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还是小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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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有所思】
从周妙彤那里领了诀别令分手牌，沈炼好似受了重伤。晃悠悠离开暖春阁，往锦衣卫的住处回去。
他走过长街，世人熙熙攘攘，热闹都与他擦肩而过——额上的头发乱了，冷风一吹，在眼前乱拂。他也恍然不觉。
他心里乱，耳边没有什么声音。身体被一撞，听见有人叫骂，他恍恍惚惚回头，看见是有人策马撞过他，骂他不要命了。
沈炼低头看看，心口上有一个小小的泥点。落在金丝绣的云彩里。
他一瞬间想到一个词：云泥之别。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里，如果真的要从此剔除周妙彤，会空出好大一块——
拿什么来填补呢？
他看向茫茫人群，突然眼前一亮。人群中有个灰袍的人一晃而过。那人小圆脸，眉眼分明。沈炼心里一紧，追上前去，却发现只是个不相识的路人。
不是他。沈炼恍恍惚惚想。不是他。
……
沈炼从小院的后门进，一进门，大哥卢剑星正在整理兵器架子，这几天不知是谁，拿大家练手的铁刀乱砍石锁，刀刃卷口，石锁也碎裂一片，把素来爱惜物件的卢剑星心疼惨了。
沈炼进门时低低招呼一声：
“大哥，我回来了——”
卢剑星低头时听声音知道是沈炼，扭脸回头一看，却愣了：
“你谁啊？”
从门口进来一个身着锦袍，满脸落魄的贵公子。
等到卢剑星定睛一看，这竟是换了身衣服的沈炼时，心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卧槽！二弟要糟！
07：【兄弟成三】
故事发生到这会儿，还是天启年间。魏忠贤的党羽在朝野一支独大，锦衣卫威名在外，内部却处处被东厂排挤压榨。威风远不如盛时。
前事不可追，后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落寞的锦衣卫编制中，卢剑星却是一枚坚韧破土的老竹笋。
他兢兢业业，小心翼翼爬到总旗的位置上——这个过程还算顺利。……然而他屁股还没坐热，抬头就看见胖乎乎的张英横亘在他头上，天天对他吹胡子瞪眼撒娇泄恨，抢功劳递黑锅，没事敲诈点孝敬银子。
自从遇见这位张胖子，卢剑星的官运就进入冬眠期。
官位纹丝不动，到如今已经坐了快七年。眼看升官的希望遥遥无期，卢剑星的心火也熄了不少。人在官场上历练得隐忍。性子越发细水长流。
他活得平淡。连说冷笑话都没什么人听。回家去老娘也不给好脸。好在命里不叫他寡淡，身边还有两个生死过命的小兄弟：沈炼，靳一川。此生才叫有意义。
卢剑星先认识的沈炼。——两三年前，沈炼被调来做卢剑星的部下。
两人初次一打照面，卢剑星就喜欢这个人，又暗暗替他觉得可惜：
这男子眉眼一团英雄气。不像官府恶吏，倒似人间游侠。
一身功夫实用，性格也像他的刀法，不绕弯，沉猛有力。只是他太爱皱眉头，心里有事不说，是个守住秘密自苦的人——
沈炼若是当初选择仗剑江湖放任，只怕会比现在快乐许多。
……
卢剑星虽然圆滑，心里却是个善良人。他见多了官场上尔虞我诈心机交锋，不觉得污秽；但再看沈炼一片赤诚、与世无争，对功名懒懒散散，便道是遇见一朵淤泥中的火烧红莲。
同这位意气风发的二弟出生入死，靠背攻防，简直是人生快慰。——卢剑星甚至怀疑，自己何德何能，被沈炼这样的奇男子青眼？
偌大的锦衣卫队伍，幸而有沈炼，能让卢剑星敢掏心窝子，尽与兄弟义气。
他们拟定结为兄弟誓约生死；不料隔年，又遇见了从南边调过来的靳一川。
靳一川拿着调令来报道时，沈炼正坐在栏杆上吃栗子。见有人引着一个年轻人走进来；年轻人紧紧抓着背带，忍不住东张西望。
秋天的黄叶一片片飘下，叶子打在靳一川头上，这小子一愣，抬头微笑。
沈炼皱眉，扔了一个栗子到卢剑星肩膀上。
卢剑星一回头，看见有个面目清秀，眼眸像小鹿一样的小青年，心里明白了沈炼的意思：
这小子，这身段风流，面容柔美，名字也好听，叫一川：笑起来望人时，盈盈有泽，好像能听见淙淙的溪水声。——简直像个容易惹风流事的小倌儿。怕是个爱惹麻烦的。
没想到一川却是个很听话的小伙子。做事踏实，对谁都和气，嘴也甜。
一川莫名其妙、特别喜欢缠着卢剑星和沈炼——要说是想巴结，又发现这小子单纯无邪，不会使心眼。——身边多一个不烦人的小跟班，卢剑星的冷笑话有人听了会哈哈大笑，生活的滋味又不一样。
靳一川“大哥、二哥”“大哥、二哥”不嫌烦地叫，叫多了，卢剑星和沈炼渐渐也拿他当个小弟看待，带他出任务。
三人同行多几回，彼此照应，发现大家都是舍得命保护兄弟的血性；谁看谁都觉得优点多，与自己配合好——
这股亲切劲儿不同平时张罗外人，是天生的默契。
到这个份上，就什么都别多说了。城隍庙里摆下香案，三人重新磕头，拜为三兄弟。
一川磕完头，稻草碎片还在额头上，站起来抢话道：
“大哥、二哥！话可说在前头，咱们就兄弟三人，再加上旁人可不许了！”
一川皱着眉头，睁大眼睛认真说道：
“我这一生，只得大哥、二哥两位亲人，再不要旁人做我的兄弟，也没有其他的瓜葛。”
卢剑星和沈炼互相对视一眼，不知小弟话里有话，他们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刚断，沈炼也慢悠悠抢白一句：
“好。我们以后是兄弟。小弟，你那套双刀的招法，以后多给我看看——”
一川没心没肺：
“好啊，二哥。明天你给我喂招——”
听完沈炼的话，卢剑星马上就不笑了。
他眯着眼皱眉思忖：
原来二弟他当初看上我，是因为我大关刀的功夫耍得好么？
03：【二哥绝对有问题！！】
大哥看见沈炼穿着赵靖忠的衣服回来，第一个念头是：完了！后院失火——
卢剑星因为担心小弟一川这孩子生得标致漂亮，怕他被人当小倌哄骗去……所以对小弟日夜看（1声）着，不知费了多少心。
明知一川年轻人心性，也硬着心肠不许他扮俏；其他浪荡子弟前来邀约一川吃酒玩乐，也多是替他挡了。
枉费卢剑星建堤筑坝一样心思细密，没想到，一个疏忽，小弟还白玉无瑕；二弟却先被人买了XX。
……
卢剑星傻眼看着沈炼失魂落魄地走进小院来。但他迅速回头一想，没准是自己想多了。
他看见的，不过是二弟神色仓皇，鬓发皆乱，穿了一身别人的华贵衣袍。
二弟神色憔悴，眼圈发黑，似乎是没睡好。他昨夜去暖春阁，罕见地没有夜归。
看他行走，似乎腰身隐隐无力……
等等。这他妈还叫没事啊？！
大哥瞪沈炼好久，不知道如何开口问。眼看着沈炼晃晃悠悠进屋去，慢慢带上门，发现已经错过最好的相问时间。
就在卢剑星傻眼的时刻，靳一川冷不防从走廊上跳下来。落地时猛了一点，站起来扶着心口咳咳咳好一阵。
“二哥回来了啊？”
一川擦嘴角，问道。
“大哥。我今晚要请假，你帮我跟其他人说一声。”
卢剑星的死鱼眼无声觑了小弟一眼；一川不知自己在大哥眼中正如天降奇珍，来得恰是时候。
“大哥？”
卢剑星眯着眼睛，冲关着门的小屋一努嘴：
“一川，去。看看你二哥怎么了——”
……
小屋原是用来摆放兵器和杂物。因为常有人执行完任务晚上回不去，年前卢剑星带着人把这里收拾干净，摆好床榻被褥，就临时做大家休息的地方。
一川推门进去时，看见沈炼脱掉衣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以为他睡着了，细看却在睁眼发呆。胸口呼吸一起一伏，人静得听不见声音。
小弟觉得打扰，有心待要退回门边，倒是被沈炼叫住了。
“一川。……大哥让你来的吧？”
“二哥……你有心事？”
靳一川慢慢坐到床边，小心问道。他看见沈炼紧锁的眉头，抿着嘴；二哥这个表情他太熟悉了，正是有话不能说的意思。
“我没事。”
沈炼沉默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
“……”
靳一川额头上三道黑线。——果然有古怪。
沈炼那个性子，要正面逼问，打死他也不会说。一川想找些轻松的话题慢慢套话，于是换了一种愉悦的语调：
“二哥二哥，那包冬瓜糖周姑娘喜欢吃吗？”
沈炼这才想起那包冬瓜糖的事。一夜过去，竟好像过了经年一般。
他想起赵靖忠吃糖的样子：一抿嘴，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吃个糖果，倒像是在吃九转仙丹。那糖，多半是被他拿走了吧。
想到赵靖忠，沈炼眉头皱的更紧，腾地转过身，背对着一川侧躺。
“……那糖周姑娘没吃上。”
“咦？！你弄丢了？”
“不是。有人偷走了。我早晚要亲手干掉那个混蛋。”
沈炼语出惊人。一川觉得背上一寒。
虽然“为了一包糖就会杀人的人”一川曾经见过，但这样的疯子决不该是二哥。
所以现在看来，二哥简直非常有问题。
一川严肃起来，靠拢，轻轻推搡沈炼的肩膀
“二哥，你和周姑娘没事吧？”
沈炼顿时脸上浮现心口被插一刀的表情。他闷哼一声，让一川差点以为自己推到沈炼身上的暗伤，或者不小心搡断了沈炼的心脉。
“我和她没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事了。”
一川差点失声咆哮起来：
别这样好吗？！……我读书少你这般唬我！……明明就是一副出大事了表情，当我是瞎的？！
“我的事，你别问了。”沈炼淡淡说道——
一川诡异地看着沈炼脸上的表情，八卦之心差点爆炸。
他原本想再多问几句，突然觉得心口一紧，嗓子里痒得要命。在咳嗽之前，他用袖子掩口，摆摆手算是作别沈炼，逃也似的出门来——
冲出门来，一川扶着柱子用力咳嗽。突然锁骨之下一阵撕扯样的疼，“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端着水盆站在外面的卢剑星看见这一幕，惊得人都石化了。
这……都他妈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还是小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