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淡蓝的晴

3、（三）

　　三年后的夏天。
　　宋析考进了某一所大学，学习酒店管理。在离开家之前，她又一次见到了久别的榛妤。
　　长大后的榛妤美丽大方，十分引人注目。她已在一家外企实习行政管理。开始身着套装和高跟鞋，一副成熟干练的模样。宋析跟她一比，显得幼稚多了，学生气十足。
　　榛妤伸手摆弄头发的时候，宋析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上有疤痕。宋析心疼地问：：“榛妤，怎么了？”
　　“一个男孩的名字。你看。”榛妤转过手腕，宋析看见了两个模糊的字——森杰。榛妤轻淡地说：“我很爱他。”
　　“疼吗？”宋析问。
　　“不疼，刻上去痒痒的，真想连脉搏都一齐割断掉……”
　　“榛妤，不要吓我！”
　　榛妤爱人总是这么直接，这么残酷，这么深刻。叫宋析羡慕，也叫宋析害怕。
　　“宋析，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人？”榛妤问。
　　宋析摇了摇头，心里却掠过晨林的影子，他还好吗？

　　晨林已高中毕业，再也读不下去。他开始和街角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块。吃喝嫖赌。谁也管不了他。这一年，晨林十七岁，迷失了他人生的方向。

　　转眼又过一春。
　　宋析在学校里学了一年的酒店管理。她发觉那些刻板的问候和僵硬的笑容令她难以承受。于是不顾家人的反对，亦然放弃了学业。转而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去学油画。
　　此时的宋析，二十岁生日刚过。

　　上课的第一天，隔桌的女孩找她借橡皮擦。宋析看见她的笑容甜甜的，暖人心窝。她叫未央，杭州人。小宋析一岁，长得跟洋娃娃一般。她问宋析：“你是哪里的？”
　　“福建。”宋析说。
　　“福建。”未央激动地指着画室一角一个穿蓝衣服的男孩，大声说：“朝禾，她也是福建人。”
　　宋析顺势望了过去，那男孩刚好转过头来。宋析看见他很瘦，脸上是上世纪贵族似的苍白，但是英俊。
　　男孩望向宋析。两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内绽开了笑容。就算认识了。

　　画图的时候，朝禾朝宋析走了过来。他看了一下她的画，问道：“以前学过？”
　　“没有。”宋析回答他。
　　“这么说是天赋了！”朝禾笑了。宋析没有回答他。她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可是朝禾又开口了，他说：“你很快就能够学会的，我看见了！”

　　从那一天开始。
　　宋析多了两个朋友。一个是未央，一个是朝禾。
　　宋析和未央总是形影不离。朝禾却常常在宋析画画的时候过来指点她。像宋析的老师，又不是老师，是朋友，比朋友更深刻一些，是什么？
　　没有靠近，却也离得不远。这样的距离那么朦胧，那么美。似乎谁也不想捅破。
　　感情淡淡的，似友情，似爱情，无法分清。

　　可是那一天。那是冬天一个下雪的早晨。
　　晨林忽然出现在宋析的面前。那天的晨林身穿一件黑色的长外套。寒风中洋溢着温暖的笑容。就像个王子。宋析看着他，心想，一个女孩如果有一个像晨林这样帅的男朋友，虚荣心上该是满足的。
　　晨林说：“宋析，跟我走……”
　　宋析记得今天是晨林的生日。
　　“可以不去吗？”宋析问。
　　“不可以。”晨林伸过手来搂住了宋析的肩膀。
　　宋析不再说什么。沉默了许久，她拨通了朝禾的电话，请假。
　　“可以不去吗？”朝禾问她。
　　“不可以。”宋析回答他。
　　如果朝禾以自己名义开口留她，也许……
　　不知道有没有那种感情深到让人不顾一切，不知道会和谁的感情深到可以不顾一切？不知道，所以只有等待。

　　这一年，晨林十八岁。他却凭着他天生敏锐的观察力和广泛的交际能力，在那家公司得到了赏识。工作上一帆风顺。
　　生日那天。他喝了不少的酒，连有人宋析的都一齐喝了。宋析真怕他会醉倒。尽管有许多人要招呼，他怕宋析一个人寂寞，不时地过来陪她，给她一杯接一杯地倒着水。只有他才知道，宋析什么都不喝，只喝白开水。
　　因为这难得的了解和体贴，宋析感动了。
　　宋析在人群里看见了一个女孩，有人告诉她，那是晨林的女朋友卓如。宋析仔细地看她，忽然觉得她和他不相配。她看起来比晨林城府多了。
　　晚会结束时。宋析提到了她。晨林说：“卓如二十四岁，帮过我很多忙。她对我很好。我喜欢她夏天穿连衣裙的样子，好似只有十八岁。”
　　“你将来会娶她吗？”宋析问。
　　“不知道。卓如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宋析看见了，她的笑，她的美，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