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白驹过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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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看着顾星脸上的得意一点点退去，那种感觉就好像用自杀的方式来毁灭敌人想要折磨你的意图。尽管我知道如果真的走到自己预想的那一步，我会死得有多惨，我还是不愿就此在他面前服软。
他怔了一会儿，讥笑道：“你真的敢吗？你不怕你妈回去杀了你？”
我眯着眼咬着牙，“那也比死在你顾星的手里强呀~”
正对峙着，我们班主任从走廊的那一段走过来了。顾星脸上喜色一闪，然后又是有些犹豫的神色。我面上不动声色，心却已经跳的飞快，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就想开口求顾星：“求你别记我名字了，我向你道歉！”
但是我那作死的自尊心是不会让我向敌人低头求饶的，它还很抽风地让我冒出来一句话：“顾星，其实我可以恶人先告状呀！”
那么轻轻的有些恍惚有些缥缈的一句话，把顾星说的脸一白，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趁着他尚未反应过来，我就一改往日面对老师时木讷不耐烦的神情，甜甜地笑着对迎面而来的班主任鞠了个躬，“老师好！”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乖巧甜美。
我们班主任深知我的脾气秉性，今天见我如此恭敬，竟然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笑着应道：“恩，你好！”又看了看顾星，“这是二班的顾星同学吧？你找朗月有事吗？”
顾星张着嘴刚要说话，我挑起的嘴角微微再次上扬一点，轻巧地抢先答道：“他说大队部里有个朗诵表演，就来问我要不要参加。”
老师略思索一下，“是有这么回事，马上元旦就要表演了，怎么现在才来找人参加啊？这时间还来得及吗？”
我耸耸肩膀，看着顾星，他吞吞口水，“哦，因为，因为有个同学临时有事不能参加了，所以，我就来问问朗月……”
我暗自好笑，他居然真的就这么把谎撒下去了，我还以为他会跳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胡扯呢！看来这家伙还挺傻挺老实的嘛~
老师了然，问我，“朗月，那你怎么说呢？”
我心下早已一片轻松，大手一挥，“我不想去，马上要期末考了，我要抓紧时间学习了！”
面前两人嘴角一阵抽搐，我这种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真是与日见长了，鬼都知道一班的那个朗月有多不用功，除了上课听讲，有时连作业都懒得写。
顾星鄙夷地哼了一声后就撇过脸去，明显不想再和我多说一句话的样子。老师咳了两声，假笑着，“呵呵，的确，学习是比较重要。那老师尊重你的选择。” 顾星朝我们老班微微鞠了躬，礼貌地说：“老师，上课了，那我先走了。”
老师点点头，我却看他走出去几步以后，快步追了上去。
他停下，满脸愤懑地低声质问我：“你还想干嘛？！”
我表情很严肃：“顾星，你就此打住吧！你不要再想做个报仇的君子了，不然我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你和我有过节，想要用大队长的身份来报复我。”
他气得几乎变形的漂亮脸蛋上满满是讥讽：“你凭什么觉得会有人相信你？”
我呵呵一笑：“因为我虽然不乖但也从不犯错，最重要的，我一直成绩好哇！”
学生时代，真的没有什么是比成绩好还厉害的武器了，无论你多穷，多丑，多不讨人喜欢，成绩好这一项，就足以让你得到足够的关注与尊重。可以说，没有一个学生不想成绩好，也没有一个老师不喜欢成绩好的学生。这是王牌。
“好自为之。”他终于松口。
我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回班，一面还在想，顾星这家伙还知道“好自为之”这个成语呢！肯定是电视剧看多了~一面又大大松了口气，这个不定时炸弹这次真的算是被除了。
后面的几周，为了不让老师对我的胡扯多一层恨意，我只能假模假样地好好学了几天习，然后顺利结束期末考试，喜洋洋地等待新年。
焦阳他们在这一学期开学的时候就分了文理科，他理所当然地读了理。我不知道高中到底是有多辛苦，更不知道他要一直维持在年纪第一是有多困难。只是，我们每晚依旧塞来塞去的纸上，他写在“我也休息了，晚安”下面的落款时间越来越恐怖，23:40，00:10,00:50,01：20,02:00,02：00……
我很好奇又很难过地问他：“哥哥你每天睡那么晚，是不是很累呀？”
他挠挠眉毛，无所谓地笑笑，“是累，但我更喜欢难题都被解出来的感觉！”
我打了个寒颤，又一次觉得我这种人还是永远不要去读高中了吧……
欢欢喜喜地过完年，在老妈和焦妈妈无休止地催促声里，我不情不愿地随着焦阳一起窝在书房写作业。
天气冷得让我恨不得一直缩在被窝里不出来，更不要说写那些我觉得丝毫没有意义的作业了！我哭丧着脸坐在焦阳对面，写两个字就停下来吃点零食，再写两个字就停下来呵气暖暖手。
南方的冬天最难熬的原因不是因为气温，而是因为没有暖气。当然，彼时我还不知道北方有暖气这种强大而美好的设备的存在，所以一直对生活在零下二三十度环境里的北方人民充满怜悯。以至于后来我自己坐在有暖气的北方寝室的时候，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两巴掌！叫你傻不拉几地同情心泛滥！
我忧伤地对着红红的取暖器叹气，因为我和老爸的鼻炎，所以即使再冷我们家冬天也不开空调。我是一进那种屋子鼻子就会堵住，难受到不行，爸爸是呆久了就流鼻血。
某日老妈从外面回来，冻得直哆嗦，一想到我们父女二人的怪毛病，气得直跳脚，一个劲地埋怨老爸怎么遗传了那么多奇怪的毛病给我，又是近视又是鼻炎。
老爸好笑地问她：“就算朗月遗传了你的好眼睛好鼻子，那我不还是不能呆在空调屋子里吗？”
老妈两眼一翻，更好笑地回了一句：“哈，你觉得我会同情你吗？到时候我扔个窝给你，你就去一个人去阳台上呆着吧！”
老爸一瞬间差点没哭出来，委屈地看着我妈，我妈都懒得瞥他一眼，独自站在取暖器前面烘手。
爸爸一回头看看正在看好戏的我和焦阳一家，摸摸鼻子，咧着嘴干笑道：“唉，她就这样，我家顾梅以前一直对我很好的！真的！”
我们无声地笑得更欢了，老妈很不给面子回头丢了一句：“哼！你也知道那是从前呐！”
我立刻很配合地哈哈大笑，老爸恼羞成怒，冲过来，“朗月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还笑！瞧我今天不收拾你！”
我“哼”了一声，躲在焦阳和焦妈妈中间，大声叫嚣着：“老妈，明天带我去治鼻子！”
老妈唯一一次和我站在统一战线，飞快答道：“现在医院还没下班呢！”
然后老爸定在原地，焦阳一家爆笑，老妈霸气无比地挑挑眉，我乐得龇牙咧嘴地在沙发上打滚。
老爸惨呼一声，做嚎啕大哭状跑到房里去了……
生活平静地进行，我穿梭在一个个低年级学生中间，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大了。
只是有些事情的发生让我措手不及，它并不是大事，但从某种意义上，那对我的一生都有很大的影响。
某个风和日丽，鸟语花香地上午，语文老师也就是我们的班主任大人，在上课时忽然点我的名字让我用“白驹过隙”这四个字造句。
我坐在窗户边，正盯着走廊的栏杆上一只肥肥的麻雀在欢快地跳来跳去，被她的提问吓了一跳。
一边假装往后推板凳站一起，一边飞快地思索要怎么说才好。我一向只知道用“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时光如梭”这种比较低级的俗语和词，哪里知道还有个形容时间的成语叫“白驹过隙”！
我一向惯会佯装镇定，略一沉吟，自信满满地答道：“深夜，我站在那白日里人来人往的路口，看着空无一人的大街，时不时有车辆飞速驶过，真像白驹过隙。”
我也不知道我们那老师是怎么回事，她总要求我们读书时一定要有感情，要抑扬顿挫，造句时要尽量写得长些，要很优美，而写作文时，要有很多修辞，要用各种华丽的辞藻。开始我绞尽脑汁都不能写那些矫情空洞的句子，后来竟也慢慢开始会了。
我原以为，即使我的这个句子没有什么亮点，但老师应该不会为难我，没想到我刚说完，老师就脸一沉，同学们都好笑地看着我，疑惑又鄙夷，同情又幸灾乐祸。
我心一慌，不知道是怎么了，老师声音低低地开口：“白驹过隙是说时间像白驹越过了一条缝隙那样快的意思，你上课都不听吗？坐下！”
我脑中一白，浑浑噩噩地坐了下来，羞愧地想要立刻消失，又恨不得让小叮当蹦出来帮我穿越到几分钟前去。我一向仗着成绩好，在班上活得比旁人恣意许多，老师也偏爱我，一向对我多有包容，何曾让我这样当众难堪过。
我低着头，心里难过得像有人在往里面灌刚挤的柠檬汁。
班上寂静无声，老师又说道：“还有没有哪个同学能用‘白驹过隙’这个词造句啊？”
一个清脆的声音答道：“老师，我会！”
我呆呆地抬头看着那个一脸笃定的女生，忽然觉得恐慌，我直觉她会说的很好，当初焦阳告诉我的，我妈妈担心我不认真就会被超越的预言，似乎立刻就要成真。
肥肥的小麻雀还在跳来跳去，我却想要捂着耳朵尖叫着逃离。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白驹过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