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之永世麒麟劫》楼兰忘川

122、大梦不觉

　　4月29号，周日，五一小长假的第一天，雨。

　　下午四点多，雨势稍一减小二人就开车去了爸妈家。

　　晚饭时，一家人聊天，吴妈的一句无心之语同时让二人的心绪都猛烈地波动了一下，“我怎么感觉起灵这孩子跟头一次见时没什么变化呀，还是这么年轻？”

　　虽然二人不可能告诉父母关于长生的事，但吴妈的话却是让吴邪一直惦记到了晚上临睡前。

　　跟张起灵在一起的日子真的是太开心了，以至于看着他永远年轻的容颜，自己时时也会忘了自己的年龄，可时间不会欺人，眼见自己盛年将过，衰老正在一步步迫近，到哪天青春谢尽，自己跟他该会有多么的不相配啊！

　　难怪，从一开始他就要对自己抱着拒绝的态度，说是给不起也不敢给自己想要的这种感情，因为一定会伤害到自己，而后来他之所以转变态度，恐怕也是看自己“为情所伤”的样子真的心疼到无法忍受了所以才答应跟自己在一起的吧，并且还说了那番要自己陪他“万劫不复”的话，自始至终，他对于这份感情都比自己看得透彻，可谁又能阻止它的发展呢？那每一天每一天看似平淡无奇的朝夕相处，却似乎带着滴水穿石的魔力，悄无声息地就让两个人深深地陷入彼此都再无法逃离的情网中。

　　殊不知，吴邪想的这个问题，竟是千年前张起灵在定下永世麒麟劫时从未考虑过的问题，当年他一心只想和吴邪续下后世之缘，只想到自己长生便可如愿，却没考虑倘来世吴邪平安长寿，长生后的自己是无法与他白头偕老的，只是造化弄人，一场千年“寒症”便让他根本没机会与每次转世后的吴邪长相厮守。

　　直到最后一次看过轮回镜，在火精神树下静坐思考的那七天，他才恍然：长生是错！永世麒麟劫是错！或许，连自己对他的这份爱也是错！自己执著这两千多年，本就只为能与他朝朝暮暮，可辗转千年都未能如愿，如今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却发现自己的这场执著实在可笑——从决定长生的那一刻起，从定下永世麒麟劫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再不可能跟自己的吴邪白头偕老了。

　　“小哥，我以后要是老了，变得丑了，你会不会嫌弃我呀？”张起灵正准备关掉床头灯，吴邪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身子，将脸轻轻埋在他胸口问道。

　　“……”感觉到吴邪言语间的忐忑，张起灵便收回手将他抱住，深吸了一口气后，在他发上亲了一下，“怎么会！”

　　“人老了很难看的，脸上长斑头发掉光，全身都皱巴巴的，”吴邪仰头看着张起灵，“而且也会很麻烦，行动迟缓脾气变坏，说不定还会老年痴呆……”

　　“我照顾你！”张起灵疼惜地把吴邪往自己怀里揉了揉，承诺道，“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吴邪，是我一直都深爱着的吴邪，是我想用生命来爱的人，就算今世不能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我也会陪着你……一点一点度过每一年每一月的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分的每一秒……吴邪，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你叫我我就答应，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唔……小哥……”吴邪很是感动，清澈的眸子顿时涌动出晶莹的泪花。

　　张起灵看见，就起身翻转到他身上，右手将他的左手带到枕上与他十指相扣，左手半撑着身子，伸过唇去在他脸上落下细密的吻，及至吴邪把眼睛闭上，他的唇随即便吻上他的眼睑，温柔至极。

　　片刻后，张起灵停下唇上的动作，额头贴上吴邪的额头，鼻尖抵着吴邪的鼻间，深情对他道，“执子之手，收你此生所有！吻子之眸，赠你一世情浓！吴邪，这一世能有你相伴，我已经再没有遗憾了！”

　　张起灵的这一系列言语动作果真使吴邪得到莫大的安慰，心里也没之前那么郁塞，就暂且抛开烦恼，主动去回吻张起灵，与他缠绵一番后就安详地在他怀里睡着。

　　夜半，吴邪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从梦中惊醒后，他就急急去抱张起灵，可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却觉得怎么抱也抱不紧他，只在鼻间不断用颤抖的声音轻哼着，一着急就哭了，却是不敢将手略放松一下，生怕自己一个大意张起灵就会不见了。

　　张起灵早在吴邪来抱自己时就醒了过来，遂赶紧把受惊的人儿箍紧在怀里，一边亲吻他一边用手在他背上连连拍抚，直到他安静下来才出声问道，“怎么啦，吴邪？是做噩梦了吗？”

　　“嗯！”吴邪在他怀里点点头。

　　张起灵打开床头灯，就见泪眼朦胧的吴邪正惶恐地看着自己，样子显得特别无助，便忙心疼地用环住他的双臂把他往上掬了掬，又吻了吻他的额头，“梦到什么了？”

　　“我梦见你失忆，又把我忘了……还要离开杭州……不管我在你后面怎么追怎么喊，你都不回头看我一眼，只是一直往前走，就跟那年你去长白山一样……”想起梦里的画面，吴邪仍心有余悸，一面喘一面道。

　　“别害怕，我在呢，那只是个梦！”听完吴邪所说的梦的内容，张起灵似乎被提醒到什么，出了一瞬的神，才又安慰吴邪道。

　　“可那感觉太真实了，你不知道，你从我面前走过时，那种完全记不得我的眼神，简直冷漠得让我害怕！”吴邪的声音依然还在颤抖。

　　“不怕不怕……对不起！对不起！”张起灵赶紧又拍着他的背安慰。

　　二人无言相拥了一会儿，吴邪才注意到一个问题：比起自己的衰老来，张起灵毫无征兆的突然失忆，才是二人间最致命的威胁。

　　他想到，假使自己老了，身边至少还会有他陪着，可如果他失忆了，那一切又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若他失忆，到时候自己会是他的谁？

　　若他失忆，以前彼此经历过的那些对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若他失忆，连爱自己的那颗心也一并失去了，几张照片又能说明什么？

　　若他失忆，自己还会不会有机会让他再爱上自己？

　　想着不等自己老去，张起灵就有可能会把自己忘记，吴邪心里害怕极了，就将二人过往的所有经历在脑海中放电影般回顾了一遍，猛地想起一个能说明张起灵很有可能还会再次失忆的细节，“小哥，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在梦之界的时候，你又失忆过一次？”

　　“嗯！不过那次时间很短！”张起灵稍将他放松了些道。

　　“有个问题我想不通？”思索片晌，吴邪又道。

　　“什么问题？”张起灵看着他。

　　“貌似……你是在经历过张帆扬的死之后，才开始有失忆症状的，我好像没听你说过在认识他之前有失忆过。”吴邪道。

　　“嗯，我也发现这个问题，可也想不通是为什么。”张起灵道。

　　“唔~怎么会失忆呢？”吴邪凝眉思索，接着就从张起灵怀里出来，与他并排躺在床头，开始做自己的分析，“第一次是被张帆扬的死给刺激的，第二次是被禁婆香害的，第三次是被山民灌的草药害的，第四次是在陨玉里受刺激了，最后一次是在冥府受伤回到梦之界后失忆的，可能也是让我的命数和齐羽的死刺激的……这么看来，有三次是属于精神刺激导致的失忆，有两次是属于物质方面的刺激导致的失忆……”

　　张起灵安静听着他说，不时点点头回应一下。

　　“唔……”吴邪鼻间叹了口气，“这物质方面的东西我们还可以多多注意提前预防，可是精神方面的东西……啧，这我们可怎么去预防，万一你不经意又看到或者听到什么，心里一下子接受不了，那不就又失忆了……难不成，这辈子我就要把你关在我的小古董铺子里，不让你再跟其他的人和事接触，才能保证你今后都不会失忆？可那也太惨了点吧？”

　　听了吴邪的一通分析和为了防止自己失忆提出的对策，张起灵也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回忆起自己每次恢复记忆的起点都是从墨脱的那座喇嘛庙开始的，思绪便有些飘远……

　　吴邪见张起灵一直缄默不语，就问他在想什么，他就把刚才想的那些跟吴邪随便说了说，然后就准备结束这次谈话，“算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跟你在一起了，我跟以前的我，是不一样的，大概不会再被什么事情刺激到失忆了吧？”

　　听了张起灵的话，吴邪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便暂且放下心中的担忧，与他相拥着再次入眠。

　　然而这担忧也只是暂且的放下。

　　第二天在爸妈家吃过早餐后，天还是下着雨，一家人两日游的出行计划也就泡汤了，吴邪趁机便找了个借口在吃过午饭后就跟张起灵回了铺子，刚把铺门带上，他就跟张起灵从铺子里一直腻到客厅，最后双双猫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电视，直到肚子饿了才手牵着手出去吃饭。

　　第三天的假期，还是因为下雨，二人也是这么打发的。

　　等到假期结束王盟回来上班后，吴邪才克制着自己不要老和张起灵腻在一起。

　　又过了两天，王盟又去享受他每周三天的正常休息日后，吴邪就又“犯病”了，时时刻刻都要粘着张起灵，王盟不在铺子的第一天中午二人就点的外卖吃，可到了第二天，他就舍不得中午给他家小哥点外卖凑合了，于是咬咬牙，还是决定去一趟菜市场。

　　临走前，他仍是不放心地朝坐在柜台里的张起灵那边又多看了两眼，等到一脚要跨出铺门时，忍不住还是停下来，转头又去叮嘱张起灵，“小哥，你有什么事就赶紧打电话叫我啊，可别一个人出门！”

　　“嗯！”面对吴邪的婆婆妈妈，张起灵始终面带微笑，好脾气地回应着，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又过了几天，这晚吴邪终于忍不住去问张起灵，“小哥，你这几天怎么穿上睡衣了呀？”3月底，天气回暖后张起灵便喜欢打着赤膊睡觉。

　　张起灵笑着轻“吭”了一声，却没回答吴邪。

　　“嗯~奇怪！”吴邪挑起一边眉毛好奇地瞅着他，“小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呀？”

　　“睡吧！”张起灵想转移话题。

　　“不对！肯定有鬼，让我看看！”吴邪才没这么好打发，说着就去解张起灵睡衣上的扣子，张起灵伸手拦了拦，却还是被他得逞。

　　“啊！小哥，你这是干什么呀？”当张起灵的半个胸堂袒露在吴邪面前时，吴邪不由又惊又喜。

　　“我也怕我把你忘了！”见身上的秘密已被发现，张起灵也大方地承认了自己也有同样的担忧，继而便伸手抚上吴邪的一边脸颊，温柔对他道。

　　原来，几天前，他见吴邪依旧还在为那个梦感到不安，并且也担心自己会真的如他所梦的一样——失忆后把他忘了，所以就悄悄在自己的胸口文上了他的名字。

　　看着张起灵胸前两个神果般大小的墨色字迹，这一刻，吴邪直觉得自己已无法再表达自己对他的浓浓爱意，感动地一下子扑进他怀里，随即用撒娇地口吻道，“嗯~不行，我也要文一个！”

　　“不准！”张起灵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嗯~我要！”吴邪放开张起灵，力争。

　　“不准！”张起灵态度坚定。

　　“我就要！”吴邪亦在坚持。

　　“都说了不准。”张起灵丝毫不肯退步。

　　“小哥你霸道！”吴邪不满，“我就要！我就要！”

　　“那我就只能给你这个了！”张起灵也有腹黑的时候，说完就一把把吴邪推倒，用唇堵住了他的嘴。

　　二人玩闹一番后，吴邪心情大好，连日来郁积在心口的担忧顿时远去，为了补偿张起灵为自己所受的“伤”，就提议道，“小哥，我们去墨脱把那只大麒麟带回来，做咱店里的镇店之宝吧！”

　　“嗯？”张起灵还没立时理解吴邪的意思。

　　“呵呵，就是你的那尊石像啊！”吴邪笑着道。

　　“吴邪……”

　　“它是你的一部分，当然也就是我的！我们去接它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