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似梦非梦》等你转身

61、第57章

　　蛮子来势汹汹，季均带着人死死的抵抗了几日，可就算他們有多么大的决心，在后方粮草和援军都跟不上的情况下也再难坚持下去了。

　　“军师！”王平吐了一口血污，一瘸一拐的挪向季均“军师！咱们没多少弟兄了，剩下的伤的伤，残的残，根本不可能再起来打了！”
　　季均双眼布满了血丝，嘴唇干裂的流血，脸上满是灰尘和血凝结，身上的衣服早已不是当初的样子，东一块西一块的挂在身上，腰腹和胸膛上裹满了白布，上面不断往外浸血：“就算死，也不能让蛮子踏进咱们的土地一步，就算只剩咱们这些人，也一样。”
　　“对！军师說的对！不就是少了个胳臂，咱们照样能打！”
　　这不足百人的队伍士气高涨。

　　“军师！蛮子打过来了！”
　　“杀！”季均操起长枪，率先冲了出去。
　　“杀！！！”后面的士兵，不要命的跟在后面，气势恢宏！

　　季均砍翻一个蛮子，手上长枪的重量他已经感受不到了，他太累了，连续几日的厮杀，鲜血将他身上染红，分不清是蛮子的还是自己的，可是季均不敢停，一停下来，他就仿佛看到王明躺在血泊里的模样，这样的认知快把他逼疯了，除此之外，他还背负着这么多士兵的希望，他是他們的精神支柱，这一切，逼得他不敢停。季均不知道越青和王明进行的怎么样了，甚至知道他們是否还活着。

　　杨合看着前方奋战的季均，砍人的空隙摸了摸身上盔甲，他是个大夫，可战事紧急，他不得不也跟着上场杀敌，没想到季均会将自己的盔甲让给他。
　　“我好歹来了挺长时间了，你刚来沒上过战场，拿着。”季均把盔甲往他身上一扔“如果我没有机会再见他，就替我好好照顾他。”

　　最后，他們还是被包围了，剩下的人不足十个。

　　正当大家绝望的时候，季均发现蛮子从西北方向快速撤军。

　　“援军！是援军！军师你看！”

　　曲林带着援军赶来，四十万大军压过蛮子的边境，直逼蛮子老家。

　　“你怎么来了？”季均被曲林按在帐中的床榻上，勒令他别动。帐中只有三人，榻上躺着的季均，在一旁整理药箱的杨合，还有站在床前的曲林。
　　“你嫌伤得不够重？”
　　“站在不是疗伤的时候！曲林，越将军和王明没有消息，他們有可能已经……你叫我休息？！”
　　“你现在去就有用了？你看看妳能做什么？！”曲林不跟他废话，一把把他按回床榻“军医，给他上药。”
　　“曲林，你若是不现在出发，这一辈子妳都不可能见到越青了，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曲林冷静道“妳晕过去的时候前方传来消息，越青他们得手了，不过伤亡惨重，他们一行人只剩几个了，现在正在被蛮子追杀，我知道越青可能已经没有活着了。”曲林慢慢起身“所以我才更需要冷静，帮越青完成他想做的事，恐怕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我没有浪费时间，二十万大军要休整，破晓出发。”说完，曲林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篷。

　　“曲都督说的对，季均，再不休息上药，妳熬不了几天。”杨合说完，默默的给季均上药。上完药，季均撑不住，睡了过去。

　　杨合走过去把了脉，见他只是太累睡着了，摇了摇头起身出个帐子。

　　天剛破晓，四十万大军精神抖擞，曲林一身戎装翻身上马，往蛮子的后方行去。

　　不到三日时间，蛮子各部落之间不敌大燕铁骑，纷纷投降。

　　三日后攻下了蛮子都城，在都城天牢里救出了两人。

　　都是但是跟着越青的队伍中的两人，一个是秃子，还有一个是王明。两人都受了很重的伤，又都被折磨得不轻，尤其是秃子，他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肉，全都被铁烙的发红溃烂，王明还好一点，只不过四肢的骨头都叫人给敲碎了。

　　季均接过昏迷不醒的王明，心里发疼了，颤抖着手摸了摸他的脸“王明……王明……明儿……”
　　“他还没死，快，快带他出去。”杨合检查了一下连忙对季均说道。
　　季均小心翼翼的将王明抱出来。

　　杨合医术果然厉害，王明全身的骨头得再续，只能卧床修养，不能动弹，但人却在几日后悠悠的转醒了。

　　王明见到床榻前狼狈不已的男人吃惊“妳……妳……怎么……”
　　“王明，明儿，妳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声音哽咽。
　　“我…” 王明这才发现嗓子干得快冒烟，季均起身端了杯水递到他嘴边，小心的喂他喝下，连续喝了三大杯，他才好些。
　　“秃子呢！他怎么样了？！”王明瞪大眼睛。
　　“你放心，他没事，他没事，在别的帐子里养伤，他没死。”季均连忙止住他欲起身的动作，连声安慰。
　　“那就好，那就好。”王明这才渐渐的放松，放松下来才发现他现在全身疼痛不已，渐渐的记忆回笼，他的四肢早就被蛮子打断了，疼是肯定的，只是他不明白季均为何也在此处，他抬眼望了望周围，这是军营没错。
　　两人说完了之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王明精神不好，撑不住困意又睡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季均仍然在。
　　“季……少爷，你怎么在这？”
　　“王明，我是妳丈夫，自然是你在哪我就在哪。”季均温柔的抚了抚王明额间头发。
　　王明转头躲过了“我们不是了，季少爷，休书我已经写了，我们没有关系了。”
　　“不！明儿，你是我夫郎，这个不会变！这一辈子都不会变！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明儿再給我个机会好不好？”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王明不可思议的看着季均，这种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子。
　　王明没接季均的话，把头转向了里侧，不再看季均“季少爷你快走吧，这里是军营，我不知道妳怎么进来的，可是这里不让人多待，你回去吧。”
　　季均见王明没有回应自己，眼神暗了下来，不过他本来就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也没有气馁“我去哪？明儿，我可是军师，要是私自走了才是失职，要挨军棍的。”
　　“军师？”

　　“他说的没错，王明，季均确实是军师，比你入军营的时间还早，而且军师和越将军很熟，上次的战役是他们一起计划的。”杨合掀开帐篷走进来，放下药箱，检查了一下王明的伤处，见愈合的很好也就放心了。
　　王明惊讶的看着季均，他狼狈了不少，也瘦了不少，皮肤也变黑变粗糙了不少，确实不像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样子。季均对上王明吃惊的眼神一笑：“你看我能去哪？自然是妳去哪我就去哪。”

　　“哼，季军师，你身上的伤准备什么时候换药？”杨合不留情的打断季均“不不然季军师是不想活了？”
　　“妳受伤了？！伤在哪里？重不重？”
　　季均摸了摸王明的脸，连声安慰“我没事，一点小伤，一会上点药就好了，你不要担心。”
　　季均带笑安慰他，王明看不见季均的伤，现在躺在床上也不能动，可是看着季均的嘴唇没有半点血色，他也是受过伤的人，他知道季均的伤没他說的那么轻：“战场上大意不得，你快去上点药。”
　　“好好好，你放心，我一会上，等你睡着了我就上药。”季均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坚持等王明睡着了才解开衣服让杨合给他换药，换完后季均又守在了王明的床榻前。
　　杨合临出去的时候回头看了看床榻边的两人，心中一片苦涩，自己，终究是晚了。

　　王明眨了眨眼睛，李均这两日衣不解带的在他床榻伺候他，李均本来受了伤，原本就苍白的嘴唇经过这些天更加的苍白了，王明看在眼里，他不是不感动，只是更多的是不解。
　　李均把这几天外面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王明了，曲林当初逃离军营是料到越青此去必定凶多吉少，他没有办法只有回京城搬救兵，正好回京赶上皇帝殡天，新皇帝登基，他在皇宫里整整跪了一夜，再加上新帝本就赞成讨伐蛮子，才给了他四十万大军，这才得以援助季均他们，如今，蛮子已降，这片草原早已经收为大燕的疆土，这几日，曲林和几个将军在整顿收编的俘虏和投降的各个部落，忙的脚不沾地，季均只是越青身边的一个军师，又带了伤，也帮不上什么忙，曲林就准了他养伤，他才有时间整天照顾王明。不过，曲林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仗是打赢了，越将军却殉职了。

　　季均刚端了碗粥喂了王明吃下，曲林就进来了，季均见到曲林的样子，明知道他会变成这样但还是吃惊了不少，算起来，这辈子季均也只见过曲林几面，尽管当时曲林整日醉生梦死，但不免是个翩翩公子，不过眼前这人，整个人充满了疲惫，双眼通红，瘦得没了人形，头发随便绑了在脑后，下巴上长满了胡子。
　　季均知道，他从知道越青不在人世那一刻就慢慢变成了这样。
　　“我来看看你们”曲林嘶哑的声音让季均惊讶，几天前，他还是个青年模样，这才几天，就像突然老了好几岁“过两日大军就要拔营回朝了，从此不会再有蛮子一族的存在了，皇上很高兴，你们是想留还是想走都行，我可以做主。”
　　“曲大人费心了”季均回道“我们就不回去了，麻烦曲大人把我和王明的军籍消了吧。”
　　王明本想反驳，但又想到自己如今这幅模样，留下来有能做什么呢，只是安静听着他們说话，等好了吧。

　　“王明，”曲林似乎是艰难的开口“越青……有什么话留下来吗？”
　　“将军是留下了话，不过却是让我给一个叫曲林的人说的，曲……难不成你就是？”
　　“他就是曲林。”

　　“越将军让我对你说，他对不住你，往后的日子望你立世不愧，立世不悔，儿孙满堂，平安喜乐。”

　　“哈哈哈哈哈哈！”曲林听完便开始发狂，大笑不已，了季均和王明都能听出他笑里深沉的悲切，让人沉重不已，曲林笑完，嘴里不断重复几句话“立世不悔…立世不愧…儿孙……满堂……平安……喜…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边说边走了出去，季均眼里两人能听见他隐约传来的笑声，每一声，都震到季均心头，季均突然看见了前世的自己。

　　季均缓缓爬上床榻，错开王明的伤处，紧紧的抱着他，紧紧的，紧到王明感到身子都被勒得发疼，季均把头埋在王明的脖子边，用力的呼吸，仿佛他一松手，身边的人就不在了。

　　王明不敢动，他不明白怎么了，这么多天季均虽然伺候他，但是从未有过出格的事，而且，身后那人浓重的忧伤也让他不忍心拒绝“你怎么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话音落，王明的脖子上就湿了一片，等王明意思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一惊，季均是在害怕？
　　“你怎么……哭了？”王明问得小心翼翼，他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有点不知所措。
　　季均却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季均的手再一次收紧“刚才我看到了曲林就好像看到了自己，要是你没有活着，你们的计划失败了，你就不在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再也见不到你了”季均慢慢的说着，低沉的声线让王明沉迷“我已经失去妳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了，王明，我不会放你走的，不会，我知道，我滚蛋，我不是东西，我差一点逼得妳……逼得妳……”
　　“不是你的错，季少爷，是我自己想来，你别怪妳自己……”
　　“别叫我季少爷！王明，明儿，我求你，跟我回去吧……我们回去好好的过日子……明儿再給我一次机会……”
　　王明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害怕吗？应该不是，从鬼门关回来的他，连死都不怕，其他的事有什么可怕的？听完季均说了这么多，他很开心，好想答应，可以他现在这幅模样，难道要让季均伺候他一辈子？
　　“现在不答应也没有关系，我们有辈子的时间，慢慢来，只要……只要你还在就好。”说着季均从怀里拿出个东西，王明看了白天才看出来是个钱袋，只是少年全是血污，看不出来最初的模样了“你送我，我一直都好好的放在身上，每次……想妳想的受不了，就拿出来看看，这是妳送我的唯一一样东西了。”
　　王明一阵心悸“它不是……”
　　“我没有送人，我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季均捏紧了手中的钱袋“你走之后，我总是作一个梦……”季均慢慢的，缓缓的把前世的事当成一个梦说给王明听，天色渐晚，黑夜笼罩了整片大地，王明仿佛看见了季均所说梦里的季均，往后几十年里孤独悲伤的活着，王明听完，心头一紧，沉默了好久。
　　“我的腿脚还能好吗？”
　　“自然，如果好不了，我就当妳一辈子的手，一辈子的腿，带你看这大好江山。”
　　“季均。”
　　“嗯？”
　　“明天我们回去吧，我想吃冰糖葫芦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