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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第175章 礼物—2 ...
离凤正把玩着一个黑檀木簪子,见云瞳绕到了自己身边,立刻站起行礼:“王主。”
“不必多礼。”云瞳拿起簪子细看,见簪头上雕着一只翱天飞凤,不觉笑道:“这意思倒好,和你的名字相称。”
离凤又是一躬:“多谢王主相救,使离巢孤凤能浴火重生。”
“唉,刚才说过,不必多礼。”云瞳一把扶起了他:“妻夫之间常日共处,礼数太多倒显见外。”
离凤淡淡答道:“等您迎娶了正君,自然闺中比肩而乐。我不过是一小侍,并不敢在您面前放肆。”
云瞳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若怜站在侧后,见云瞳隐有不悦之色,心中替离凤着急,急忙陪了笑脸说道:“王主,不妨给公子戴上簪子,您也好瞧瞧美不美?”
“嗯。”云瞳微一点头。
若怜赶紧拉离凤坐下,取了他顶上别的旧簪。刹那间,一头乌发泼墨一般垂到了腰下,光可鉴人。
云瞳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就想抚摸上去,却见若怜动作极快,几下子就又把云发盘上头顶,插好檀木簪子,请自己细看。
“沉不沉?”云瞳问道:“别压得头疼。”
“还好。”离凤简短答道。
若怜忙又替他补了一句:“公子的头发又密又多,这种分量的簪子才固定得住。”
“哦。”云瞳又前后看了一看,微皱眉头:“虽说这东西样式古朴稳重,可与头发一个颜色。不如白玉或鎏金、珍珠的戴上好看。”
离凤笑了一下,笑意太轻太浅,转瞬消逝:“金玉珠器自是人人趋奉,我以前也很喜爱。可现在觉得,宝光糜烂,精工雕琢,倒不如一石一木,天然修饰,朴实无华,更动人心扉。”
云瞳闻此,只得说道:“你喜欢就好。”
离凤身边就是冯晚,此时安静坐着,旁听两人说话,正暗琢磨:英王待离凤哥哥很好,可他怎么一点儿都不高兴?言语寡淡,举止疏离,对妻主毫不亲近。这是什么缘故?忽见云瞳的目光转向了自己,骇了一跳,急忙低头。
“小郎君贵姓?”云瞳问道。
“姓冯。”冯晚低声回答。
云瞳指了指桌上的提篮:“不要客气,也取一个玩罢。”
“这……”冯晚迟疑着:他们掏出来的东西,件件精巧无比,饰以宝器,价值不菲,我不比凌讶哥哥与他们沾亲带故,怎么好随便拿取?
“冯家弟弟心灵手巧。”离凤忽然插了一句:“寻常俗物,只怕不能入眼呢。我陪他慢慢挑吧。”
“啊?”冯晚知道离凤是好心解围,故意抬高自己的身价,使别人不能小觑。可这一句话听来,他却更觉窘迫。“没有,没有,王驾这里都是好东西,我……”
云瞳一笑,取过提篮,自己挑出几样,摆在冯晚面前:“我看这几个倒还不俗,小郎君可有看得上的?”
冯晚一眼瞧见了只吉祥鸟小风筝,金丝为股,彩绘斑斓,只有巴掌大小,极为轻巧,下面坠着一条小金线,末端锁着个纤细的金环。冯晚将无名指套入环中,大小正好,轻轻一挥,那小风筝就随之飘舞起来。
云瞳暗暗推出一掌,模仿风力,吹动风筝,就见吉祥鸟震翅欲飞,却被那小金线牵绊住,始终流连在冯晚身边。
冯晚轻声笑了:“真有趣。以前章爷爷说过,风筝飘得再高再远,只要牵线不断,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云瞳见他喜爱,大感快慰:“你章爷爷说得不错,就是这个道理。”
从奕一直看着云瞳,绕过一人,又走向另一人,温言爱抚,笑语呢喃,其乐融融。只盼着她也能来自己身边,哪怕只是礼貌一笑,客套一句,都好。可等了半天,她对自己视如不见,又回去座位,和凌讶说笑了起来 。
从奕垂下头,一杯一杯喝着浓茶,只觉心头酸涩得厉害,不妨肩头忽被人猛拍了一把,原来是韩越跳到了自己身边。
“喂,待会儿还有的是好酒好菜呢,你往肚子里灌一壶冰凉凉的苦东西作甚?”韩越拿开他手中的茶杯:“你挑了什么好玩意儿,给我瞧瞧。”
他嗓门甚大,惹得大家都向这里看来。从奕还不及答话,就听云瞳冷笑了一声:“寿宁侯家什么没有,从官人见多识广,怎么看得上本王的东西?”
众人皆不曾听云瞳用过这般鄙夷不屑的语气说话,一时都有些怔愣。叶恒深知原委,同情地看了从奕一眼,也不敢多话。
从奕如遭雷击,只觉手足冰冷,浑身的血液都似凝固了一般。他呆呆看着云瞳,那冷淡的眉眼,厌烦的神态,嘲讽的笑意,不由自主身子就抖颤了起来。
原本喧闹不已的亭楼刹时变得安静了,众人瞧瞧云瞳,又看看从奕,饶是他戴着蒙纱,那苍白的脸色,黯淡的眼神,哆嗦的嘴唇也遮掩不住。
清涟极是担心,轻轻在下面握住了从奕的手:“奕哥?”
从奕直把舌尖咬破,才慢慢回过神来。他忍住心中的委屈伤痛,挣开清涟,向着云瞳一抱拳:“英王,我有一言,不知可说否?”
云瞳也不理他,自顾自倒茶来喝。
韩越一跺脚:“你说,她不爱听,我们听。”
从奕心头凉彻,慢慢言道:“从奕临来洛川之前,曾听家母详述当年之事:先帝承孝贤后(指皇贵君花眠,孝贤是其追封的谥号)所请,欲为七皇女殿下与奕订下亲事。”
“啊?”除了叶恒,众人闻言都是一惊。
云瞳冷哼了一声,目光转向窗外的寒星冷月。
从奕咬了咬下唇,继续说道:“彼时,皇女殿下方出长门,为铁氏和废太女所忌,朝难保夕。亦有传言,殿下生带凶兆,于家国多累。家母闻之,日夜不安,恐姻缘不详,贻害从奕终身。故竭一己之力,不惜逆鳞犯上,当殿坚拒了婚事。”
竟有这样的事……韩越和清涟都听得心惊。
“家母不知先后曾与奕有约,亦不知……”从奕望着云瞳,迟疑了一阵,终于还是当众勇敢说出:“亦不知奕心事……”
云瞳一愣,回过头来看向了他。
“事已至此,缘不能续。”从奕红了眼圈:“家母性情莽直,便在御前,亦少顾忌。况急怒之下,口不择言,冒犯王驾,视同欺凌。我知其时,家母抗婚之举,于王如雪上加霜;家母狂谬之语,于王必刻骨不忘。奕每一思之,肺腑剧痛。恨不早明此志,累王辱于门下。今无词可辩,亦深怀愧疚。然慈母怜儿爱儿,春晖之照,养育之恩,岂能轻弃?唯以一揖,替母面谢前罪。”言罢抹了抹眼睛,整理衣冠,一揖倒地,良久方起。
“先帝知家母情性,亦感舔犊之私,宽宏大度,未曾加罪。圣上亦因此故,仍予包容。”从奕继续言道:“从家上下感恩戴德,然违抗上命,总觉惶恐。后蒙祁相指点,忧心始安。祁相有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夫胸怀天下者,气量皆宏。从奕参悟其理,谓先帝与圣上秉列圣遗尘,以社稷为首,以民生为重,志在光扬大胤,羽翼万民。故不计私怨,不穷旧恶,不究前嫌;不以一瑕而弃整玉,不因一过而废高才,不为一时一事遭人误解而厌绝天下。先帝与圣上以正德服人,以贤明得国。故四方豪杰争相来投,便五国有志之士亦生赞佩,谓可效生死之主。
前日有幸读英王求亲国书,从奕亦多感慨。闻王与聂将军战于芦城,曾历三败。若此事出于她人,必恼羞成怒,望杀之而后快。然王雅量宽厚,不以为仇,反生倾慕,以重礼相聘,遂成佳偶。由此可知,王亦大度豁达之人。”
从奕说到此处,闭了闭眼睛,心中不平之意又起:“从奕此来洛川,因奉圣命,迎凌霄宫主入朝。非私至英王驾前,趋奉今时之贵,谋夺异日之福。前在徽州小园,晨起采珠,为素日之习。绝非仿效先后,博王怜惜。王以‘意图不轨’见责,恕……恕不能受!”从奕满腹委屈,拽下腰间系着的香囊,投在桌上。
“当日从奕所言,皆出肺腑,俱是真情,并无一字虚瞒。从奕幼时有幸拜见先后,知其风采绝尘,若烁星辉于日月。且于王驾心中,至尊至重,不容微渎。岂敢不自量力,无心而效颦,增长门追思之痛,伤孝女孺慕之情!”从奕强忍住已涌到眶中的珠泪,最后说道:“前情始末,便是如此。昔如鲠在喉,今一吐为快。言辞或有不当,恐见罪于王,心实惶惧。然,若不直抒胸臆,更寝食难安。今一为陈明曲解,二替家母赔罪,不敢求英王容谅,唯遵圣人之言,心当澄明,过必改之。”
小亭楼之上,鸦雀无声,众人都心有戚戚焉。
云瞳呆呆看着从奕,想要辩驳几句,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从奕静静望着她,眸中水雾迷漫,终于起身一揖:“英王若无教导从奕之处,请容告退。”言罢转身即走。
“等一等。”韩越赶紧拉住:“你怎么说走就走?”又转向云瞳,不无抱怨:“紫卿,你不是最烦别人说你酷肖先皇?说什么她是她,你是你,不愿与之相提并论。那为何把从奕和他母亲就看成一样?从贵金得罪了你,你恼她恨她,等日后见面骂她打她就是,干嘛迁怒从奕,动不动拿他撒气?哦,到自己这里就是出淤泥而不染,到别人那儿就是狗窝里跑不出金麒麟来?真是的!”
云瞳被他数落得张口结舌。离凤、沈莫和冯晚都低头一言不出,叶恒和清涟却是一阵咳嗽,暗道韩少爷说话真是百无忌讳,紫姓皇族如何能比喻成淤泥?唯有凌讶在旁频频点头,还道:“然也!宽以待己,严于律人,这是何道理?”讽得云瞳更是尴尬万端。
从奕转回身,向座中众人再施一礼:“从奕扰了诸位雅兴,抱歉之至,它日必备薄酒,另行告罪。先告辞了。”
眼见已至门口,身后忽而响起云瞳的声音:“从尚书,请留步。”
眸眸终于注意到和自己想象中不同的从奕了。
进入十一月,因工作上会异常忙碌,且后半月要出一个为期两周的长差,而且因为我笔头较慢,攒不下文,所以难于保证日更。我尽量在36-48小时内更新一次。请大家见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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