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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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消息
幼慈坊的生活一直是如此平静而美好的，从稻香村被屠村那一天开始，那紧绷的弦在这一刻也仿佛终于有了松懈的时候，无论是莫雨和穆玄英，都是能沉下性子的人，幼慈坊孩子们真挚的丝毫不带任何偏见的喜爱和敬仰，让无论是莫雨还是穆玄英，都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那样的氛围，两个年纪都不大的孩子着实已经很久没有再遇到过，尤其是莫雨，除了在稻香村里的那段时光，再难有什么日子能美好到让他留恋的地步。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过去，当夏末的燥热和初秋的黄叶落得差不多的时候，莫雨和穆玄英迎来了离开稻香村以来第一个中秋。
伸手将自己头上的帽檐微微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大街上人们带着考究的视线，莫雨一如以往的将自己肩膀上的茶货卸下，和阿伦一起端着杯清茶慢慢的品着，视线虽然平静，可一双耳朵却也没闲着。
赵老板的茶肆生意很好，自然来往的行人停下来喝茶的人也就格外的多，无论是江湖中人也好，朝中官员也罢，来往的人越多，所能够探听的消息也自然越多。
因着赵老板给的雇价高，茶水好，来来往往也不少为了生计奔波的生意人也都愿意停下脚来喝杯茶，天南地北的唠一唠，这气氛自然也就热烈了起来。
原想着跟从前一样，稍微探探如今的江湖事便离开，莫雨一口口喝着手中的热茶一边心不在焉的四下打量着这几个月来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茶肆，心里想着家里小孩成天撒娇耍赖要跟来的模样，心里有些感慨有有些好笑，待得一杯茶喝完，眼看着阿伦还在和赵茶闲聊，便也不催他，一个人蹲下身整理有些散乱的担子，却被不经意见猛然听到了一个字眼弄得猛然怔住。
“前些日子我回了趟稻香村，啧啧，可真够惨的。”
不远处，一个白袍青年正把手臂搭在身边的白衣少女身边的茶棚柱沿上，一副纨绔模样，原本还算是比较俊朗的面容趁着那带着讨好与垂涎的表情，看上去颇有些倒人胃口。
“十二连环坞的人还真是心狠手辣，偌大的一个村子，如今是死尸遍地，活口也找不见一个。只可惜，去的晚了，也不知那些个山贼有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
整理担子的手一点点的攥紧，竹篾的倒刺扎进掌心都浑然不觉，莫雨听着身后那人嚣张中又带着几分觊觎的语气，一时间觉得头突突的疼。
而那身后人的话语却依旧没有停止，如同调笑一般继续毫无顾忌的说着自己的所闻所见。
“唐简大侠留下的秘籍，足够让天下习武之人震撼了。若不是看那稻香村已经被屠了个干净，只怕有更多的人想要去分一杯羹，那可是空冥决啊！哈！”
听罢这话，莫雨的手都有些发颤，眼中的赤红又有肆虐的趋势，却在赫然听到一声淡淡的轻语后猛然清醒了过来。
“我辈习武之人，自然当固守清正之心，守自身正道，为了一纸秘籍而屠人全村，与禽兽何异？”
说话的人，正是那人对面的白衣少女，悄然回头看去，却见那少女年岁并不大，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面容秀美至极，却是极为冷淡，面无表情，看向对面男子的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厌恶之色，一双眼睛静静的看着那男子搭在自己旁边木柱上的手臂，半晌，微微一个侧身，将那白衣男子要伸过来的手避让开来，沉默许久，终还是忍不住看着眼前的白衣青年冷冷一笑。
“这世间之事，冥冥中自有天意！那十二连环坞坏事做尽，日后定然不得好报！毕竟，谁也不知道，稻香村是不是真的连一个活口也无？不是么。”
手指微微一颤，莫雨终于回身抬头，看向那少女的眼中也有了一丝惊愕，少顷，却见那少女不知是感知到了他的目光还是如何，同时也转过眼了朝他看去，目光交错的瞬间，竟是让两人都有了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触。
“你……”
抬眼看向眼前少年，少女眉梢微蹙，抬起手来想说些什么，却见对方回神后只是对她微微点点头，转身继续起了自己手上的活，再也不去理会她。
……错觉吧。
轻轻叹了一口气，白衣少女缓缓摇摇头，再度看了不远处少年的身影一眼后，不顾身边白衣青年错愕的表情，转身飘然而去。
待得那少女离去，莫雨这才顿住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向那少女离去的方向，很久很久，慢慢攥紧了自己的双拳。
十二连环坞……
“莫雨？莫雨？！你怎么了！！手怎么成这样了！！”
耳边，阿伦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天际一般，飘渺而不真切，莫雨的心里反反复复的只有那个名字，一遍遍的回放，字字刻骨，笔笔诛心。
十二连环坞……
这笔血债，总有一日，我莫雨必要向尔等讨回来！！
缓缓站起身来，莫雨淡淡的目光渗着难以言说的阴寒之色，那目光里，那种难以言说的恨与犹如疯狂一般的嗜血眼神，直让担忧到极点的阿伦整个人抖了抖，良久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向赵茶告辞，抬起一边的担子，拽着莫雨直奔幼慈坊。
“这是……怎么了？”
原本还在院子里和其他人一起准备晚饭的穆玄英见两人今日这么早就回来自然有着几分惊讶，再看阿伦一脸焦急中又带着畏惧的神情，心中顿时一凛，转眼看向莫雨，却见那人一双眸子里的光寒得渗人，在看到穆玄英时似乎微微怔愣了一下，半晌一把推开了一只拉着他手不放的阿伦，合上眼深深呼吸吐纳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将心里那股难以言说的恨霾强压了下去。
再睁眼时，他的目光依旧清明透彻，透彻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小雨哥……”
皱着眉唤了一声，别人看不出，穆玄英自然是能够看出的，莫雨强行镇压自己心里的情绪，这种行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但是次数发生的越多，对他日后的病症就越是危险，早晚也会有爆发的一天。
如今的莫雨尚还能压制自己的心境，那日后呢？
上前轻轻拉住了莫雨的手，穆玄英担忧的目光没能逃过莫雨的眼睛，他最终只是回握了小孩的手，一点点的攥紧，最后一把将小孩抱紧，高出小孩半个头的脑袋埋在对方肩上，背对着所有人，遮住了自己眼底的杀意和寒光。
“总有一天……”
轻轻的呢喃声，带着一种莫名的冷酷杀意淡淡的在穆玄英耳边响起。
“总有一天，我必要让十二连环坞的人——付出代价！！”
十二连环坞！？
乍听这名字，穆玄英全身一颤，回拢着莫雨的手也有一瞬的收紧。
莫雨话语里的恨意他自然知道，也自然清楚这个十二连环坞是代表了什么。
前世因为自己体质的关系，师傅一直将他留在身边抚养，亲身教授自身绝学，半分不敢懈怠，而稻香村当年屠村的始末，虽然浩气盟的人也有调查，却最终没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待他武学有所小成时，终于随着自己师傅在江湖中展露了些许头角，才知道当日攻入稻香村屠杀村民的人，正是八角寨的董氏三兄弟中的老大——董龙。
心中的愤怒，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是格外的深重，也着人打探了董龙的下落，却在几日之后，就传出了十二连环坞的八角寨被人单枪匹马血洗一空的消息。
董龙，自然也难逃此劫。
就仿佛是当年稻香村被屠村时的一幕再现一般。
而血洗八角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同样武艺有所小成的莫雨。
这样的消息让穆玄英倍感震惊，那时的自己心中虽然倍感解恨，却也为莫雨的血腥手段感到心惊。
换做是他自己，他是否能做得到跟莫雨一样？杀遍八角寨中人为过去的故人以血祭奠？
他做不到……
至少那个时候的自己，做不到。
那样的震撼心情一直持续了很多很多年，直到多年之后，他才从影的口中得知当日的莫雨其实身受重伤，却是拼着一些当地所产的草药暂时压住伤势，带着一身重伤击杀董龙于当场。
那时听说这事时，穆玄英心里泛起的感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也许有敬仰，也许是敬畏，还有的是对彼此道路的不认同，纵然有所感怀，有所心疼，可是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而现在的穆玄英，在听到莫雨带着杀意的决绝誓言时，才明白莫雨是在以一种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他的敌人。
心结于此，不死不休。
稻香村被屠的那一幕早就已经深深的刻印在了莫雨的心底从未忘怀过，那么多年来，他不惜一切的查明真相，最后不惜带着重伤也要复仇的那股子信念，从一开始就坚定到了不容置疑的地步。
那是对稻香村村民们的一个交代，同样，也是对他过去那不堪回首的记忆的一个交代，为此他不惜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心，倾尽所有。
也许，稻香村的那段回忆对他来说太过重要和难忘，所以心中的恨意才会如此的强大。相较而言，曾经自己的那些纠结和犹豫，反而显得弱小的让人不值得瞩目。
与莫雨的恨和执念想比，毛毛的执着，真的少的太多太多。
轻轻拍了拍莫雨的背，穆玄英的眼睛从一开始的内疚慢慢变为感慨，感应到莫雨那近乎僵直的身躯，最终慢慢的点点头，像是预言，又像是赞同一般的轻语。
“嗯……小雨哥，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你一定……可以的，就像曾经的你一样，把所有的一切拼进去，不惜一切，不死不休。
而我，就算无法阻止你，也会在你身边。
既然注定我们的双手都要染上鲜血，那这笔血债，我来和你一起偿。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