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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浴血而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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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叔叔。”陆怀瑾往里望去,只见一袭青衫素锦的中年男子长身而立,一手轻握毛笔,一手轻扶衣袖,神色从容地在纸上书写。四年未见了吧,当初自己毅然投身军营,一战就是三年。若非有方叔叔照顾怀安他们,他才能在边关摒弃一切杂念。
“回来了啊。”方晏放下笔,微微一笑。
怀安笑道,“是啊是啊!可算是回来了!”
方晏细细将怀瑾打量了一遍,叹息般地说道:“长高了,也黑了不少。”
怀瑾十五便从军,这四年间的离别将他打磨得愈发沉稳内敛。
“你这次可立了不小的功劳,皇上一收到捷报龙心大悦,已经点名要好好赏赐你了。”方晏神色里满是骄傲,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立功了似的。
“和鬼……东瀛这仗总算是打完了吧?”怀安说罢,吐了吐舌头,差点又说成鬼子了,自己穿越来到的并不是历史上的唐朝而是一个类似唐朝的平行时空,虽然现任皇帝是李世民,但是很多发生的历史事件和自己所知道的事实相差甚远……就比如历史上和唐朝交好的日本,在这个时空里居然正在和唐朝打仗!
“现在还很难说,倭贼这次只是因为失了首领暂时退避,但还会不会进犯就不一定了……”怀瑾看着怀安越来越沮丧的小眼神,顿了顿,“不过按理说近几年大唐应该不用再出兵了。”
怀安撇了撇嘴,只是近几年也还是不够啊……她并不想让现在这个哥哥再去战场上以身犯险,可是沈家一日一日的逼迫,他又怎么会听劝。
“你这次立了战功,已经受到了皇上的重视……要不要考虑留在朝中,至少你方叔叔我还是……”高兴归高兴,可这功劳总是立的有风险的,方晏和怀安一样不希望他去冒险。
“沈家又来人了我是知道的。”怀瑾很平静地打断方晏的话。
“……这”
“从军是最快也是最安稳的一条路,沈家世代文官,与武将交情甚浅,不用担心他们在军队里做手脚,并且东瀛是皇上的心腹大患,若能替之分忧,我想沈家自此以后再不敢来为难我们,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连累你。”方晏虽说为官已久,品级也不低,但毕竟面对的是根基深种的世家大族,原本沈家就屡屡在朝中对方晏处处打压,若再是为了自己的事让方晏被沈家记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
“……到底是我无用,帮不上你……对不起你们死去的母亲。”方晏眼中一片萧然,他一个小小言官,论背景论官职根本无法与沈氏一族抗衡,还要让眼前这个未及弱冠的孩子去战场上搏命以换来片刻安稳,自己实在是,太过无用!
“方叔叔!你若是无用,若是对不起娘亲,我和哥哥又是如何在濒死之际被你救活成长如斯?我们已经欠你很多,以后的生活便是刀山火海,我们也需要自己去面对,不能再处处依靠别人。”
方晏没想到还是小女孩般的怀安会这样说,心中涌起一丝暖流,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满眼的慈爱。
三人正是暖意融融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响起。
“本官自然是来见方大人的!”
“大人,我家大人正在见客,今日不便见您,请回吧。”一名侍女恭恭敬敬道。
“见客?哼,那正好!他见的客亦是我要见的!”那人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大人!您真的不能过去!”可以听得出来那个侍女已经很努力地在拦人了,可侍郎府里的柔弱侍女怎么拦得住一个大男人。
“呵,沈家的耳目倒是迅速啊。”怀安瞧着那个身影,冷嘲热讽道。这些年来沈家不知发的什么疯,自怀瑾入伍以后,几乎日日前来骚扰,将方家搅的鸡犬不宁,后来怀瑾在边关立了战功晋了官职,得了一座宅院,怀安他们搬出方家以后,这才让方晏得了清静。
方晏听闻那声音,怎会不知是谁,连忙像当年一般护住怀瑾兄妹,“你们先别出去,我去拦他。”
方晏正欲走去,却被怀瑾挡住,入眼,是一双坚定的眼神:“该来的总是要来,如今倒也无需退避了。”说罢,怀瑾带着怀安一道走了出去。
只见来人凤眼高鼻,眉目间与怀瑾略有些相似,带着一群随从正大摇大摆地在侍郎府穿行。
“侍女都说了方大人不便相见,也不知是谁随随便便在别人府上像老鼠一样乱窜!”怀安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嘴角便不自觉浮起一丝冷笑,怀瑾入伍的这些年来,此人不是在侍中府大闹就是来他们将军府示威,今日一定要好好拿他解去这多年心头之恨!
那人看见怀瑾兄妹就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心中颇有些讶异,按照以往,方晏可是从不让他们兄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想了想,脸上挤出一丝温情,“这不是瑾儿吗?三叔知道你今天会来这里,早早地就派人等着,果然是把你等到了!”
沈自凡说着就要来拉怀瑾的手,只是瞧见怀瑾危险的眼神,刚伸出的手又慢慢缩了回去,强撑着面上的笑容,“老太爷在家里等着你呢,这么多年,哪怕你不待见我们,你也该回去看看老太爷啊。”
这话说的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若是不知他从前作为,怀安真要把他当亲人了。这帮人从头到尾都不曾希望怀瑾能够回到沈家!但又不敢当面违逆沈家老太爷的命令,所以明知怀瑾不在府中,却要隔三差五装模作样的来闹上一番,说是为了从我们这里打听怀瑾在军中的消息,实际上无非是想知道怀瑾是不是死在了战场上!怀瑾死了,他们,便没了后顾之忧了。想至此,怀安眸色一沉,语气陡然冷到了极点,“沈自凡,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这里是侍中府不是你的小宅院,你真以为我们还会任你拿捏吗?”
十三岁的少女此刻流露出完全不符于年纪的深沉,一双漆黑的眼瞳凝结着森森的寒气,沈自凡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压住了气势,正欲反击,却突然觉得脖间一冷,好像有什么明晃晃的东西正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给你两个选择,一,死在这里,二,在我面前永远消失。”
谁也没看清怀瑾是何时出的剑,此刻侍中府内皆是倒吸一口冷气,怀安也是看得一惊,她并非惊讶怀瑾将剑指向沈自凡,而是此时此刻颇为陌生的怀瑾……她从未见过怀瑾这样的姿态,那眼中氤氲着的浓的化不开萧寒肃杀之气,还有浑身上下升腾起来似能凝结成冰的森冷寒意,她能感觉到周遭的温度正在不断下降,这是怀瑾于战场上三年来的成长吗?他究竟这三年来经历了什么?她忽然觉得心中涌出一丝悲戚。
沈自凡何曾见过怀瑾这幅模样,当年那个只会瞪着自己的小毛孩,死也想不到今日竟会拿剑指着自己!而自己看了他那副神情居然……居然完全不敢反抗,明知他未必真的会对自己动手,却是仍旧被他所震慑,喉中竟一丝声音也发不出!
“想清楚了吗?你选哪一个?”怀瑾手腕一动,那剑刃便轻轻擦过沈自源的喉头,划出一丝细微的血痕。
此刻沈自凡犹如魔怔一般,被吓得不敢动弹,他连说话的力气都被剥干净了,这眼前的人决不再是从前那个毛头小子,他从未比此刻更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我们老爷、我们老爷选第二种!”沈自凡带来的贴身仆从赶紧陪着笑脸走上前来,生怕说慢了一步沈自凡就一命归西。
“我要他自己说。”
沈自凡哪还顾得了什么名声什么尊严,捣蒜似的没命地点着头,“第二种、第二种!”
怀瑾这才缓缓将剑抽了回来,像看一条狗一样看着沈自凡,“现在就滚。”
沈自凡惊恐地按着自己的脖子,带着一干随从屁滚尿流地离开了侍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