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世界》梅若水

31、弱伊寒肠断心裂

　　“……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吧……”这句话想阴魂一样一直围绕在伊寒的耳畔，久久不能散去……
　　伊寒失魂落魄的走回自己房里，关上门，倒在床上蒙住头，失声痛苦起来，他不反抗，他也想不到要反抗，他顺从了老太爷的意志，没有任何怨言，他甚至从心里以为老太爷这样做是为了他好，可是在他内心深处却为自己痛苦，为自己破灭了理想而痛苦，从此他将丢开学校里的一切，也将离开所爱的人……越是这样想着，便越是痛心，越是不能自己……哭声惊动了楼上楼下的人,这栋楼阁全是孙子辈、孙女辈的寝屋，所以伊秋、伊凡、玉珺、伊利一堆人全都赶了过来。
　　伊秋使劲的敲着门，大喊：“大哥——你把门开开好不好有什么事儿不能大家一块儿商量吗？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伊凡也急着喊：“大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我们坐下来一块儿谈谈不好吗？弟弟妹妹们都在外面站着呢，你却躲在屋里痛哭，成什么样子嘛……”
　　伊利也奶声奶气的说：“大哥哥，你别哭了，我这儿有糖给你吃……”
　　玉珺被他气笑了，“傻弟弟，你懂什么？你现在快到永乐楼去把小姑姑找来，现在啊，也只有她才能打开这扇门了……”
　　伊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跑开了。
　　伊妹听说此事儿，二话没说，披上衣服便跟着伊利跑下楼来，孟妍闻声问道：“伊妹，你要去哪里？”
　　“我随伊利到瑞祥园去看看！”话音还未落，人却早已不见了。
　　孟妍叹了口气，“这孩子半夜三更的跑到那边去干什么？”
　　老太爷也被惊醒了，心下很是明白，愁容慢慢的爬上了脸，淡淡的问：“你不是很能看事儿的吗？怎么偏偏在这件事儿上，倒摸不到头绪了呢？”
　　“难道？老爷知道不成？”孟妍惊问道。
　　“这还不是因为弘么？他要上大学，他要同芮成亲，可我两样儿都没答应他，他能不伤心一阵子吗？我呀，在这儿都听到他的哭声了。他毕竟也是我的亲孙子，他这样难过，我能不心痛么？”
　　“老爷既然心痛，那您还何必这样做呢？您掌着大权，把什么事儿都依了他不就行了？”
　　“胡说！”老太爷急了，索性坐了起来，“一帮年轻人什么都不懂！我怎能因为心疼他，便放任他胡乱来？我看你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什么事儿都依了他还了得？那日后掌了家还不疯了么？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能成什么大事儿？”
　　孟妍碰了个钉子，一脸的不高兴，可还是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我倒是不明白了。那个钱太太不是一直巴望着咱们把她的女儿接进府里来么？这样她也可以名正言顺的住进府里来了，家里人到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吃苦了，像她这样有心计的女人，会想不到这些？这种分手的事儿怎么反倒是她提出来的呢？”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呢？一定是她家里人又找到了什么新高枝儿了!要么就是她想以退为进，逼咱们先下定礼，这不比她把丫头送到府上来要有面子的多？她还要跟我玩这种小把戏？我走过的桥比她走过的路还要多，她把我当什么人了？！”
　　“老爷又在说气话了。您若真的疼孙子，您若真的看好芮儿那丫头，给她个面子有何妨？您又何必跟这种妇人一般见识？”
　　“我沈家的面子就那么不值钱？随随便便的不择人乱丢？且看她今日行为我也不会接她的女儿到府上来！”
　　孟妍又试探着问：“那她若真的攀到高枝儿了呢？”
　　“那样的贫寒人家能在哪里攀到高枝儿？她若是真的攀上了，倒也见得她不是什么好人，为了一些钱财、势力，竟要葬送掉女儿的幸福？这样的妇人教出来的女儿也不会有什么好德行。还是罢了吧！”他无力的摆摆手，又倒在床上，叹道：“算了！不说了！睡觉!”
　　孟妍无奈，叹了口气，息灯睡了。
　　伊妹来到伊寒的房门口，敲了好半天也不见他来开门，自己都快被气疯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不住的说：“这是要怎样？哪里有这样不讲道理的人？自己心里不痛快，别人来劝却又不给开门！大半夜的都叫人在厅堂里站着，成什么样子？弘！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到底是开不开门？”
　　随后便是沉默的等待，大家都屏住呼吸，听屋里有什么动静。
　　伊秋又累又困，满脸疲惫的说，“我看算了吧小姑姑，没准大哥已经睡下了，我们还是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不如我们都想回去，明日在说吧。”
　　伊妹倔强的跺了跺脚，气道：“不行！！我就不信他还睡的着！”
　　伊寒在屋里静静的听着，泪，无声的流了下来……
　　伊妹气的胃痛，一手紧紧地捂住肚子，一边继续骂道：“我就不信他真的那么狠心，要我们在这里等一夜！他胆子倒也越来越大了!以往什么事儿需要老太爷帮忙的，不还都是我求的情么？现在可倒好，因为自己心里不高兴，就耍起小孩子脾气来了，你们就这样对我，日后可别再来求我了！”伊妹气的呼吸不稳，头痛胃也痛，委屈的泪水顿时流了下来，玉珏吓坏了，跑过去劝道：“小姑姑，有什么事好好说，您，您别哭啊。”
　　伊利也吓坏了，哭喊着：“小姑姑，您别哭……”
　　伊凡一见大家全乱了，小姑姑也是真的气了，自己的心也就乱了，再不顾及什么了，跑过去用力的敲门，并大喊：“大哥！你快点把门开开吧！小姑姑是真的生气了，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心疼我们大家么？你难道就这样绝情，你真的确定以后什么事都自己扛，不用我们帮忙了么？”
　　伊秋急得满屋子的乱转，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玉珺在一旁柔声的劝道：“二哥，你先别急，大哥很少这样……”
　　“正是他很少这样我才着急呢！”伊秋急得大嚷：“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儿了！我跟他从钱姨母家回来以后，他就被老太爷叫走了，回来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出了什么事儿也不说一声，真是急死人了！”
　　“看他这个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了！”玉珏走过来气愤的说：“一定是爷爷跟他说了什么了……”
　　“好啦好啦！你们就不要在这儿嚷啦！”伊妹气愤的大嚷，“难道你们还不嫌这里乱吗？玉珺！你马上带着玉珏和伊利离开这里！回屋睡觉去！”
　　“是啊！”伊凡也说：“小孩子家别着了凉！”
　　玉珺点点头，带着两人离开了。
　　“好你个弘！”伊妹气道：“你不开门是不是？我就是在这里等，我看你能什么时候开！”伊妹一赌气，反倒是坐在沙发上不走了。伊秋和伊凡也叹了口气，也只好坐下来一直陪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几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伊凡无意间瞥了一眼挂钟，心中大惊，“糟糕！都三点了！”他又看看伊妹，早靠在沙发上睡了，伊秋也有些倦意了。
　　这时楼里响起了脚步声，三个人顿时睡意全无，都紧张兮兮的，向外张望着，到底是谁这么晚了还来这里。
　　伊秋担心的低声问：“是谁会这么晚了还来这儿啊？该不会是老太爷吧？”
　　伊妹斥责道：“别瞎猜，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三更半夜的来这里？”
　　伊凡也开口，“就是！就算是他真的来了，也没什么好怕的，本来这是儿就是他老人家惹出来的！”
　　话音刚落，却只见走上来的是新情，她刚一上楼，便见着三人坐在这里，吓了一大跳，三个人也惊住了，伊凡惊奇的问：“情儿？怎么是你？难道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吗？”
　　“我只是半夜醒来看到这里的灯还亮着，我以为是少爷们忘记关灯了，本是打算过来关灯的，却不想原来是九小姐和两位少爷在……我，马上回去便是了。”新情说着转身欲走。
　　“等一下！”伊凡叫住她，伊秋和伊妹也很吃惊的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你去屋里拿三条被子过来，看来今晚我们是回不了房了。”伊凡说着把脸转向伊秋伊妹两人。
　　两个人赞同的朝他点点头。
　　“有什么事儿么？”新情惊问：“都这么晚了你们还要待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大哥的事儿，你去那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伊秋有些不耐烦地说。
　　“是，情儿多嘴了。”新情应着去拿被子了。
　　伊凡很是不高兴，不满的瞪了伊秋一眼，他倒没有发现，可是伊妹却是看到了，她心里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责备伊秋道：“昊，你也真是的，总动不动就朝她们发火。”
　　“怎么？我心情不好，只说了这样一句，小姑姑就心疼了？”伊秋大为不解的问。
　　“倒不是我心疼，你没见慧在这儿吗？他可是府上出了名的人道主义者啊。你总这样当着他的面朝丫头们发火，他的面子在哪里放？”
　　“好了好了，小姑姑说的有理，以后我注意便是了。这可是我在自己家里啊，还总要注意这个、照顾那个的，还倒不如在学校里来的自由呢!”
　　“又在瞎说了，那你干脆住学校里去好了！”
　　这时新情把被子拿了过来，嘱咐了几句“主子们早睡觉”、“小心别着凉”之类的话后便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