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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破茧成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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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破茧成蝶吗?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深冬,他微微扬起唇角,对我微笑,我忘记了寒风的刺骨,兀自愣在了原地,目送他走远。
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杂乱的出租屋里,我被他囚禁在椅子上,血腥味和铁锈味不分彼此缭绕在我的鼻端。他的笑容充满了残酷的意味,就像他当时手上滴血的刀刃。
你想,破茧成蝶吗?
他问我,我目光迷惘地望着他,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恢复了神志,开始无力地挣扎。
他笑得愈发灿烂。
你想,破茧成蝶吗?
他又问了一遍,我仍然没有回答他,只是停止了挣扎,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里,我看到的是一片虚无的无垠之海,深远得几乎将你溺死。
你想,破茧成蝶吗?
他不厌其烦地又问了一遍,我有些迟疑地出声,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呢?他笑眯眯地问。
蝴蝶的寿命只有三个月,虽然美丽,但是过于短暂,就像烟花一样,再绚丽,也不过昙花一现。
他没有说话了,只是放下了手上的刀,径直走出了屋子,离开之前,他轻笑:“你可以离开了,蝶蛹小姐。”
我艰难地用手够到刀,然后用它隔断绳子,当我的双手获得自由的时候,原本敞开的防盗门突然合上紧锁,无路可逃。
我的身后传来一阵轻笑,我转头,他微笑着站在我的背后,手上高举着一把柴刀,仿佛时间在那一刻静止,连同我的尖叫和惊恐。
就在我以为我会被砍碎成两半的时候,他丢下柴刀,耸耸肩,道,真是无聊的蝶蛹小姐。
我也不敢相信那时候我竟然还有余力反驳,我是男的!
他没有理会,用一根两指粗细的铁链将我锁在窗子前,那扇窗户只有一个手掌大小,所能照亮的地域也只有方寸而已,我在方寸的光明中寻找慰藉,憧憬着窗外的自由。
四周是空洞的寂静,房间隔音效果好到连近在咫尺的鸟叫蝉鸣都听不见,呼吸声在这广袤却狭小的天地那么清晰,充满绝望。
你要把我困多久?我终于受不了,竭斯底里地问。
不知道。他笑。蝶蛹小姐你强装冷静的样子真是可爱。
我不是什么蝶蛹,我也不想要变成蝴蝶!你快放我离开!我还有父母还有家人!他们需要我。
你没有哦。他从抱膝的姿势变成横躺在地上,侧过身道,我调查过,你跟我一样都是被遗弃的孩子哦。
很久很久以前,他们就把我卖掉了呢。他弯起嘴角。可是你比我更加可怜呢。你连被卖的价值都没有地被抛弃在大马路上了呢。
我盯着他,没有说话。他的眼睛里的黑色之海变得有些浪潮汹涌,明暗不清。
放了我。我无力地嘶吼着。
不要。我一个人很寂寞。他道。
日复一日,他总是温柔地为我准备好香喷喷的饭菜,为我擦拭身体,每天睡前为我念美丽的童话,他会亲吻我的脖子,轻柔地呼唤我蝶蛹小姐。
我从最开始的极度不顺从,总想着逃跑,渐渐习惯了他,也不再看那一手掌大小的天空了,习惯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与他呼吸同一片空气,时间也不知流逝了多少。
你想,破茧成蝶吗?
有一天,他问我。
我想。许久没有发出声音的喉咙非常沙哑,就像两块生锈的铁块放在一起细细地磨的声音,艰涩难听。
我想变成蝴蝶,然后靠近你。
我不甘于只做蝶蛹,我想要变成蝴蝶靠近他。
我记得那天他笑得很难看,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他说,我讨厌蝴蝶,讨厌所有会自由飞翔的物体,你们总会离开我,总是会抛弃我。
我突然感觉这样竭斯底里的他好像很熟悉。
然后他离开了这里。
我再也没有享受到热腾腾的饭菜,他温热的指端抚摸我的头发,他温柔的嗓音你为我诵读童话了。
他消失了。
我很轻松地解开了铁链。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找到打开它的方式了,只是留恋于他,迟迟不愿离开,就像留恋董永的七仙女,最后的结局是怎么了?不记得了。
我用柴刀砸开防盗门,感受到了久别的阳光,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可是,空气里再也没有了他的味道。
怎么办?当时的我问自己。
现在,我站在他的身后,高举起柴刀,笑着问他,你想,破茧成蝶吗?蝶蛹先生。
我看着他瞪大了眼睛尖叫,真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