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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永世一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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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岁,一日黄昏,吴邪与张起灵在西厢玩闹时,不小心把小腿磕到院中的一块石头上,白嫩无瑕的肌肤立即出现一大片淤青,还略微有些发肿,张起灵急忙把他背进屋放到榻上,便要跑去叫医师来。
碰巧这时吴邪的乳母过来,知道情况后就将他喊住,说她可以治吴邪的伤,随即让他到后院去摘几片紫花泡桐的叶子,他迟疑一下,但还是照办了。
叶子摘回来,乳母从中捡了几片不老不嫩的,洗干净后放入碗中,用石杵将它们捣成糊敷到吴邪的伤处,再用细纱布裹好,便对二人道这样就行了,不出三天保准就好。
起先,张起灵还不太相信这个土法会有效。不过,就在吴邪受伤的第三天晌午,当乳母解下吴邪腿上的纱布将伤处清洗一番后,他惊讶地发现吴邪的腿上已是找不到一丝受过伤的痕迹。
自此,张起灵就对此土法的功效深信不疑,并且还悄悄在后院找了片空地,亲手在上面种了一棵紫花泡桐。
这年秋天,一日解思蓉见元咺在府中无事,便说自己昨晚做了个怪梦,要到名满濮阳的方术师古忍先生的相面馆去解一解,央求元咺陪她,元咺没推辞,就唤上府中的四个孩子,带着几个小厮和吴邪的乳母同去。
因为相面馆离国卿府不远,外加解思蓉还想在市集上逛一逛,所以一行人都是步行的。
将到相面馆时,忽有一支迎亲的队伍从众人面前浩浩荡荡经过,新郎着一身玄色礼服,骑着高头大马在新娘的马车前面开道,一路都在朝街坊四邻们作揖拜谢。
迎亲队伍里的乐人们吹吹打打,小厮们不停的放着爆竹,一时间,喜乐声和爆竹声不绝于耳,整个场面好不热闹。孩子们见了这般热闹场景定然不会安分,这不,此刻吴邪已经拉着张起灵钻进人堆里去了,根本不管身后乳母的叫唤。
元咺见吴邪他们已经被人群包围,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只好摇摇头由他们去了,留了两个小厮和乳母在一旁照应,便带着其他人去了相面馆。
吴邪和张起灵跟着迎亲队伍只走了一会儿,新娘的马车就在一个大户人家门口停住,新郎随即也从马上跳了下来。
这时,礼官苍老而富有韵律的声音高高响起:“新郎恭迎新娘!”随后,喜婆就伸手将马车车厢前的帷幔掀开来扶住。
老礼官话音刚落,新郎便已来到马车前将双手恭敬的伸给坐在车厢内的新娘,新娘把自己的纤纤玉手递给新郎后,便缓缓从车厢内探出身来。
新娘同样也是一身玄色礼服,只是领边袖口多了圈橘红色的回纹花边,腰部也围着同色的回纹飘带,发间戴有镶了红宝石约莫两寸长短的金次,绾起的发髻上插着四支嵌满珍珠的一尺金笄,是个螓首蛾眉、肤若凝脂的大美人。
“哇!好美的新娘啊!”看到新娘后,吴邪不由惊赞道。
“那是,要不怎么能嫁入这丁大户家呢?以后的荣华富贵可是享都享不完呐!”旁边的一个妇女随即接了一句,言语间满是羡慕。
傍晚,回到国卿府,吴邪先是将乳母强行赶出西厢,叫她明日再来伺候,然后就把张起灵拉过来,满怀期待地对他道:“灵,今天见到的那个新娘好美啊,我想扮她,你扮新郎来娶我好不好?”
闻言,张起灵怔怔地看着吴邪,似是不太敢相信他说的话。
“你来当我的新郎好不好嘛?”见张起灵不回答,吴邪又伸手摇了摇他,问道。
“……”
“你不愿意?”张起灵还是没说话,吴邪就有些失望。
“不,我愿意!”吴邪脸上失望的神色立马将张起灵点醒,他立即就答应了他,同时心中还隐约觉得即将发生的事情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而且此生绝不能错过,但却又始终找不到这种感觉的来源,就好像一切都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朦胧状态。
“真的?”闻言,吴邪立马开心地问道。
“嗯!”张起灵郑重地朝他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个好看的笑。
“太好了,灵!我这就去梳发,扎个女孩子的发式!”吴邪说着,就欢快地跑去铜镜前坐着,将自己的头发披散下来,开始对着镜子鼓弄。不过,弄了半晌也没见他梳出个什么像样的发式。
“我来吧!”张起灵见他不得章法,就走到他身后,从怀间取出娘亲的云纹木梳,轻轻拨开吴邪搭在脑袋上的手,全神贯注地帮他梳起发式来。
一开始,吴邪还保持微垂着头的姿势让张起灵帮他打理头发,可过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抬起自己干净漂亮的眸子去打量铜镜中的张起灵,白皙俊美的脸颊,灵气十足的黑眸,高挺的鼻梁以及鼻梁下微薄的红唇,端的是个眉眼清秀的少年,吴邪不禁觉得这世上仿佛再没人能长得比张起灵还要好看,如若他日他真当了新郎,那也肯定会是整座濮阳城里最英俊的那一个。
“好啦!”就在吴邪痴想之际,张起灵已把他的头发打理好。
“嗯!灵,你的手真巧!”吴邪左右转着脖子看了看自己头上绾起的两团发髻,满意的点头夸赞道。说完,就起身扳转过张起灵的身子,将他往屋外推,“现在你站在外面,权当我是坐在马车里的新娘,待会我一说‘新郎恭迎新娘’你就学着新郎的样儿前来迎我!”
“嗯!”张起灵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想了想,吴邪又让张起灵稍等片刻,就兀自跑到案前倒了两盏茶水,然后出了屋子,将茶水放置在院里一块平整些的石头上,才重新回到屋里,接着就学着老礼官的口气,有模有样地道:“新郎恭迎新娘!”
只见,门外的张起灵早已恭敬的将双手抬起,只等着他把手递过去。吴邪学着那新娘子的样子,将手伸过去放到张起灵手中。张起灵握住他的手后,就十分入戏地道:“娘子这边请!”
吴邪登时忍不住笑场,只因张起灵演的太好,把新郎的语气学得惟妙惟肖,就好像是他真的在娶亲一样。
见吴邪突然发笑,张起灵停了停等他,待发觉不见成效后,就轻轻捏捏他的手提醒,脸上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
吴邪见了,心中升起惭愧,就赶忙收敛起自己的玩闹态度,跟他徐徐来到先前放置茶水的那块石头前。
“一拜天地!”二人刚在石头前站定,就听张起灵道,随即就拉着吴邪对面前的石头鞠了一躬。起身后,吴邪才想到:“礼官不是我么,怎么让灵给揽去了?”
“二拜花神!”这时,张起灵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二人又对石头鞠了一躬。吴邪见张起灵言语虔诚、神色认真,就没打算再去跟他争谁当礼官。
第三拜时,张起灵松开握着吴邪的手,与他面对面站着,恭敬地将双手鞠在胸前,才道:“夫妻对拜!”吴邪也赶忙学着他的样子,将双手鞠在胸前,继而与他头顶头地躬身对拜。
复又起身后,张起灵嘴角勾起温暖的笑意,看了吴邪一会儿,才转身将放在石头上的茶水取过,递一杯给吴邪,道:"新人合卺!”当二人各自举着茶盏,手腕相互交缠在一起后,张起灵黑眸中略有期待地朝吴邪问道:“邪,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吴邪只当是两人过家家,想了想这时新娘该说的话,就用十分郑重的语气道:“此生,我吴邪愿嫁与张起灵为妻,白首相约,不离不弃!”
吴邪此番“情真意切”的话顿时让张起灵备受感动,仿佛心中缺失掉的一部分情感就要被他填满,这种从不曾有过的激荡心胸的感觉使张起灵突然失了言语,只想贪恋地享受这一刻地静好。
“灵,你还没对我说呢!”吴邪见张起灵不像方才那么主动,且还有些出神,就催促道。
张起灵回过神,凝视吴邪许久,黑眸忽然透出一股坚定神情,以同样郑重的语气对他许下永世一诺,“吴邪,你记住:此生,无论何时,只要有我在你身边就一定护你周全!”
吴邪一时没有听出话中深意,急道:“哎呀!错了错了,新郎不是这么说的!”
“可,这是此刻我最想对你说的!”张起灵道。
闻言,吴邪愣愣地眨了眨眼睛,一时间看着眼前的张起灵竟不知要说什么才好。
张起灵自是看出吴邪此时的不知所措,就举了举手中的茶盏对他道:“喝过这合卺酒,我们就算是完婚了!”
“嗯!”吴邪点点头,与张起灵同时喝了口各自所执的茶水,然后又将余下的茶水递到对方面前,慢慢喂对方喝下。
喝完茶,吴邪终于又找回刚才的状态,抢着道了声“礼成”,就调皮地笑着对张起灵吐了吐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