话听来,李长贤是答应让妙玉也一同去宝霄楼伺候了。

      苏婉微笑着也没多问,不过那笑容却有些僵硬了。

      .

      宝霄楼当属临都县最气派豪华的酒楼了,飞檐画角,华灯满楼。尤其是建于清水湖岸边,后门一条竹板桥延至清水湖中心的小亭榭,恰是文人雅士饮酒作诗的最佳所在。只是这宝霄楼与李府相距甚远,相当于城头城尾的距离,他们一行人必须坐马车前往。

      用完晚饭苏婉回房重新一番打扮,将一身素雅薄纱裙换成了金丝勾边丝绸裙,虽不如素裙来的气质却也耀眼十足,分外美丽。

      “美极了!”罗颂连声赞叹,“婉婉真是穿什么都好看呐!”

      苏婉娇羞一笑,随后又抬起头来看向李长贤,柔声问道:“长贤,我这身金丝彩凤裙可好看?”

      苏婉身上这一套,价值不菲,做工精细,袖口、衣摆、领口却是用金丝线缝制,裙摆处还绣着一对冲天彩凤。如此珍贵的衣裙她可是费尽口舌才才从自己的哥哥苏约那要来的,听说还有一件也只有当朝公主欧阳菁才穿得上。

      也不知苏婉为何穿的如此隆重,旁人在她身边一站简直就是陪衬绿叶。

      李长贤礼貌一笑,答道:“很美的裙子。”

      得到李长贤赞赏,苏婉心中十分得意,转念她又想问一问:那我美不美?

      可她还没来得及问,门外的家丁就开始喊话,说是马车到了。

      李长贤朝身后人点了点头,先行一步走上。罗颂则护驾在苏婉身边,生怕她一个摔着碰着。

      花织夕回头看了一眼那二人,心想罗公子如此风流之人都能对苏姑娘如此上心,一举一动莫不都是带着关心和爱意。奈何这苏姑娘偏是喜欢她的官人,放着那么好的罗公子不要。

      这人啊还真是奇怪?为何总要放着近的不珍惜,偏要眼馋那远的呢?

      ……

      到了大门口,两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当苏婉和罗颂也出了门口,看见两辆马车的时候微微有些吃惊。罗颂道:“我以为咱们三个人同坐一辆马车就够了。”

      通常来说,下人都是随行马车而走的。

      李长贤没有回头,扫了妙玉和花织夕一眼,又扫了苏婉身边一个丫鬟一眼,道:“女子同坐一辆,男子同坐一辆,如此更为妥当。”

      “哟?”罗颂笑了笑,“你倒是想的挺周全!”

      “应该的。”李长贤也笑了。

      却只有苏婉一脸泰然,朱唇里的那口银牙却是咬地紧紧。

      男女分别而坐,花织夕作为贴身‘小厮’,自然便同李长贤和罗颂一车。

      一路无阻,大约半个时辰就到了宝霄楼。

      早已接到通报,知道知县大人要光临的宝霄楼当家,已经携十来个保镖守着酒楼门外恭候大驾了。

      宝霄楼果然名不虚传,气派之余特有风格,豪华之余另有千秋。花织夕和妙玉当下就看得目瞪口呆,一路目不衔接地跟着李长贤进了上厢房。

      打开上厢房的门,里头已经坐了三四个男人。

      “李大人!”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子连忙起身,朝李长贤走来。他眉眼之间与罗颂有些相似。只是身材高大略腴,扮相华贵却俗,举手投足间尽显庸俗。跟罗颂简直不堪相比,罗颂虽是风流却也风度翩翩。

      “长贤见过罗大哥!”李长贤反而朝他行礼。

      罗明迟缓了会儿没动,一晌后哈哈大笑出声,连忙将李长贤迎上上座:“长贤如今可是知县大人,这礼怎么得我向你行拜啊!”

      话是这么说,罗明却没有半分准备行礼的意思,拉着李长贤的手直接坐了下来。

      “罗大哥于我有恩,今日长贤以友会面,无须在意那些礼节身份。”李长贤道。

      “说得对说得对!”罗明连忙给他倒了一碗酒,“来来来,多年未见!兄长敬你一杯!”

      罗明乃罗府正妻张萍之子,张萍却早已被罗颂和李长贤送入了牢房。这罗明是出了名的不孝子,却爱财爱色喜听奉承话。故而这番不恨不怪罗李二人,也在人意料之中。

      李长贤一坐下,罗明的一双色眼就一直盯着他身后的妙玉不放,看得妙玉害怕地往花织夕身后挪了挪。

      这时候,苏婉的马车也赶来了。罗颂和苏婉一同走进上厢房,当罗明看见盛装出席,美若天仙的苏婉时,手中的竹筷竟‘啪嗒’一声掉下一只来。

      苏婉也曾见过罗明几面,只是从来不屑与他说话。这会儿大家都聚在一起,苏婉再讨厌罗明,也必须礼数周全地朝他行礼,喊了一声:“罗大哥好。”

      “好好好!太好了!”罗明直张口,就差没流口水。说着便要上前扶苏婉的手,却被罗颂一手拍开。

      罗颂瞪了他一眼,罗明这才规矩地坐回位置。

      罗明乃罗府长子,表面上掌柜罗府大量生意,可这生意金银的管理却被罗颂抓的死死,罗明充其量不过是罗颂挂在生意场上的傀儡。再加上罗颂手中掌有罗明奸杀一个良家妇女的证据,故而这罗明作为兄长,对小了近十五岁的庶弟罗颂却是言听计从,不敢违抗半句。

      这宴会看似热闹,实际枯燥。苏婉与罗颂同坐,心思却全在李长贤这边。罗颂细心地给她剥橘子,倒酒。这苏婉却看都没看一眼,叫罗颂心底愤怒不已却无可奈何。

      大概坐了一炷香后,上厢房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接着,一队乐师和一行美女鱼贯而入,原来是罗明请来的舞姬。

      舞姬总共不过十二人,那舞姿妙曼叫花织夕和妙玉这等没见过世面的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

      只不过,待那十二名舞姬群舞之后分开,一名扮相华贵的女子踩着莲步脱颖而出,愣是叫人惊艳了一把!可众人惊艳的同时也随之惊诧!

      他们惊诧的是这领舞舞姬的衣裳居然跟苏婉身上的那套一模一样!

      苏婉当下就气得不得了,只恨不能砸碎酒壶!待那舞姬一曲完毕下来,询问之后才发现原来她那套衣裳也是达官贵人所送,那贵人便是苏婉的亲哥哥苏约。

      苏婉当下就委屈地红了眼眶,言意自家哥哥过分竟这样羞辱她。这番话,却是叫那舞姬也尴尬起来,连忙回去换了别的衣裳这才消去苏婉心头的气。

      舞姬虽美,此番闹剧众人维护的却是苏婉这不堪一击的女儿心。花织夕见此不由得默默感慨了一把,跟舞姬穿同一件衣裳就是羞辱了自己,果然这人跟人的距离永远都无法拉近,她们这些下等人,永远都没有机会真正得到尊重嘛?

      思及此,花织夕看了李长贤一眼,却只能黯然销魂。

      .

      李府的家宴向来不饮酒,这会儿到了宝霄楼自然得饮个痛快。只见苏婉频频倒酒敬与李长贤,言语之间颇有一些酸苦和寂寥。

      花织夕和妙玉站在李长贤身后看得一清二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敢私语讨论。但花织夕还是忍不住低声叹了句:“苏姑娘好才华啊……”

      这不,只见苏婉再斟了一杯酒,这回却是看向窗外,叹声道:“明月独挂高楼,楼外人儿成双,楼内女儿……成愁。”

      苏婉这满目悲凉,浑身散发娇弱哀怜的女子,愣是叫在场的男人神魂颠倒,恨不得冲上去抱住她的腿直喊:美人不要愁!我等愿意日日相陪。

      可纵是苏婉虏获了多少人的心,也没能动摇李长贤一丝一毫。他只是从头到尾都含着笑意,谁敬酒他就喝,从不多言多语,看都没看苏婉一眼。

      花织夕暗暗替苏婉可惜,若她自己有苏婉这样的身份,定会挑了心思跟他说明白,而不是这头说寂寞那头忧愁的浪费时间。如今见这番情形,花织夕也想到了两句拙的来形容苏婉:一腔寂虚词,空对白墙赋。四字简约:白费功夫。

      想到这里花织夕不由得低头偷笑起来,这笑声不大,却被李长贤发觉了。

      李长贤回头看了她一眼,她这才连忙站直了身子不敢妄动。

      ……

      一番饮酒作诗下来,月亮已经高升头顶。

      苏婉似乎喝多了,身子软绵绵地倒在随身丫鬟身上。罗颂没好气地瞪了李长贤一眼,接着站起身下了楼。

      李长贤会意他的眼神,也跟着起身下了楼,还吩咐花织夕和妙玉不用跟来。

      “李长贤。”罗颂喝了几杯似乎也愁上了心头,这会儿便想要找他说个明白。

      “怎么?”李长贤笑了笑。

      “你就不能果断、坦然、当面给我拒绝苏婉吗?你让她总是对你念念不忘却不予回应,既耽误了她的幸福也耽误了我的幸福!”罗颂怒道。

      “你的幸福?”李长贤再次无奈地笑了起来,“你府上那么多娇妻美妾,还不够幸福啊?”

      罗颂挥了挥手,道:“少说废话!你就说你要不要拒绝苏婉,让她死了这心吧!”

      李长贤收起笑意,答道:“我以为我的拒绝已经够明显了。”

      “不够不够!”罗颂怒道,“你应该马上找个女子成亲才能断了她的心思!否则我这头怎么下功夫都没法得到她的心啊!”

      李长贤沉默一晌,静静地看着罗颂。

      就在罗颂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烦时,李长贤忽然开口问道:“你真的喜欢苏姑娘?”

      “当然喜欢!”

      “她的来历很复杂。”

      “我知道!不就是当过张冀的小妾吗?那是被逼的!苏家不认她才逼得她嫁给了张冀那老家伙,就算如此我也爱她!”

      “张冀死后她本已欢心准备嫁给你,可却在认识我之后见异思迁。这样的女子,罗颂,你当真了解吗?”李长贤严肃地问。

      罗颂顿了顿:“那是她对你的感激之心,错将恩情当爱情,所以我才让你当面拒绝她。”

      李长贤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真的那么喜欢苏姑娘,我也不多劝了,将来好自为之便是。”

      “那你可准备何时跟她说清楚?”

      “这个你放心,很快!”

      言毕,李长贤甩袖进了门。

      ……

      “官人!”花织夕见他回来,连忙抱着披风上前,“夜深了,可别着凉了。”

      李长贤笑了笑,站在那儿让她服侍。

      随后再次落座酒席,花织夕规矩地站在他身后。

      这时,罗明左右抱着俩美女,其他男人也有美女陪酒,罗颂关切地探着丫鬟怀中的半醉半醒的苏婉。而这时,李长贤却忽然抬手伸向一旁的花织夕,道:“小夕过来。”

      “是官人。”花织夕也没多想便走上前去。

      “替我倒酒。”李长贤道。

      花织夕片刻讶异,却还是拿起酒壶倒酒。

      这时候,在场的男子都纷纷笑了:“李大人,这么多佳人相伴你居然让一个下人倒酒,啧啧,实在不解风情呀。”

      李长贤却是一笑,当着所有人的面忽然蹦出一句:“我不喜欢女人。”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原是半醉半醒的苏婉在听得他这一句后,也瞬间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长贤,厢房里顿时一旁寂静。

      花织夕也愣住了,手里还拿着酒壶,呆呆地看着李长贤。

      只是,在她还处于【官人是断袖】这震惊消息中还没反应过来时,却见李长贤忽然将她揽入怀中,花织夕整个身子倒躺在他怀里,而他就这么、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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