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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part 19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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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位者可以三思而后行,但切忌举棋不定,反复无常。杀伐果断,雷厉风行,魄力胆识兼备,这是一名上位者必备的素养。自少年时期便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龙一是具备这些素养的,迄今为止他只在影的事上犹豫不决过,最后做出的决定其实不能用对错去定义,因为他是做取舍,所以总会得到些什么,只是得到的这些给予他的并不是满足安乐,反而日复一日的磋磨着他,让他的心压抑又空乏,让他的人阴郁又狷躁。
所以不能以对错定义也还是错了。
三年前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一次错误的取舍,并用于他来说远比三年漫长的时间验证了这一点,因此,哪怕三年后他决定辞掉东虹的职务,变卖自己苦心经营十年的产业,让人惊叹他是不是疯了,于他来说这都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他甚至为还有机会做出这一决定深感庆幸。
影再如何了解他也不是他,听人说他过去几年过的不好与亲身体会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所以他无法理解龙一做出的决定,在他看来龙一比疯人院里的疯子还要疯狂,必须有个人制止他,因此他联系了郁乔。
接到电话的郁乔还未说什么,旁边的夏夜先蹿了,抢过话筒吼:“我哥要干什么?!”
常人面对有能力受拥护的义兄做出这种决定,只会喜不自胜,全力配合,盼他及早卸任,永不回国,甚至想尽办法的收购他手里的股权。夏夜显然有别于常人,他想到的是他哥要变卖产业,辞掉东虹的职务,留他自己给他爸妈乃至他去世多年的外公打工,给东虹当牛做马,简直孰可忍孰不可忍!
影倒是对夏夜的心思知之甚深,但他不知道夏夜在郁家,知道就换个时间联系郁乔了,免得龙总还没进疯人院,先把夏总送进去。
影这时候脑子可灵光了,顿也不打的压低声音说:“我诓郁先生的,想让他把你哥叫回去,我好过个安生年。”
夏夜没被诓住,怒道:“当你哥傻是不是?你他妈连我都诓不住敢诓我妈?我哥呢?叫他接电话!”
一下没诓住就再也诓不住了,影的应对措施是挂断,关机,座机拔线,喊唐连和乔娜别接夏夜电话,说话间一阵风似的出了门,赶去通知龙一。
他连大衣都没顾得穿,拖鞋也没换,翻栅栏的时候脚下一滑,哎呀妈呀的摔进了隔壁院子,幸亏积雪没清,只在院子中央铲出一条路来,不然一头扑在坚硬的院砖上,非摔个头破血流不可。
龙一循声出来,却没看到人,影挣扎着从半米深的积雪里爬跪起来,龙一这才看到他,连忙过去把他捞了起来。
影摔了满身雪,两只拖鞋丢了一双,也顾不得去找了,像只白毛猴子似的挂在龙一身上,惶惶道:“完蛋了,我惹祸了!”
龙一还没搞清楚状况,帮佣就拿着他的通讯器找出来了,龙一抱着人腾不出手,影仿佛接过一块烫手山芋似的接过通讯器,哭丧着脸问龙一:“怎么办?”
“你干什么了?”龙一说着话把他抱进了屋子,先把那张哭丧脸擦拭出来,再帮他把身上的雪掸干净。
“我给郁先生打电话聊你那个疯狂的决定,小夜在旁边听见了,然后就炸窝了。”影把响个不停的通讯器塞他手里,仰头望着他,既可怜又无助的模样,“爸,你再活一集吧,配合一下我这个坑爹货。”
龙一哭笑不得的摸了摸他的头:“没事,爸爸命硬,禁得住坑。”
电话一接通夏夜就叫唤上了,从义正辞严到以死相逼,扬言:“你敢辞职我就死给你看!”
幸亏这是通电话,不是视讯,要是被夏夜看到他哥把按了免提的通讯器放在沙发扶手上,给他宝贝儿子脱掉打湿了一点的袜子,把他两只脚握在手里捂暖,用流露着语重心长的语气道:“小夜,你该长大了,哥护不了一辈子……”脸上却波澜不兴,最迟今晚就会杀到,不是死给他看,而是绑了他儿子做人质,回不回去你看着办!
但即便没看到他哥语重心长的敷衍他,夏夜也没被哄住,在电话那端吼:“我长大了去当牛做马,成全你伟大的爱情吗?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年纪,好意思学小年轻为爱皆可抛吗?我都替你臊得慌!马上回来,该干嘛干嘛去,别逼我绑了你儿子以令他爹!”
影推推龙一,用口型说:“要不你先回去安抚安抚他。”
龙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坑爹也不是这么个坑法。”
想也知道,龙一回去就得被扣下,应付完他弟,还有他义父,董事会那帮与其说推崇他不如说更倾向于由他为集团当牛做马的老狐狸也会再三挽留他。
影眨了眨眼睛,茫然又无辜的模样,表示自己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夏夜在那端捡起话茬:“就是,坑爹也不是这么个坑法,咱们得返聘他,做他老板,对他颐指气使。”
龙一用指甲在他脚心轻刮了一下,装傻充愣的影当即破功,两手并用的推他,想把脚抽回来。
夏夜还等着他哥表态呢,却听影憋不住笑了出来,边笑边喊:“放手,痒死了哈哈哈哈~~~~”
夏夜楞了楞,勾起个叫人毛骨悚然的狞笑:“这么个坑爹啊,我是不是得恭喜你们破镜重圆了?恭喜,我马上奉上贺礼,你们给我等着!”
夏夜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影用抽了半天也没抽回来的脚踹了龙一一下:“瞎闹什么,这下真把他惹急了,等着他带人过来连窝端吧!”
龙一接过帮佣从自己衣橱里找来的新袜子,拆开来给他穿戴,一边说:“没事,乔叔会拦住他的。”
影相信他的偶像有这个实力,但他不相信郁乔会由着龙一胡来,夏夜会被拦下,还是奉旨前来,要看太后娘娘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出来打电话的夏夜裹挟着一身几乎实体化的怒火进了屋子,看郁乔安之若素的修剪着用来插花的银芽柳,道:“妈,您哪来的好兴致啊?你大儿都疯了,这次是铁了心抛家舍业,您不管管?”
郁乔一边插花一边与儿子说:“你龙伯伯不善经商,过世又早,没给你哥留下几处像样的产业,龙家现有的那些产业是你哥这些年苦心经营来的,他要如何处置,即便是我也只能劝一劝,不能强行阻止。你与其在这激我,不如问问小影如何打算,当下只有他能左右你哥。”
“就是因为他不想回来,我哥才要抛家舍业的,问他有什么用?”夏夜真佩服他妈这份好定力,自己都要过去绑人了,他还在这四平八稳的插花,伸手把花瓶拿走了,“妈,您先别插了,您就说管不管他吧。”
“怎么管?挟着那两三年的养恩,让他为东虹效一辈子力吗?”郁乔摇了摇头,“这事我做不出来。”
“您不管是吧?好,我找我爸去。”
“挟恩图报他更不够资格,当初收养你哥的是我,我走之后他没有随便打发了你哥,是看出他有可造之处,养大他是育才,不是养儿。你哥倒是替我们把你带大了,为东虹做事也有十多年了,谁有恩于他他都还清了。”郁乔终于抬眸看了儿子一眼,“你哥这么多年连个真正的家都没有,你就不心疼他?”
“心疼就看着他胡来吗?不说东虹,就说他自己那些生意,那是他十年的心血,咱们就看着他转手卖了?您不替他可惜吗?”
“我替他可惜有什么用?要能左右他决定的人替他可惜才行。”郁乔叩了叩桌面,示意他把花瓶放回来。
“怎么又绕回来了?”夏夜把花瓶放回去,继续道,“都说了影不想回来,他自己还在其次,主要是卢卡斯,他不希望卢卡斯和夏家和东虹扯上一点关系。您知道您孙子大名叫什么吗?他叫隅安,偏安一隅的隅,小富即安的安,这就是影对他的期望。”
“小影比你有心,他看的到你哥的辛苦,看的到他走到今日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替你哥可惜,所以才让我劝你哥。”郁乔说着又摇了摇头,“他不在乎才好,在乎的越多顾忌越多,在乎的越少人越自在。”
夏夜忍无可忍的叫道:“妈,您够了!从刚才就拐弯抹角的说我白眼狼,我都当没听出来了,您还说,谁家白眼狼生怕家产分不出去?我真要是只白眼狼,早就把东虹把过来了,留他个一字并肩王干嘛?一人称帝,坐拥天下,不好吗?”
郁乔把修剪好的花枝一枝一枝簪进填了花泥的浅坛瓶里,眸都不抬的回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