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laris》莫染清风

85、一份赌约

　　天色渐渐暗了，天文塔因为人迹罕至所以并没有点灯，珀劳莉斯现形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借着塔顶窗外的夕阳珀劳莉斯小心的踩着钢架旋梯上行，硬质的羊皮鞋跟踩在冰凉的钢制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楼梯有些陡，她上的很慢，在走到楼梯尽头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她抬头，看见汤姆正笑着看着她眼神温柔。她愣了一下，将左手递了过去，汤姆红色的眼睛在看见她手上的戒指时候眯了一下，珀劳莉斯感觉到他身上一闪即逝的杀意。
　　“晚风凉。”汤姆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他拿起早就搭在一边的斗篷披到了珀劳莉斯身上，此时两人站在天文塔的顶层，两个落地的石砖窗栏相对着，肃杀的秋风灌进来吹得两人衣袍猎猎作响，珀劳莉斯紧了紧斗篷坐到了一边半人高的窗台上，金红的夕阳照进来，映得汤姆那双红色的眼睛像橘红色的琥珀，他看着珀劳莉斯，目光落在她因长发被吹起而露出的脖颈上。“昨天睡得还好？”他挥了挥魔杖将风声隔绝。
　　“还好。”珀劳莉斯轻声回答。
　　“我昨晚……在你的卧室等了一夜。”汤姆垂下眼低声说。“你没回来。”
　　“抱歉。”他们谁都没有去提那些误导和被误导，心知肚明的事情。
　　“先陪我坐一会吧。”汤姆走过来坐到她的身边，他转身将腿搭在窗外，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他黑玉般的卷发，离近了珀劳莉斯才瞥见他眼下淡淡的乌青，看上去似乎一夜没睡。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斗篷的防风性能很好，上面的保暖咒让珀劳莉斯紧绷的身体稍稍缓和了些，她两手缩在斗篷下，修长的食指轻轻的在戒指上滑动着。珀劳莉斯没去思考两人究竟在风口坐了多久，天空终是彻底黑下来了，几颗晶亮的星辰在黑色天鹅绒般的夜幕上挂着，像是不小心撒上去的霜糖。遥远的钟声被风带到塔楼上，珀劳莉斯知道，时候差不多了。“把戒指摘了。”汤姆开口，他的语气听上去温和但却不容置疑，珀劳莉斯抬眼看了他一眼，他仍注视着远处的禁林，像是在说一件再随便不过的事。
　　“我拒绝。”
　　“你已经有了我的戒指了。”汤姆抬起了右手，上面燃烧的荆棘火环静静的圈着他的无名指，那烙在灵魂上的火环永远都不可能消失。“你只能是我的。”
　　“如果你是因为牢不可破咒的话，没必要的。”珀劳莉斯低头看着手上的火环，斯内普已经放弃了复仇，除了他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让她心甘情愿的交出性命。
　　“你搞错了。”汤姆打断了她。“我不是因为牢不可破咒才这样，我是因为你才应下了它。”汤姆轻轻合上了眼，他还记得地下图书馆里的初遇，眼前的孩子虚弱苍白，却意外的胆大有野心，那句‘我不过是选择了你，而你别无选择’他仍清晰的记得，尖瘦的下颌上挑，那双迷人的灰绿色眼睛在那一瞬间爆出了令他炫目的自信和气魄，他本以为那会是一个和他一样的野心家，却不曾想在最后一条誓言被说出时，她脸上毫不作伪的惊讶，她机关算尽，却并没有将自己保护起来的打算，他见过太多的眼睛了，却第一次见到有人因为得利而用为难的眼神看着他，他的心稍稍动了一下，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两个错位的灵魂本就该互相扶持不是么？他本以为他们都是孤单的注定只属于彼此的灵魂。
　　“即使这样，我还是不会摘的。”珀劳莉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其实她一直都想不明白汤姆为什么会答应那条誓约。
　　“他太弱了，保护不了你的。”汤姆的手点在自己的胸膛。“你这里，因为他的拖延中了一发索命咒，背后因为他的无能中了一发钻心咒，离开他吧。”他还是直勾勾的看着禁林，今晚的天似乎格外好，没了雾气的笼罩那幽暗的林子看上去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怖。“你和梅丽尔抢身体的时候是我带你回来的。”他知道珀劳莉斯会相信他的话，他并没有骗她，也不会骗她，二年级的那个晚上她的信任让他永远都无法直接开口对她说谎，她是唯一一个在得知他身份后还毫不犹豫的给与信任的人，他舍不得这份信任。
　　“有那么糟吗？”珀劳莉斯低着头摸了摸胸前的凹陷，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她也不知道梅丽尔是在什么时候冒出来和他们说话的。
　　“一分十八秒的钻心咒。”汤姆轻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如果他没离开，那天贝拉的偷袭根本不会成功。
　　“那看来以后我要保护好自己了。”珀劳莉斯点点头，语气里还是拒绝，看上去什么都不能让她改变主意。汤姆似乎并不惊讶，他脸上还挂着清浅的笑，他们朝夕相处了三年，他太了解珀劳莉斯的性格了，不管她看上去再温柔平和，她骨子里谁都不听的，决绝起来比谁都要狠心。
　　“看来你是真的不肯改主意了。”他转身看着她，红色的眼中有危险的光芒闪烁。
　　“你很清楚。”
　　“真让我伤心。”汤姆嘴上说着，脸上却依旧带着笑。“我可是……第一次这样真心的喜欢谁呢。”不然也不会慢悠悠的搞什么约会来什么情调，依着他的脾气夺魂咒和一忘皆空是再好不过的选择了，可是他不想，他就是喜欢她表里不一的矛盾和疯狂，就像裹在艳丽丝绸下的刀锋，危险又美丽，那些被她温和外表骗过的人哪有资格欣赏到？“看来是我迟到的太久了。”汤姆早就知道珀劳莉斯那个相片夹的秘密，在厄里斯镜里她看到的是谁他心知肚明，他甚至比斯内普本人更早发现他对珀劳莉斯的感情，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以为那是莉莉的投影。“但这并不能让我放弃。”汤姆的魔杖被抽了出来，杖尖有不祥的光芒在酝酿着。“其实我一点都不想这么说的。做我的人，不然我就把你珍视的一切都毁给你看。”
　　“那我们就同归于尽。”珀劳莉斯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今晚天气不错一样。汤姆的魔杖动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远处极速飞来落在他手心里，珀劳莉斯看了一眼，她脸上的笑几不可查的僵了一下。
　　“你认得出的对吧？”汤姆手中的小石头飞了起来，那石头只有拇指指甲大小，通体漆黑，上面有一个小小的图腾，正是那图腾让珀劳莉斯的脸色变化了。“这是冈特家的圣物，和挂坠盒一样，几乎没人认得。”
　　“复活石。”珀劳莉斯低声说。
　　“拿在手里转三圈就能见到你想见到的……死人。”汤姆在死人两个字上加了重音，那颗小小的石头安静的悬浮在他手上，三角形内的圆形里有一道竖线，珀劳莉斯心底泛起一阵恶感，那个图腾就像是死神的眼睛一样，冷眼看着这世界上所有心存妄想的人。“要试试么？我知道，你很思念雷古勒斯。”汤姆转头看着她，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是诱惑的光，他好听的声音此时像是恶魔的低语，带着诱人的尾音。珀劳莉斯下意识的向后靠了靠，她不想靠近那颗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石头。
　　“雷尔已经死了，打扰死人是不敬。”她低声回答。汤姆无趣的撇撇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你说，如果我把它送给斯内普会怎么样？”汤姆好奇的看着她，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无辜，像是不知道手里的东西究竟有多危险一样。
　　“他会看都不看直接扔掉。”珀劳莉斯毫不犹豫的回答，但汤姆却加深了脸上的笑。
　　“打个赌吧。”他开口。“如果他用了复活石，哪怕一次，你就跟我走。”
　　“我为什么要跟你打赌？”珀劳莉斯挑眉。
　　“因为你信任他。”汤姆语气轻快。“或者你想我用其他手段来解决这个问题？我不介意和他来一场决斗或者别的什么，不过我想你更喜欢把选择权放在自己手里。”汤姆确定珀劳莉斯一定会答应，他一点都不介意和斯内普来一场决斗，稳赢的比赛自是无趣的，他更喜欢看见珀劳莉斯心中的信任一点一点的崩塌，只有斯内普亲手毁掉了她的信任她才会彻底死心心甘情愿的跟他走，连同她的心一起。
　　“我还有别的选择么？”珀劳莉斯摇了摇头，汤姆太过了解她了，他懂她的骄傲不会让她退缩，况且她对斯内普的信任远比二年级时对汤姆的信任多得多。
　　“很好。”汤姆打了一个口哨，一直通体漆黑的鹰盘旋着下落到他的手上，他挥了挥魔杖凝出了一封羊皮纸的信件，复活石被包在里面上了封印。“最后一次后悔的机会。”他语气愉悦的对珀劳莉斯说。
　　“不需要。”漆黑的鹰飞进了夜空，珀劳莉斯目送着它消失手指抚上了手上的戒指，她承认，在鹰飞走的那一刻她的心紧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