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马征程》王偌然

3、前有花木兰今有顾家女

　　江南的雨季悄无声息地过去，转眼时光流转已是数年，顾筱漫伊人倚在窗前，看着长安城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与长安城的歌舞升平。
　　“姐姐，我想看姐姐跳舞。”一拢红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顾天立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人随音而动，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却想窥视，不知不觉间人已经被吸引，与音与人，一同沉醉。此刻他轻拨琴弦，数年后的他已不是当年那不明世事的少年，而是出落得十分标志了，他以琴示意，希望自己的姐姐能够跳一支舞。
　　自从父亲走后，姐姐就很少有笑意了，而是终日望着长安城的街道出神，我多么希望姐姐可以像从前那样快乐啊，看来今日姐姐是不会跳舞了，顾天立略有些苦涩地欲从琴弦上将手收回，却不曾想那窗边之人用淡雅的嗓音回答道：“小立若是想看，姐姐我就为你舞一曲吧，帮我伴奏。”
　　顾天立微微一怔，随后手指在琴弦上滑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伴随着优雅的琴瑟和鸣，不过再看那伴着琴声翩翩起舞的人，忽觉时光流转。
　　随即幽美的旋律响起，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随着音乐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似是丛中的一束花，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绽放自己的光彩。清雅如同夏日荷花，风姿万千，妩媚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美得让人疑是嫦娥仙子，曲末似转身射燕的动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一曲结束，站起身来微喘，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那一刻顾天立觉得姐姐比世上任何女子都要美丽，而且是超凡脱俗的美丽......
　　可是伴随着曲子结束，姐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转而望着顾天立，忽而顾筱漫有些望得出神，她缓缓踱步到顾天立的面前，温和地把手放在顾天立的发丝上，带着姐姐的怜爱望着弟弟，许久才放下手，转身离去。
　　伴随着那句：“小立，不论什么时候，姐姐都希望你一直快乐下去，至于那些痛苦，姐姐帮你扛下去。”
　　顾天立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想到先前姐姐的舞蹈与那番意味深长的话语，他忽然有些想念父亲。
　　父皇，若你还在，你一定不会让姐姐承担如此这多的责任的。就在一年前，他与姐姐的父亲昭荣帝，顾竹乾被人毒杀。而从姐姐披麻戴孝的那天起，姐姐就不再拥有笑容。其实顾天立很明白，父亲惨遭人毒手，必定是当年诛杀他全家族的后代来寻仇。顾天立甚至不敢去想，他害怕有一天姐姐也会如同父亲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天空飞鸟掠过，在顾天立的内心划过一道波澜......
　　话说昭荣帝被暗杀后，司徒迁的重孙，司凝析继位，人们又开始恐慌于司氏一族的昏庸统治，同时开始寄希望于顾家的后辈能够战胜司氏一族。
　　“小立啊，天下究竟是多么重要？百姓们不过把我们当做他们全家能够幸福的棋子，而天下是早已布好的楚河汉界，你说这盘棋，姐姐我是下还是不下？”顾筱漫着一袭黑衣，依旧站在窗前，看着长安城，不过她的目光，是城中央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姐姐如果我不希望你下，你还是会与之对弈的，是吗？”顾筱漫没有看见顾天立担心的眼神，而是爽朗一笑，道：“知我者小立也啊。”
　　“姐姐打算怎么做？”顾天立看着姐姐，他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去保护姐姐，不过现在看来，姐姐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
　　“我去宫里会一会那个司凝析，小立今天就不用等姐姐回来吃晚饭了。”
　　“姐姐万事记得多加小心啊。”
　　身后是弟弟的关心，而顾筱漫微微一笑，说道：“小立，人各有命，别把命看得太重，你若看得越重，失去的也越快，不过是一死，只是我不放心小立，不过如今小立长大了，我也就放心了。”
　　顾天立不会想到，顾筱漫这一去，就与他阔别了十年之久......
　　【大南皇宫】
　　“顾家长女顾筱漫参见司凝析殿下。”顾筱漫望着那个人，此刻那人背对着她，他在皇宫种着荷花，那个修长的身影背对着我，一动不动的站在荷塘边上。他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日光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他的头发墨黑，衬托出他发髻下珍珠白色脖颈的诗意光泽。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这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中，蕴含着巨大坚韧的力量。
　　“原来是顾筱漫，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那人在此句话之余缓缓转过身，面对着顾筱漫。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他更加优雅入画的男子。一种光亮至美的气息从他的面庞感染到了我。他没有笑，但他的清澈的眼睛却在忠诚的微笑着。他的皮肤像昆仑山里洁白的雪莲花，他的眸子是天山之巅神圣的池水。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
　　他吐气如兰，温文尔雅地走到我面前，那一刻我甚至认为顾家的血海深仇又怎会同这个男子有关联？
　　而他在此刻，指尖轻划过我的下颚，缓缓道：“你想必便是那顾家的长女顾筱漫吧，这是我司凝析的宝剑，顾家与我司氏一族本就是仇家，今日你便用这把宝剑痛快地斩了我司凝析，免得日后我司凝析对你绝不手下留情。”
　　我微怔，颔首道：“你们司氏一族欠我们顾家的，我来日方长自会还给殿下，不过我们顾家从不趁人之危，所以请将殿下的剑收回。”
　　而他爽朗的笑声在大殿回荡，他道：“好啊，好啊，不愧是顾家长女，你知道我这个君王一向不喜宫中之事，只好金戈铁马的战场厮杀，明日我三十万精锐骑兵将从长安城启程，你就跟随我们一起吧。”
　　“殿下此等大事怎可儿戏，顾筱漫一介女流之辈，怎能血战沙场呢？”
　　“君无戏言，来福，送客。”
　　那闻声的小太监畏畏缩缩地从大殿后走出，恭恭敬敬地对我道：“顾小姐，请随我来，我送您出宫。”
　　“司凝析，我顾筱漫绝不跟随你踏上征程的，你记住！”说罢，我拂袖正欲离去。
　　“顾筱漫，也请你记住，这是你欠我的，何况你怎可直呼当今皇上的名讳？记住你我不仅是君臣的身份，更是顾家与司氏一族的恩怨节点，所以你没有选择。”
　　说罢，他便不再多言。
　　回到家中，我看着熟睡的顾天立，忽然有些不舍。
　　“小立啊，若姐姐有一日离开你，你会不会舍不得姐姐呢？即使是那样，永远永远不要去找姐姐，因为那对你很危险，知道吗？”我从衣袋中掏出那块无瑕得宛若天成的美玉，放在了顾天立的身旁。
　　小立，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希望你能成长得很快乐。
　　清晨的朝阳温和地照耀着大地，我背上行囊，打算就此远走他乡，不再回来，至少要为父皇报这血海深仇，我顾筱漫一定会履行这个约定的。而顾天立早已在昨晚被我送到一位高人身边，我相信他定会收高人指点，日后有所作为。
　　回望着顾家古宅，我承诺终有一日会归来。
　　我骑着父皇赠我的赤血红马，一路快马加鞭，却不曾想在出长安城的当口，一行黑衣人突然袭来，随后我被带去了不知道的方向......
　　再次醒来，红莲即将绽放，一切命运的种种，在那日开始，给予了我答案......
　　自古美传花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看来今日起，顾筱漫踏上了一段注定曲折的人生路途。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