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茏岁月有你》渊尘

39、不知天高地厚

　　第二天，当柯以兮顶着一副黑眼圈和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楼下的时候，陈宜铭已经一身正装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了，也不知道他昨晚睡得好不好，此时的他看来倒是神清气爽的。
　　厨房中传来轻快的哼歌声，可见陈宜铭这趟回家让厨房中的这位阿姨甚是高兴。
　　“这么早就起了？”陈宜铭从报纸中抬头看向她。
　　“嗯。”天快亮时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的一会儿，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七点二十分，这应该不算晚吧。
　　哼歌的女人从厨房中走出来看到她时愣了一愣，而后咧开嘴笑了，“这位定然就是以兮小姐了。”
　　柯以兮看着这人的装扮，应该就是陈宜铭昨天晚上提到的李婶，于是答道，“李婶早！叫我以兮就好。”
　　“看着是个乖巧懂事的姑娘，难怪当年夫人……”李婶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上前环视了她一圈评价道。但当讲到夫人的时候，却又不自觉地顿住，转头瞅了一眼陈宜铭，而后就不再说话了。
　　柯以兮顺着她的眼神看向陈宜铭，发现他抓着报纸的手一僵，刚才看着她时勾起的唇角也不自觉地下压了一个弧度，整一个低气压中心。
　　“早餐过一小会儿就好了，你们到餐桌前坐吧。”说着，李婶就转身往厨房走去了。
　　这个小插曲让柯以兮想起了昨天晚上，她提到了他的爸妈，然后他神色就不对了，而刚才李婶提到他妈妈的时候，他也明显的心情不好了。到底这两年多来发生了什么事？她记得以前他每次谈到他的爸妈总是一脸开心温暖的笑，现在怎么地变成这样了？而且，他的爸妈呢？
　　在柯以兮还在想事情的时候，陈宜铭已经恢复了神色，率先往餐桌一侧坐了，柯以兮只得收起满腹疑问跟着在他的对面坐下了。
　　“等一下我送你去项目中心，跟他们交代一下事情就回上海。你要是住得还习惯，接下来一段时间就住这里吧，这样方便一点，我也放心。”陈宜铭说道。
　　一听他这话，柯以兮怔住，“你今天就回上海？”
　　陈宜铭看着她一脸惊怔的表情，莫名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唇角一勾，背靠着椅背，手轻轻在桌沿敲打着，“嗯。怎么？还没走呢就想我了？”
　　“有病！”柯以兮没看他，低着头低咒了一声。
　　“你说什么？”陈宜铭向她的方向靠了靠。正好这时李婶端了早饭出来，柯以兮便不再理他，起身帮李婶将厨房里的菜端了出来。

　　两人吃完早饭一前一后出门的时候，陈宜铭突然转身看着身后这个默默跟着自己的女人，“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
　　柯以兮点了点头，只当他是为了这次的事件着急，并没有觉出什么异乎寻常的意味。
　　两人没说话，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陈宜铭突然又顿住了脚，这一次，柯以兮反应不及，一下子撞上了他的后背，鼻子差点被撞得移了位，疼得龇牙咧嘴的。
　　这一次，陈宜铭没有转身，只是语调深沉地再次强调了一件事——“记住，不管这中间有多少黑幕，你都不能去查！就当不知道！”
　　能让他一再强调的，必然不是好相与的角色，她才不想让自己陷入泥沼之中拔不出来呢，别人来拉她，她都要跑得远远的，才不会那么傻凑上去呢。
　　没得到任何的回应，陈宜铭再次转身看向她，“听到了没？”
　　“我知道，怕我打草惊蛇嘛，是吧？放心，我才没那么傻。这种时候，我恨不能跑得远远的。”
　　“真这么想？”陈宜铭一脸不相信地盯着她，而后又说道，“那你一口拒绝了我，不要管这个事件了不是更好？”
　　柯以兮哑口无言，而后嗫嚅到，“我自有我的打算。况且，我都答应了不去查那幕后之人了，还能有什么危险？”
　　“你真这么想？”
　　“当然啦！你这男人怎么这么啰嗦啊？像我以前邻居家的阿婆一样。”
　　陈宜铭看着她那不耐烦的样子，神色莫测地说了一句，“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怕你打草惊蛇。”
　　好吧，柯以兮撇了撇嘴，闷头往停车的地方而去。她就知道，他哪里还有以前那么关心她？特意提醒她也不过是怕她破坏了他的布局。

　　“这次的事件过去之前，项目组所有人员都听从柯助理的安排调动，她在就如同我在，希望大家好好配合。”陈宜铭说道。
　　底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站在陈宜铭身边的女人，每个人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条信息——这个女人太年轻！
　　刚交流完这个信息，就有人提了出来，柯以兮看向那个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金丝边框眼镜，眼睛微眯，透着点不明的意味。他说，“柯助理看着倒是年轻，真的撑得起场面吗？”
　　底下众人一派静默，可全都竖着耳朵等着这个外表温文尔雅的年轻女子回答。柯以兮不用想也知道底下没有一个真的服自己，全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而身边站着的这个男人也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他只是静静地坐着，眼神莫测地将众人扫了一遍。
　　柯以兮将众人一一看过，而后笑了，之前紧抿的双唇慢慢裂出一条缝，“半个月的时间，我保证让它风平浪静。”说着，眼神又扫过众人，嘴角弯起的弧度骤然绷起，“前提是，你们要听我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个小女娃真不知天高地厚，刚到这个地方，什么情况都还不了解，就口下妄言，还想着这群都可以当她叔叔伯伯辈的人会听她的话按她的安排行事。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异想天开！
　　众人刚如此想了，便听到柯以兮又说了，“你们现在定然是不服我的，不过——”她特意拉长了音符，停顿了一下，看看众人，看到众人好奇又带着鄙夷的目光才似乎满意地继续说道，“在这件事情上，公关部反应速度太慢，采取的措施没有用对地方，导致客户满意度急剧下滑，媒体报道篇幅上升；市场部门掌握信息不全面，这么一个事件愈演愈烈定然有竞争对手的手笔，而你们却全然没查到任何对手插手的痕迹；监督部门人员日日徘徊在工地上竟然没有察觉到施工工人偷工减料，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你们是不是日日都在消极怠工；采购部门，这个事件，你们难道没有以次充好地买了策划人员要求的材料？策划部，你们似乎和采购部一直以来的关系都好过和其他部门吧？财务部，是不是只要钱支出去了你们就不管它的流向了？人力资源部，招人的时候确定每个人都做了职业道德测试吗？”
　　她的话将每个部门人员都数落了一遍，而一众坐着的叔叔伯伯辈们各个脸色发青，一句话也不说地瞪着她，却只见她轻轻地往椅背上一靠，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道，“其实，我知道大家也不容易，这件事指不定是哪个环节没注意到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要大家齐心协力，相信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我们吐一口气放下这个包袱了，大家说是吗？”
　　一段话说得恩威并施，众人都知道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哪个部门平时没藏点污纳点垢，这要是拆她的台，难免她就先查起了他们来，这样便得不偿失了，于是也就纷纷示好，同意好好配合，尽快处理这个危机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