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逐月》无位

1、第一章

　　“在殷国和尚朝相连的的边界上，有一座山，植被茂盛。这座山没有名字，也没有人居住。两国不约而同的没有派兵入山，也不设立国界。”
　　“然而，这座山却不是空山。据老人们说，那座山里，除了动物以外，还有原住居民……”
　　“原住居民？”谷羽希瞪大眼睛，整个人都趴上了马脖子，下巴搭在马头上，“淘淘，你知道那座山吗？”
　　枣红色的大马似乎翻了个白眼，打了个嘹亮的响鼻，使劲一抖马鬃。谷羽希的重心全在马脖子上，随着马甩头的动作身体往左一晃，吓得岚峰一把将人捞回自己怀里，将缰绳收紧，“你明知道它不喜欢这个名字，干嘛还总这样叫它”
　　谷羽希回过头，笑嘻嘻的不说话。后边的王程看到了，捂着嘴偷乐。军师和虹珊从第一面起就不对付，这么长时间了一直这样。
　　虹珊性子烈，刚来的时候除了岚峰别人都近不了身，在伤了几个副官之后，就直接被岚峰关到了马厩里，面壁去了。另一边的谷羽希听说送来了一匹好马：枣红色锃亮的皮毛，马头中间一道白，又高又壮，吵着要看。岚峰劝了他半天，就是不听，趁着岚峰不在自己跑去了马厩。等岚峰得到消息，煞白着脸赶到的时候，就看到虹珊和谷羽希两双大眼互相瞪着，两厢都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一动不动，谁也不让谁。
　　王程本来跟岚峰看沙盘呢，就听帐外亲兵打了个报告，帐帘都没掀就把谷羽希去马厩的事给说了，感情也知道要坏事，不能在这个时候站在元帅面前。岚峰听了一半就将兵模给掉了，等王程听完亲兵的汇报惊出一身冷汗，岚峰已经冲出帐子。
　　等王程好不容易跟上岚峰，打眼瞧见谷羽希毫发无伤，才重重的吸了口气，心掉回肚子里：这要是军师让马给伤了，元帅不得疯啊？然而，王程还是高估了元帅大人的“能忍度”：还没等他把气喘匀，就见岚峰黑着脸两大步上前，一把将谷羽希扛在了肩上，风一样的就回了帅帐，剩下一人一马被唬了一跳。王程抽抽嘴角，转过头眯着眼睛看虹珊，而虹珊眼瞧着那个“神奇”的小子如此轻易地就被大高个“牵”走，一定是挨教训去了，可见岚峰才是真正的老大，以后在他面前还是配合着点好。于是呲呲牙，看都没看王程，扭过头喝水去了，气的王程直哼哼。
　　另一边，谷羽希稀里糊涂的被扔进帐子，刚一抬头就看见岚峰的一张脸阴晴不定，赶紧低眉顺眼乖乖认错，保证再也不擅自行动，画天指地就差写军令状了。可岚峰哪这么容易就放过他，扑上去狠狠地“教训”了一个上午，害的王程站了一上午的岗，一个人在帐外唉声叹气。
　　奇怪的是，无论岚风怎么逼问，谷羽希就是不说在马厩里发生了什么，岚峰没法，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从此以后，谷羽希就开始叫虹珊“淘淘”，而虹珊慢慢的与军队的人熟了，就没有再伤过人，只在谷羽希叫它“淘淘”的时候才会闹两下脾气。
　　看着和元帅共乘一骑不时说笑的军师，王程暗觉神奇。谷羽希是个标准的书生像，细胳膊细腿，浑身上下没二两肉，一身月白色长袍一尘不染。尤其是那脸，军营里多是糙汉子，哪见过谷羽希这样秀气的，更何况笑眯眯的样子看着还是个孩子呢。当时好多将领就不同意了：是，军师得文人来没错，但也不能叫个小孩上啊，能不能适应军队生活不说，这不是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吗？后来一听是丞相家的幼子，皇上钦定的军师，这才没声了，不过私下里怎么嘀咕就不好说了。
　　如今再提起谷羽希，哪个将士敢不道一声佩服。小小年纪脑子是真好使。源城一计没费一兵一卒将清璃收为属国，又在清璃的国宴上好好地扬了把尚朝国威，气的清璃皇子失了仪态，干瞪眼却没办法。接着，辅佐岚峰一鼓作气将尚朝边境周围不安分的小国挨个收拾了一遍，保障尚朝百年和平。皇帝听闻龙心大悦，赐了个“天机”的玉牌，可以与元帅平起平坐。
　　谷羽希性格好，不爱计较，也没有架子，跟着军队两年大家私下里都把他当成亲弟弟护着，有啥好东西都往军师那送，就说火头兵吧，小灶都开了不知道多少次。一开始都是悄悄地，怕被军纪一向严明的岚大元帅发现，然而几次下来元帅似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胆子大起来，就明着照顾了。现在两年多，谷羽希长了不少，从岚峰的胸口到了下巴，身形愈发修长挺拔，越来越有天机军师的样子，除了性子还跟孩子似的。
　　想到这，王程抹了把眼角，擦去了并不存在的眼泪：自己为期两年的保姆生涯终于随着皇帝陛下的召回而结束，吾皇万岁！
　　“岚峰，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那座山？”谷羽希靠在岚峰怀里，手中握着一枝柳条，垂在虹珊面前，“如果有这样一座山，怎么会没有记载呢？”
　　岚峰看着谷羽希不断招惹爱马，哭笑不得，“这只是个传说，反正现在没仗打，回去看看也好。”岚峰抬头，向东看，太阳已经很高了，“有两年没有见到他们，不知道都有什么变化…时间过得真快啊……羽儿？”
　　岚峰一低头，就看见谷羽希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狐狸似得，便出声询问。
　　“哥说回去之后有礼物给我，”谷羽希咂咂嘴，眼睛直放光，“一定是好东西哥才会给我哒！”说罢，又嘿嘿的笑起来。岚峰将他斗篷上的帽子拽拽严实，笑骂道，“回去我就和季端说，你是为了他的礼物才着急往回赶，看他还给不给你。”
　　谷羽希听了他的话，脸上的笑容一僵，立刻换上讨好的表情，回身抱住岚峰的腰，仰头看他，大眼睛水汪汪的，“好岚峰，你要是跟哥这么说，他一定就不给我了。哥给的礼物一定是万中无一的，让你给说没了多可惜啊，再说了，我的就是你的嘛对不对？”
　　岚峰被谷羽希说的忍不住乐，尤其是最后一句话让他心怀大畅，眉眼间带了丝得意。谷羽希见危机解除，又眯着眼继续撩拨虹珊。
　　这次回都城，岚峰只带了亲信不到十人，舍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眼看再有两日就到了。谷羽希在军营这两年真正是成长不少，要是搁以前，连着骑小半个月的马能要了他的命，如今还有精神和虹珊闹。
　　“所有人加快速度，午饭前到达锦南城。”

　　锦南城香米楼
　　“小二！两碗香米粥，再随便来三个招牌菜，一壶竹叶青。”
　　“好嘞！两碗香米粥，一个酱爆…”
　　这家香米楼在几年前还是一个小粥铺。童言在一次任务中偶然路过，闻着香味就进了铺子，呼噜呼噜连喝了三大碗之后，记住了这粥的味道。这次又来到锦南城，心心念念再来喝当地独有的香米粥，拖着钟离悦绕了好几圈，终于在当地人的指点下找到了这个香米楼。童言停在香米楼门口，看着当初的小粥铺变成了现在的大酒楼，眼带怀疑，耸着鼻子闻了两下，才欢天喜地的进了门，在大堂找了个空桌子坐下。
　　“狗鼻子！”钟离悦感叹。
　　童言听了钟离悦的话也不恼，笑眯眯的问他，“小悦，你知道锦南的香米粥为什么格外好喝，与其他地方的粥不一样吗？”
　　钟离悦没出声，根本没有听到童言的问话。他的注意力全被斜对桌的一伙人吸引了。
　　要说童言是个帅哥，英气逼人，棱角分明，那么钟离悦则是个美人：天生的一张俏脸，无论谁见了都会赞一声漂亮。钟离悦不爱听人这么夸他，但难免周围有人揶揄，从小到大早就习惯了。不过遇到童言之后，童言包揽了所有驱赶好事者的任务。每当出现露骨的眼神，童言都会一个眼刀瞪过去，杀气四溢吓得人一身冷汗。
　　从小到大见识过各种眼神的钟离悦很清楚，对桌的那些人不是登徒子，他们的眼神里带着的是探究和提防，却没有恶意，旁边放着行李，应该是赶路停下来吃饭的外乡人。不过普通老百姓可没有这样的警惕，钟离悦发现那一桌八人，每人都与其他人的方向有着细微的偏差，这样一来，四周几乎没有了视觉死角，所有情况都在那一桌人的眼皮子底下了。童言坐在钟离悦对面，看不到对桌，自然不知道钟离悦在看谁，正不满得不到回答，就听大堂门口传来欢快的一声：
　　“阿言！小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