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末日历103年 盛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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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术的力量并不是固定的，”在法阵绘制课上，埃尔蒙德这样对他的学生们说着，“如果在施法时抱有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的觉悟，那么就算是最简单的法术，也能产生最强大的力量。”
下面的学生一边点着头，一边把这句话记在了笔记上。
西比尔坐在听课的学生们之中。她的个子长高了，身材也变得纤细高挑。朴素的法袍并没能遮掩掉她美丽的身姿，她在同侪之间显得十分引人注目。
这已经是西比尔在大祭司学院所度过的第三个夏天，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她从来都不是最好的学生，但每年天赋考核的时候，也都顺利通过，如果按这样的状况进行下去，她很快就能顺利毕业，然后做一个巫术联盟的女祭司了。
对于这样的未来，西比尔并没有过多的期待。
或许是因为如今是后末日时代吧，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时代，很难对未来抱有什么希望。未来也只不过是一片荒漠而已。
铃声响起，下课时间到了。
每个人都收拾起东西准备离开，却听见埃尔蒙德叫了一声：
“西比尔，你留一下。”
从两年前的夏日庆典开始，埃尔蒙德总是特别在意西比尔。这让崇拜埃尔蒙德的学生们百思不得其解。
学生们离开了，西比尔来到埃尔蒙德的面前，埃尔蒙德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道：
“盛夏庆典又要开始了，今年的项目是法术比赛，你好好准备一下。”
西比尔对于埃尔蒙德的提醒感到非常奇怪。
“比赛的人选不是还没有选出来吗？”
埃尔蒙德没有回应西比尔的疑问，只是向她一笑，点一点头，就拿着书本离开了。留下西比尔疑惑地站在教室前面。
伊丽丝从后面走过来，问她：
“埃尔蒙德大人找你有什么事？”
西比尔困惑地摇着头：
“他让我准备法术比赛……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既然埃尔蒙德大人让你准备，那就好好准备啊！埃尔蒙德大人肯定不会出错啦！”伊丽丝非常轻快地说着，“埃尔蒙德大人今天的课讲得真好啊！他说‘即使是最简单的法术，也能产生最大的力量’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可以使出很厉害的法术呢！”
“但是要付出代价啊。”西比尔向她指出，“如果力量不够，而施了厉害的法术，说不定会死掉啊。”
“如果能使出厉害的法术，就算死掉也没关系啊！”伊丽丝这样说着，“只能使用最简单的法术的我，生活在巫术联盟，几乎是完全没有用的人。如果能做出什么非常厉害的事情，就算是寿命缩短一些，也完全没问题啊！”
“喂喂，不要这样看轻自己的性命啊！”
“有什么关系呢！”伊丽丝轻快地转了个圈，“现在是后末日时代，人命是最没价值的东西。”
伊丽丝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可是西比尔在她的笑脸之中分明看到了忧愁一闪而过。
自从苏西在两年前的盛夏庆典中死去，伊丽丝就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她还是常常微笑，提到埃尔蒙德的时候，眼睛里还是会闪着光。然而西比尔意识到伊丽丝已经不是从前的伊丽丝了，如今的她总是沉思，总是蹙眉，总是抬头看着远方。
这样的伊丽丝让西比尔不安。然而当她提起来的时候，伊丽丝又做出平常那欢快可爱的样子，让西比尔再也不能说什么。
如今离盛夏庆典越来越近了，前任女王的死，并没有让这两年一度的节日蒙上阴影。生于后末日时代，每一天都可能是生命中最后一天的人们，似乎更能够理解狂欢的意义所在。
因为这个原因，学院之中充满了狂欢的气氛，所有人都在期待着那美好的庆典。
只除了西比尔。
处在这样热烈的气氛之中，西比尔并没有被感染，也并不感到期待。
西比尔只是感到恐惧。
在大祭司学院待得越久，对于这个时代，对于这个地方了解得越多，西比尔就越恐惧。她发现一直以来，她所想的都错了。
或许，巫术联盟中人类的死亡率确实要比学院外面低很多；或许，巫术联盟确实是后末日时代这个充满了死亡的荒漠之中的一片绿洲；可是这也仍然改变不了巫术联盟里的死亡率也居高不下的事实。
是的，巫术联盟有着丰富的食物储备，巫术联盟中的人不会因为饥饿而死，巫术联盟是一个强大的组织，联盟中的人不用担心会被强盗打劫。
然而翻翻巫术联盟的年谱，翻翻那些历史和记录，就可以很容易地发现，与其他组织的斗争暂且不提，就算只看巫术联盟的内部，甚至仅仅是在大祭司学院之中，暗杀和谋害之类的事情也比比皆是。
巫术联盟中并没有固定的执法机关，而且用法术造成的伤害很难被发现，所以凶手也很难被捉住。不幸死去的人也就这么死了，除了极为亲近的人以外，没有人会去哀悼他们。
这样的事情，对于西比尔来说，简直无法想象。她来自和平的年代，即使社会上确实有着某些危险的事情存在，却仿佛离她很远，与她没有关系。
如今埃尔蒙德建议她准备法术比赛，大概是知道了什么事情吧。
盛夏庆典的比赛选手都是靠抽签选出，西比尔并不认为埃尔蒙德可以有能力更改或是预测抽签的结果。然而他却明确地提醒她要好好准备。
他是在期待着她成为选手，并在比赛中获胜吗？
西比尔并不想获胜。
苏西阿尔特弥斯的死让她心惊，“诅咒女王”的传闻也让她胆寒。她不想赢了之后孤独地死在帐篷里，她不想。
尽管如此，她还是听从了埃尔蒙德的建议，认真练习。
在抽签选出盛夏庆典比赛选手的那天，西比尔还在祈祷着自己不要被选中。不过或许命运就是想要和她做对，盛夏庆典的主祭从纸盒里抽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她的。
西比尔颇为无奈地走到台前去迎接属于她和其他二十九人的掌声和欢呼。她的每一步都那么沉重，好像在前面等着她的不是荣耀，而是断头台。
当她走到台上的时候，明亮的光芒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她好像一个溺水的人，淹进了灯光和欢呼的海洋之中。她感到恐惧，她透不过气来，她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可是还是不够。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掉。
等到三十个名字全都念完，等到一切的欢呼和掌声都已经止息。西比尔迈着软绵绵的步子走下台，她看见伊丽丝在等着她，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光。
“埃尔蒙德大人果然料中了！他肯定是知道你会赢才那么跟你说的……”伊丽丝兴奋地说着，却忽然发现了西比尔苍白的面容，“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伊丽丝的声音，仿佛把西比尔从水下拉了起来。她用力向着伊丽丝挤出一个笑容：
“啊……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我不想参加盛夏庆典的比赛啊……我也不想赢……伊丽丝，我还不想死。”
西比尔想象着，伊丽丝听到她的话，一定会露出失望的表情来。她几乎不敢去看伊丽丝的脸。可是实际的情况和她想象得完全不同，伊丽丝露出了微笑。
就是那种，伊丽丝最擅长的，让人感到非常温暖的微笑，看到伊丽丝的微笑，西比尔感觉自己奇迹般地安心起来。
“不用担心啊，”伊丽丝这样说着，“能参加盛夏庆典，是很值得骄傲的事情呢。上次我参加庆典，得了第三名，心里非常高兴，因为这已经是我能达到的极限了。但是你和我不一样，你是正式生，我知道你能赢，请你赢得比赛吧，连同我的份一起赢，这样我就会觉得好像是自己赢了一样高兴。”
伊丽丝的话似乎给了西比尔勇气，西比尔笑了。
伊丽丝始终带着温柔的微笑，只听见她又说道：
“不要害怕胜利之后的危险，你不会遭遇像别人那样的不幸，因为我会用自己的性命守护你。”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末日历103年 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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