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炙燃凌血

4、信你

　　漫漫月华，如霜如雪，清寒入骨，撕心裂肺的痛苦折磨着秦梓寒，他的毓泽躺在他怀中，任凭他如何呼唤都没有一丝反应，凉的不只是她的身子还有秦梓寒的心，毓泽，毓泽……
　　“毓泽！”秦梓寒从噩梦中挣脱，内衫被冷汗浸透，睁开眼秦梓寒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身旁，唐毓泽已经在他喊出声时就醒来了，正担忧的看着他，看样子像是吓得已经不知所措了。
　　秦梓寒扑上去紧紧抱着她，恨不得直接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喃喃低语：“毓泽，毓泽，毓泽……”只有这样一遍一遍的呼唤，才能发泄出内心汹涌的恐惧，才可以让他得到片刻的安稳。
　　“夫君是做噩梦了吗？”唐毓泽回抱住他，双手来回抚着他的背，放轻声音安抚着他的情绪，“只是个梦，夫君不用当真的。”
　　过了好久，秦梓寒才缓过来，脸色依然有些苍白，说话时声音里充满恐慌：“毓泽，别离开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离开我，毓泽，我没办法，没有你，我真的会死的，别离开，毓泽，我不许你离开……”秦梓寒已经语无伦次了，只要回想起前世发生过的事，他就害怕的不行，害怕这重生的一世不过是一场幻境，而毓泽其实已经死了，他什么也来不及弥补了。
　　“我不离开，我就在这，永远都不会离开的。”唐毓泽毫不犹豫的回答，认真而深情地对他做出了承诺。
　　噩梦之后身心俱疲的秦梓寒很快就在妻子的安抚下睡着了，眉头紧蹙，睡得并不安稳，唐毓泽感受到他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背上，仿佛守护着珍贵财宝一样的姿态，不明所以也不作多想，依偎在他的怀中，静静睡去。
　　第二天，秦梓寒醒来后回忆起昨晚的是十分不爽，自己竟会被一个梦吓成那副模样，还是让自己的小妻子哄着入睡的，真是太丢脸了，可是再想起毓泽答应的话，又忍不住想笑，啊——真是好为难。
　　唐毓泽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他那副又笑又怒的样子，于是不甚清醒的唐毓泽直白的笑出声来。秦梓寒听见笑声马上回了神，见是爱妻在笑，自己也高兴，眉头自然而然的舒展开，然后才发现被笑的就是自己，脸上神情变得尴尬。唐毓泽毫无自觉，依然笑得开心，杏核圆眼笑成两弯月牙，秦梓寒慢慢被她的情绪感染，更加觉得，迷迷糊糊有些呆的毓泽真是可爱极了。
　　彻底清醒后，唐毓泽才发现自己做了多么失礼的事，局促中又忆起昨晚之事，也知道了秦梓寒不会计较这些小事，索性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让候在门外的兰影她们进来，径自起身让聆风宣云为她洗漱更衣，倾雪给她梳发上妆时，秦梓寒突然在一旁插嘴：“淡妆即可，再换一副蓝宝石的头面，还有衣裳，夫人喜欢青草绿的颜色，多裁几身。”虽然唐毓泽前日穿的红嫁衣和昨天穿的玫红色都很衬她，但秦梓寒知道她并不喜欢，他印象里的妻子总是偏爱青绿一色，打扮上也是清丽雅致的。
　　倾雪停下手，宣云也为难要不要再给小姐换一身绿的，可是小姐今天穿的是最喜欢的粉色，姑爷从哪听来小姐喜欢绿色啊？
　　兰影也觉得奇怪，昨天还听聆风说，少夫人喜欢粉色，怎么今儿大少爷就说少夫人喜欢绿色呢？莫不是……“大少爷，您自己喜欢绿色，便觉得人人都跟您一样不成……”本想委婉提醒大少爷一下少夫人的喜好，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秦大少爷的脸色不太好看，赶紧收了声。
　　秦梓寒说完话一见了聆风那几个丫环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搞错了，之前笃定不过是认定了唐毓泽是不爱他的，毕竟那时他对唐毓泽的轻视和不喜那么明显，唐毓泽没有理由以他的喜好为喜好，他的妻子一直是骄傲的，怎会想要去讨好一个辜负她的人呢。
　　“宣云，给我换件绿色的。”唐毓泽觉得这不过是小事，并不值得考虑犹疑些什么，其实她也没有偏爱哪个颜色，粉色也不过是未出嫁时女儿家常用的颜色，没有喜不喜欢的。
　　“别换了，粉色很好，这些天正是该穿喜庆点的，”秦梓寒走过去，站在唐毓泽身后，双手扶在她肩上从镜子里看她，“不过，妆还是要画淡些，我喜欢你本来的样子。”前世错过了太多，现在他不愿过多纠结，以后好好疼爱呵护她才是正理。
　　唐毓泽确定他真的不计较便没再多说，兰影见大少爷脸色恢复，心里松了口气，生怕刚刚的话伤害到两个主子关系。聆风和倾雪也放下心，只有宣云，为自家小姐略有不平，觉得姑爷未免霸道了些，天可怜见，这真是冤枉了秦梓寒了。
　　祈露去唐毓泽的嫁妆里拿了三副蓝宝石的头面，送过来让唐毓泽挑，本来缓和了的气氛再次凝滞了一下，即便祈露要做的，就是时时听候吩咐，给小姐跑跑腿，但这次未免太没眼力了，好在聆风很快反应过来：“留下中间那副吧，明日小姐和姑爷回门，就戴它了。”
　　于是话题直接绕到明日回门上了，兰影把备好的礼单报给秦梓寒，其实也是为了在少夫人面前替大少爷卖个好，礼单是夫人拟好的，大少爷又叫竹朗添了三分，打点的很妥当，必不会怠慢亲家。
　　两人梳洗过，未月、惊霜已经准备好了早饭，待两个主子动了筷子，丫鬟们就都退出去了，兰影早吩咐了，以后吃饭时少爷和少夫人跟前不用留人，只在外面候着就行。正方便秦梓寒跟自己亲亲爱妻增进感情，果然聪明的丫环都是主子‘办事’的好帮手啊。
　　唐毓泽在吃食上不挑剔，但更偏爱清淡素食，口味上更喜爱酸甜；秦梓寒作为一个已经成年的男子，则是无肉不欢的，倒是对酸甜的喜爱和唐毓泽是一样的，平时最爱的菜就是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糖醋鱼、糖醋……嗜酸甜，算是两人之间的一个共同点。
　　吃完早饭，秦梓寒和唐毓泽坐在软榻上下棋，可是秦梓寒棋艺太过精湛，走不过几十步，唐毓泽落子的速度就慢下来了，随着她考虑的时间越来越长，秦梓寒无聊之余不停地跟她说话，一次一次被打断思路的唐毓泽下错了好几个子，不过秦梓寒又不为输赢，所以一次一次让步吊着，就是不让棋局结束。
　　唐毓泽几次失误之后便不想继续下了，突然问到：“夫君昨晚，梦见了什么？”在她看来，秦梓寒并不是一个会随随便便被吓到的人，到底梦见什么会使他那般惊慌呢？
　　这一问倒把秦梓寒问住了，对于唐毓泽想知道的事，秦梓寒是不愿意对她说谎的，然而这件事，一来他不知道如何解释，且即便说了唐毓泽也不一定会相信，二来他不想让这个秘密再被任何人知道，他只希望所谓前世不过是黄粱一梦，三来他怕唐毓泽知道后会认为，他对她的好并不是因为爱，只是因为愧疚想要弥补。或许以前他没有爱过唐毓泽，但是前世唐毓泽的死给他带来的那种痛苦绝不仅仅是悔恨而已，是那种刻骨铭心让他明白他是真的爱唐毓泽，所以今生他才会患得患失，全心全意的呵护她生怕她再受一点点伤害，如此努力的对她好，所求的就是她也爱自己罢了。
　　不能说谎，那就实话实说吧，秦梓寒靠过去握着唐毓泽的双手，低头看她的手指：“我梦见我欺负你，伤害你，然后把你害死了，你还说下辈子一定不要嫁给我，再也不想认识我。”说到后面，秦梓寒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发颤，前世唐毓泽临死的那番话，永远都会是秦梓寒心里抹不去的痛。
　　“不会的，夫君对我很好啊，怎么会伤害我呢？就算夫君真的欺负我伤害我，我也不会离开夫君的。”唐毓泽说的很坚定，不过话音一转，“可……若是，若是夫君他日，爱上了别人，嫌我碍眼了，我自会识趣的。”
　　秦梓寒愈发觉得，自己真不是个东西，毓泽如此深情专一的人，该是被他伤的多狠，才会说出‘永世不见’这么决绝的话啊！攥着唐毓泽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专注的看着她的眼睛：“毓泽，相信我，我绝不会……”
　　“我信你。”唐毓泽直接靠进他怀里，根本没等他把话说完。
　　秦梓寒听得出来，她不是在敷衍，而是真的相信他。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相依相偎，一室静谧，两心相悦。
　　“对了，我还有事想和夫君商量。”唐毓泽从他怀里出来，坐直身子。
　　撮弄着她纤细的手指，秦梓寒随口应和：“嗯，你说。”
　　唐毓泽犹疑开口：“其实，成亲那天，我本想拜别母亲的灵位的，但是，我继母，她……”咬咬嘴唇，在秦梓寒疑惑的注视下继续说，“她说我对她不满，大喜的日子里，非要给她难堪，所以，父亲没许。等明日回门，可不可以，去拜拜我的母亲？”唐毓泽也知道这不合规矩，但是出嫁从夫，丈夫不开口的话，她也不能自作主张。
　　“我知道了，明日我陪你一起，正好让岳母大人看看，她的女儿嫁了个多好的夫君。”秦梓寒一点也不害羞的往自己脸上贴金，惹得唐毓泽又想瞪他了，不过看在明天还要他帮忙的份上，也只好顺着他的话，勉为其难夸了他几句。
　　秦梓寒听着爱妻言不由衷的夸奖，故作恼怒：“我的少夫人，为夫如此体贴，夫人只时敷衍几句，竟没有奖励吗？”说着竟要解她的衣服，“让为夫看看，你的良心呢？”
　　大白天的，唐毓泽哪里经得住他闹，脸上羞红一片，挡着他的手，起身就逃。留下调戏不成的秦大少爷，懊恼的拍了两下身下的矮榻，然后赶紧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