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永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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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阿呆回来时我正在烤鱼。
“你想吃吗？”我举着烤好的鱼朝他问。
“……”他似乎有些好奇，伸出苍白的手触了触。
“哎，你别将那些弄出来啊。”看着他尖锐的指甲，我有些头疼：“不是说了平时要将它们收回，你怎么又不听我的话了。”
“别……生，生气。”他有些语无伦次，指甲这才收回。
“好了，洗手后来吃鱼吧。”
他却站着不动，只盯着自己的手。
我愣住，差点忘了他们是不用洗手的。
“洗，洗手……阿玉说要洗手。”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突然抬头朝我笑了笑：“阿玉第一次……烤鱼，我要去……洗手。”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捏住，酸涩涌上鼻尖：“不用了，直接来吃吧。”
“阿玉……别，别哭。”冰冷的指尖触到我的脸颊，我颤了颤，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放下手：“阿玉，是不是，我……又，又惹你生，生气了。”
我看着他深绿色的眼眸，摇头：“阿呆没错。”抬手覆上他的脸颊，“我们去吃鱼好不好？”
“阿玉……生气……不能吃。”
“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听见他不断地自责，我摇头吼道。
他怔怔地望着我。
静了许久。
“阿呆，对不起。”我放下手，扯出一个笑容：“我们一起吃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
他点了点头。
“拿着，尝尝我的手艺。”
他迟缓地接过，嗅了嗅：“好，好吃……”
“你还没吃呢，怎么就知道好吃？”
“阿玉，做的，都好吃。”
酸涩又涌了上来，我眨了眨眼:“好吃你就多吃点，不够我再烤。”
“好。”
贰—“阿呆，你的衣服有些旧，明日我帮你去买几件。”
“衣服……阿玉要给，给我，买，衣服。”语气似乎有些兴奋。
“嗯，身上还有些银两，明日帮你买，你好好待在这别出去。”
“衣服……阿玉买……衣服。”他伸出指甲刮了刮身上的衣服。
“你怎么又来了，这样会把衣服刮坏的。”我拽下他的手，却不小心被他的指甲划伤。
“阿玉……”他似乎急了，蓦地将指甲缩回，“阿玉，不，不疼。”
抓起我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呼气：“不疼……阿玉不疼。”
“我没事。”
“不，不疼。”他重复着。
眼见着他的眼眸逐渐变红，我抽回手，撕了裙角包住：“阿呆，你答应我的不能喝人血。”
僵尸生性嗜血，若是再让他看见我流血，指不定会因此失控。
“阿玉说，不能，不能喝血。”他盯着我说。
“你要是喝血了，我明日就不帮你买衣服了。”
“不，不喝血……阿玉，留下，留下不走。”
“对，如果你喝血了，我就离开。”
“不……不可以。”他的话语仍是断断续续的，我却感觉心中一暖。
阿呆，只要能和你这样下去，就好了。
叁—“小玉，帮相公选衣服呢？”大娘暧昧的眼神令我脸上一热。
“他衣服破了，没得换。”
“我看这件不错，你家相公长什么样？”她拿起件玄色长衫问。
阿呆的容颜划过脑海，我答道：“他长得很好看。”
“那这件怎么样？”
月白色……想象了下阿呆穿上的样子，我点头：“大娘，帮我把这两件包起来。”
“好，看你这模样，你们应该很相爱吧。”
我怔住，“或许吧。”
“光帮你相公买了，你自己要不要买几件，这几天我们刚进了不少款式。”
数了数剩下的银两，我摇头：“不用了。”还要留点买吃的。
“那买只簪子吧，我看你头上什么都没有，簪上这只一定会更好看。”
她拿出一只梅花簪，缀着流苏的尾端微微翘着。
这只簪子……
不是我之前当掉的那只吗？
这簪子本是娘亲送我的，带了许久，后来又因与阿呆离家，路上要买吃的当了。
没想到会再次看到它。
“小玉？”大娘的手在我面前挥了挥。
“真的不用了。”
“那真是可惜了，这簪子多配你啊，这样吧，我先帮你留着，以后你要是想买了，再来我这拿。”
“谢谢大娘。”
“说什么见外的话呢，我就是看着这簪子配你不舍得卖给别人了，卖给你也是卖啊。”
“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来买的。”
肆—“阿呆，你看看这衣服……”
阿呆呢？
“阿呆，阿呆，我回来了。”我又唤了几句，却并无任何回答。
不会是出去了吧？这个想法一冒出，我的心狠狠地揪紧，阿呆，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放下手中的衣服，我跑出山洞。
“阿呆，阿呆，你在哪？”阿呆会去哪呢？
对了，河边。
阿呆最喜欢去那抓鱼吃。
“阿呆。”我又唤了几声。
“吼……”突然响起的嘶吼声令我后背一凉。
这声音是……
我转身，果然，几只僵尸摇摇晃晃地朝我走来。
“吼……”我不断地后退，它们獠牙滴落的血迹很是恶心。
指甲上还残存着血肉，想是刚进食不久。
刚怎么驱赶他们呢，再这样下去，我一定会被吃掉的。
不可以！阿呆还在等着我！
僵尸怕火，可如今我身边哪里有火，有也只是一堆木头罢了，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生火。
突然后背触到一坚硬的物体。
惨了，无路可退了……
“吼，吼……”它们似是兴奋地吼着，逐渐朝我靠近。
“阿玉……”正当我绝望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传来。
“阿呆，我在。”我想朝他挥手，可它们越近的身躯令我越发紧张。
阿呆……
伍—我害怕地闭上眼。
“阿玉，别，别怕。”
“吼，吼，吼……”
预想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我睁开眼。
它们……
被阿呆杀死了？
“阿玉，过，过来……”
血腥的味道充斥鼻尖，我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恶心，俯身吐了。
“阿玉，别，别怕……它们，它们不会，不会再吓，吓你了。”
地上的残肢更是令人作呕，我抬头朝他道：“阿呆，我们回去好不好。”这里实在待不下去了。
“阿玉，回，回家。”
“对，回我们的家。”我上前，牵住他的手。
“不，不可以。”他抽回手。
我怔住。
“阿玉，受，受伤。”他指着我的手。
原来是在担心会再次划伤我的手。我重新牵住他的手：“没事的，上次是我自己划伤了。”
他沉默，低头盯着我们相牵的手。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阿玉，发……发簪。”他抬起另一只手，摊开。
手心赫然躺着我之前看到的那只发簪。
“你怎么会知道这发簪是我的？”
“阿玉，之，之前，经常，经常……戴着。”像是怕我听不懂，他还在头上比划了一番。
“你还记得。”
陆—“阿玉，好好看。”从我将发簪戴上，他就一直重复这句话。
“阿玉，你长得真好看，不若将来嫁给我如何？”
“阿玉，戴上发簪更好看了。”
“阿玉，我带你去逛逛。”
……
“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我喃喃。
伸手抚上他的脸颊：“阿呆，你恨我吗，是我害你变成这样。”
“不，不恨。”他覆上我的手，摇头道。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哽咽起来：“阿呆，对不起。”
“阿玉，我爱你。”冰冷的手指拭去我的泪水：“阿玉，我爱你。”
心里的疼痛越发清晰，我抱住他：“阿呆。”
如果不是因为我一时的顽劣，你怎会陷入泥潭中，又怎么会……
柒—隔壁家来了位极其好看的少年，娘亲和父亲来拿我和他比。
什么读书没他好，没他性子乖巧云云。
每次听到这里，我都要捂住耳朵，同时在心里腹诽：他哪里乖巧了，前日还将我的书弄湿了了。
也不知道我是哪里惹着他，每次他一有空，都要捉弄我一番，从在我桌里放虫子，再到撕毁我给他人的情书……
每一件都令我发指。
就这么过了几年，他总算是不再捉弄我了，换成整日说着要娶我的胡话。
“你闹够了没有？”真是忍不下去了！我朝他吼道。
“阿玉，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他合上纸扇，对我笑道。
“不可能。”
“哎，你先别急着拒绝啊，好歹看看我的诚意。”
“什么诚意？”我狐疑，该不会又想捉弄我吧？
“这样吧，你说一件事，我要是帮你办成了，你就嫁给我。”
“什么事都可以？”心里头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来，可就别怪我了。
“嗯。”
“那好，我要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好，你只要记得答应我的。”
捌—若是知晓那里有僵尸，我一定不会要他跟我去。
我想的，不过是带他去泥潭，推他下去。
听说他有很严重的洁癖，被我这么一推，到时一定不会再烦着我。
而我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是那些僵尸来的时候，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咬。
“阿玉，快走。”他明明自己陷在泥潭里，他却还能想着我。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里有僵尸，你使劲啊，它们靠近了。”我慌张起来，拉住他的手使劲往上拽。
“快走，别管我。”他将我推开。
“吼，吼……”我躲到暗处，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僵尸将獠牙陷入他的脖颈里。
“对不起。”那些僵尸突然朝我的方向看来。
我捂住嘴，在心里不停地说着。
许是他陷在泥潭里，僵尸并没有吃了他，而是望了望四周后离去。
我跑上前，拍着他的脸颊：“阿呆，阿呆。你别吓我啊。”我尝试着将他从泥潭里拉出来。
“阿呆。”我看着他苍白的脸颊哭道。
“阿玉，别，别哭。”他虚弱的声音响起，抬手似乎是想帮我拭去眼泪。
“阿呆，你的手……”原本修长白皙的手生出了黑色的斑点，指甲也跟着变长。
“没，没事。”
下一个变的……
我看向他的眼眸。
果然，墨眸也变成深绿色。
阿呆他，变成僵尸了。
玖—“阿呆，你这簪子是从哪来的。”许久，平静下的我问道。
“它们，它们拿的。”他指了指那堆残肢。
等等，我方才好像看见它们的指甲有血肉，莫不是……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的相公。”大娘的声音。
我将阿呆拉到身后，转身。
大娘身后站着个身着道袍的男子，手里还拿着几张黄纸。
“莫怕，待我收了这妖孽。”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只笔来，在上头涂涂画画。
“姑娘，还请让开。”
“不，人不是阿呆杀的。”
“是啊小玉，你怎能和这僵尸在一起呢，快让开，让道长收了他。”
“不可以。”我绝对不能让阿呆再在我面前受伤。
“真是冥顽不灵。”男子摇头叹息：“姑娘怕是中了这妖孽的毒啊。”
“阿呆他从没杀过人，你为甚要抓他？”明明人不是他杀的。
“就算他没杀过，但难保哪天失控杀人，姑娘，快些让开。”
“我不让。”我紧了紧握住阿呆的手。
“那可别怪贫道了。”男子突然抬手，扬起一阵烟来。
拾—“她手也被僵尸划伤了，说不定也会变成僵尸。”
“道长，这可怎么办？”
“一并烧了，待我先解决这僵尸再说。”
“这……”第二个声音似乎有些迟疑。
“夫人，莫要因一时心软留下后患啊。”
“那好吧，道长先解决他再说。”
解决谁？我蓦地睁眼。
身上却突然一紧，我低头，原来是被绳子绑住了。
阿呆呢？我四下张望。
他们居然，这样对他。
阿呆身上贴满奇奇怪怪的符咒，眼也紧紧地闭着。
该不会，他们对他做了什么吧？
“姑娘，你终于醒了。”也不知男子往我身上泼了什么，火辣辣的疼。
“看来你真中僵尸的毒了。”他摇头。
刺鼻的辣椒味涌上鼻尖，“你泼的明明是辣椒水。”
“胡说，那明明是驱鬼的符水。”似乎被我说中，他的脸涨得通红。
“道长，先解决他吧。”大娘开口。
“实不相瞒，这姑娘中毒已深，若不立即将其烧死，待她真正成为僵尸时，贫道也制止不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我。
“可是……”
“夫人应以大局为重。”
“那好吧。”大娘向我看来：“小玉，对不起了。”
拾一—“阿玉……放开阿玉。”
被火呛着的我抬头，阿呆醒了。
阿呆，为什么你想的总是我，明明你自己也在困境中……
这么深的情意，为何我之前不能感受到，要是我在他变成僵尸前嫁给他，现在，我们会比现在更幸福。
“道长，他好像要挣脱开了。”
“别慌，贫道自有对策。”男子口中念念有词，额上却冒着汗水。
“道长，他挣脱开了！”
“请夫人稍等片刻，贫道马上就好。”
“道长，他朝我们走过来了。”
“阿玉，放……放开她。”阿呆的眼眸逐渐变得赤红。
“夫人还是先跑吧。”
“阿呆，不要！”眼见着他尖锐的指甲就要陷入男子的胸膛中，我喊道，阿呆，千万别沾染血腥，那会令你失控的。
“你，捉了，阿玉……，还让她，她被，被那样，绑着。”
“大人，不是我的错啊，是她，是她要我除了您。”
“道长，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明明是你主动帮我，说事后给你一笔钱就好了。”
“大人，我错了，你别，啊……”
拾二—那是我第一次见着这么血腥的场面。
阿呆，他已经失控了。
“阿呆，你不认得我了吗？”他逐步朝我靠近。
“阿呆，我是阿玉啊。”
“阿呆。”终于，他停在我面前，似乎有些疑惑，伸手触了触我的脸颊。
后记—“阿玉……”话落，冰冷的獠牙陷入我的脖颈。
我闭上眼。
阿呆，你不再一个人了，有我陪着你。
真好……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永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