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跖]不相知》莫飒的影子

38、第三十七章

　　蜃楼，它壮丽精绝，以神邸降临的姿态浮现海平线彼端，宛如人人梦想中的海上仙山。
　　它究竟蕴藏着什么秘密？它最终将要航向何处？
　　这个前世盗跖探知过，但结论并不不多吸引人。
　　此时，他又站在这座海上仙山之上，看着远处的尘世，有种自己不存在于那个纷繁的世俗之中的错觉。
　　但这绝对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恰恰就是那一份世俗，那里有他牵挂的人，有他放不下的事，有他的家、家人，还有白凤。
　　盗跖对着沐浴在晨光里的桑海笑了笑，转身消失在蜃楼层层叠叠看不透的亭台楼阁里。
　　如果他没记错，厨房应该在这个方向。
　　另一边的墨家隐蔽点。
　　雪女几个吃了会，才奇怪的问刚刚端早餐出来的盖聂：“蓉姐姐还在做什么？怎么不来用早饭？”
　　端木姑娘？盖聂疑惑：“端木姑娘的那份已经让月儿拿过去过去了。”
　　除了一直没动作的大铁锤，另外几个闻言都停了动作，相互看了眼，更疑惑了：“早饭……不是蓉姑娘做的？”
　　小跖不在，月儿虽然会打打下手也绝对做不出这么多人份的饭食，如果不是蓉姑娘，那早饭哪来的？
　　难不成……在场的目光都落在盖聂身上，带着不可思议：剑圣，做的早饭！？
　　昨晚就觉得蓉姑娘突然手艺变好了的众人突然觉得自己尝不出嘴里的味道了，这饭菜，到底是是好吃还是不还吃？如果好吃，那也太……
　　这个剑圣，也太全能了吧！
　　盖聂面对众人眼中的质疑，自谦的毛病又犯了：“在下所做的早点，可是不符合各位的胃口？”
　　符合！怎么可能不符合！就这些看着简单的东西，即使庖丁那家伙吃了都挑不出毛病！
　　“怎么会，”雪女笑眯眯的喝了口软稠适中的粥，夸赞道：“盖先生不仅剑术高超，没想到做饭的手艺也这么好。”
　　她只是单纯的表达下赞美而已，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赞美放到这位大剑圣身上，在场的人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倒不是轻视，只是切身的觉得，这个剑圣居然也是个食五谷的凡人。
　　这手艺，没个十来年恐怕是练不出来的，想到那个特殊的鬼谷，再想到卫庄和盖聂一起吃着盖聂做的饭，也许还有他们的师傅——上一任鬼谷子——那个神秘兮兮的鬼谷突然变得平易近人起来，就连那个卫庄，似乎也没这么远的距离了。
　　把脸上表现出来或者没表现出来的惊愕都收回去，大家继续开始吃早饭，只不过这次气氛明显安静了很多，大家对面前的这些食物突然多了几份尊重，吃得小心翼翼的。
　　不过，总有人是状况外，从刚刚开始就抱着碗不动筷子的大铁锤突然放下碗，以在这个安静的情况下特别巨大的声音吼：“我们该不会猜错了吧？！如果小跖不是跟白凤……”大铁锤还是说不出那几个字，直接停顿了下省略了：“那他去找白凤会不会是报仇！？不会出事吧！？”
　　这可能性……还真不是没有！雪女几个一下子变了脸色，都看向盗跖最后见过的盖聂。
　　既然盖聂说小跖是去找白凤，就说明他们之间有过交流，那应该有看出什么端倪。
　　在盖聂这里板上钉钉的事，介于算是小跖私事，盖聂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让大家别担心，他去打探打探。
　　他倒不是担心白凤会对小跖怎么的，而是他想起他家那位师弟，也是他大意了，没摸清小庄的想法，怎么可以就这么让小跖去找白凤，要是小庄一个不乐意，有小跖苦头吃的。
　　他从早上就感觉到了，小跖对他和小庄甚至整个流沙似乎都很熟悉，而且，就连对小庄都有一份绝对的信任，这信任来得他也莫名其妙，这样的小跖只怕在看开后对流沙特别不设防，小庄若是为难，白凤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吃过早饭，大家不敢再让盖聂去洗碗了，他们也不是忙到这地步，堂堂剑圣都闷不吭声的下厨房做饭了，他们还能不主动做点家务么？
　　盖聂也不介意，要不是没人做，他也不会动手。只是同样的，他也不介意动手罢了。本来端木蓉不会这么大意，只是这次是真的被盗跖吓到了。
　　大家都以为盖聂是去找卫庄，但实际上盖聂是真的不知道小庄在哪里，他去找的人是张良。
　　张良跟小庄有故，并且一直有联系，现在甚至在进行墨家与流沙合作的计划，并且会因为这个而做些什么，这些盖聂都知道，他好歹也是鬼谷传人之一，不喜欢阴谋诡计却不代表他不懂，他不过不屑而已。
　　用谎话堆积出来的信任，是不会牢固的，终有一日会崩溃。
　　只是就目前而言，结盟对墨家也是绝对有利的，他自己他可以不介意，但他不得不为天明考虑，所以，在天明可以独当一面之前，墨家还需要好好的存在下去。
　　要让墨家同意跟卫庄合作，那要什么样的条件？只有一个，走投无路。
　　张良已经将他们安置到桑海，并保护天明和少羽到了小圣贤庄，还帮忙联络各方志士，为他们打掩护，对墨家已经可谓仁至义尽，如果墨家依然无法逃脱秦兵的追杀，那也怪不得他张良，还会感激至深，在此刻，张良对墨家几位头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墨家和流沙就可以暂时握手言和，共同对敌。
　　流沙不过是当初借给嬴政的一把刀，杀人之罪，只会惩治执刀之人。
　　张良的算计，一直是好的。
　　盖聂回到墨家隐蔽点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因为他还是去见了卫庄一面，反正离得也不远。那时端木蓉跟高月正处理好中午的碗筷从厨房出来，打算回房，见到盖聂从外边回来，冷冷的点点头，只带礼貌的问：“盖先生可用过午饭？”
　　这态度……虽说端木蓉一直冷冰冰的，但为什么，他突然有种回到镜湖医庄刚认识的时候的感觉？盖聂直觉的有些不对，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小跖的阴阳咒印研究不顺利？
　　于是盖聂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吃过饭后就立刻把确定了的消息跟端木蓉说了：“小跖兄弟昨晚就离开流沙，大概是有事耽搁才没回来。”
　　那边的端木蓉露出不解的表情，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连高月也用很疑惑的眼神看他。
　　这是怎么了？盖聂也疑惑了。
　　端木蓉当做盖聂抽风，倒是高月好声好气的问了自己的疑问：“盖先生说的，小跖……是谁啊？”
　　什么叫做小跖是谁？盖聂难得露出些惊讶。作为一个处于顶端的人，盖聂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但是那感觉这次却没帮上什么忙，盖聂正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的记忆洗刷了一遍。
　　“盖先生？”高月继续叫道，对盖聂突然的发愣有些担心，“盖先生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蓉姐姐看看？”
　　盖聂从那种迷茫里挣脱出来：“怎么？”
　　高月的眼神也变成端木蓉的那含义：“我们问，盖先生说的小跖是谁呀。”
　　小跖……那是谁？盖聂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过说起来，这个名字还真耳熟，”高月继续道，想了想没有头绪又问端木蓉：“蓉姐姐有印象么？是不是墨家弟子？”
　　其实端木蓉也觉得这个名字熟悉，但是却一点头绪也没有，皱了皱眉，端木蓉对着高月摇头否认：“不是我手下管辖的弟子，难道是以前我医治过的弟子？”
　　“小跖小跖，”高月歪着脑袋拼命想，“我怎么觉得我应该在后边加个什么，唔，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不用想了，想必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端木蓉冲盖聂点点头算是告辞，揽着高月的肩，带着她往房间去。
　　但盖聂却没有停止回忆。
　　小跖。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到一个人，他认识的人不多，应该说能被他记得名字的人并不多，一个可以用这样亲近叫法的人，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重点就是，不可能“全无印象”！不管什么事，在脑子里存在过就不会忘记得这般干净，就好像特地被抹去的一样。
　　但是，有什么力量能……盖聂转身看着高月和端木蓉消失在转角处，让这么多人忘记一个存在呢？
　　高月熟悉，他也熟悉，看端木姑娘的表现，她应该也觉得熟悉。
　　盖聂突然觉得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了，那大概，就是见到荆轲时的感觉。
　　清秋，午后，金黄色的阳光洒在这片天地间，一片轻薄的云层从山的那头被风吹过来，从墨家隐蔽点头上缓缓滑过，投下的阴影也随之移动，笼罩之处，多了一分朦胧。
　　此时此刻，盗跖正带着一个人，往墨家隐蔽点飞奔，因为是在树丛之间，远远望去，只能见到一抹闪亮的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