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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影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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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翘之步履从容地走进大殿,撩起衣摆,跪地行礼,“参见太子!”
桌案后的男子起身过来,亲自将他扶起,平日里威严冷肃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柔和:“快些起来,一路上辛苦了吧!”
安翘之不着痕迹的避开他的双手,笑道:“这是臣分内之事,而且寒衣楼也没有太远,还是在颖朝境内的,哪能称得上辛苦。”
太子神色微微有些黯淡,他负着双手慢慢说道:“事情如何?还顺利吗?”
安翘之再次跪在地上,请罪道:“臣办事不力!”
这次太子并没有扶他,而是叹了口气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起来慢慢说。”
安翘之没有听他的命令,依旧固执的跪在地上说道:“这一任的寒衣楼楼主虽然年少,但性子莫测,软硬不吃,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曾言,朝廷之事与他无干!臣百般劝言皆是无效!”他弯腰叩首:“臣无能,请殿下责罚!”
太子终是不忍,再次伸手扶起他,“孤本也没指望能得到寒衣楼的相助,他能够不插手朝廷之事已是很好。况且你这一次也算不上是白走一趟!”
看着他疑惑的神色,他微微一笑,牵起他的手向殿内走去,“跟孤来!”
安翘之不着痕迹的缩了缩手,却被对方握得更紧,看着眼前那道伟岸的背影,他终究还是保持了沉默。
凉爽的清风穿过窗棂,吹起轻盈的薄纱,明黄色的帘幕之后,红木色的雕花大床若隐若现。
秦真潜拉着安翘之绕过屏风,挑起帘幕向里走去。
安翘之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依旧没有出声。
朱红色的楠木大床就在眼前,秦真潜放开他的手走到床头坐下,抬手隔着帘帐细细的摸索着。
“叩”一声细响传来,伴随着机括转动的声音,大床南边的墙上出现一道暗门。安翘之惊讶的看向从床上站起来的人。
秦真潜微微一笑,也不说话,重新牵起他的手向暗门内走去。
“嘭”!身后的暗门猛然关上,墙壁上的夜明珠发出温润莹白的光芒,一条长长的阶梯向下延伸,似乎是通向地狱深处。
地道之内幽寂深邃,只能听到一前一后两道轻微的脚步声。安翘之安静的跟在他后面,虽然面上依旧保持着镇静,但心中却是一片震惊。他跟在他身边已有六年,称得上是他左膀右臂的心腹,却从来不知他寝殿之中竟有这么一条神秘的暗道。
望着长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通道,他暗暗心惊,这条暗道究竟通向哪里?
似乎知晓他心中的疑问,秦真潜没有回头,也没有解释,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很快就到了!”沉稳的声音在暗道中荡起阵阵回音。
跨下最后一级阶梯,脚下的路面平稳踏实,眼前是一个足以容纳千人的大殿,夜明珠的照射下整个大殿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大殿四面各有一条幽深的通道,如吸人的漩涡一般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方。
“这里就是影门的总部了。”威严的声音忽然响起,让他心中一怔,影门么?那个不能露出容貌,不知道是谁,总是神出鬼没的颖朝皇室最神秘的影门?
秦真潜带着他穿过空旷的大殿,向右面的通道走去。密道之内的路面很平坦,不像来时的那条道路一样满是阶梯。偶尔一两个路过的黑影向他们跪地行礼,行走动作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彼此间也不说话,就好像被尘世隔绝了的幽灵。
秦真潜在一道石门前停住了脚步,伸手小心地转了转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隆隆!”厚重的石门被开启,露出一个四四方方并不宽大的石室。
石室内的摆设很简单,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和两张石椅,干干净净,一目了然。
而让人惊奇的是,那张冷硬的石床上正躺着一个双目紧闭,圆润可爱的孩子。
安翘之走前两步,一脸疑惑,“太子,这孩子是......”
秦真潜在椅子上坐下,不答反问道:“你可知道阳城宁家?”
安翘之双瞳猛然一缩,心跳仿佛漏了一拍,他屏着呼吸说道:“微臣孤陋寡闻,不曾听过。”
秦真潜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微笑着说道:“这也不怪你,本来知道这个秘密的也没有几人。”他并没有说下去,而是又问道:“你可知道两百多年前那两个搅得神州天翻地覆的一仙一魔?”
“您是说那对惊才绝艳的双生子吗?”安翘之暗暗地舒了口气,说道:“那样传奇中的人物臣自然是知道的。”
秦真潜点了点头,说道:“世人只知那两人传下一块血玉,里面藏着一批巨大的宝藏,天下无敌的武学,或是长生不死的秘密,为了这些,江湖上的人抢得头破血流。却没有几人知道,除了血玉那两人还留下一样东西,那便是神州令!”
“神州令?!”安翘之惊呼。
“自古以来,得神州令者得天下!八百年前,轩始帝便是神州令在手方引得天下有志之士竞相投奔,而后开创了近千年的帝王霸业,盛世华章!两百年前,轩朝皇室遗失神州令,自此轩王朝慢慢地走向低谷。世人皆言,得令者得天下,失令者失天下!轩王朝便是没有了神州令才走向了灭亡。”秦真潜顿了顿接着说道:“曾有传言,神州令落入了仙魔二人手中,世人纷纷猜测二人中必有一人能成为天下之主,却没有想到这两人一下子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而后也再没有人知道神州令的下落了。”
安翘之问道:“这些与阳城宁家又有什么关系?”
秦真潜笑道:“这阳城宁家可不简单,宁家祖上与仙魔二人关系颇为密切,是他们极少接近的人之一。据我所知,血玉石流落江湖,神州令却在仙魔二人的故居,而宁家代代都是守门人,只有他们知道故居在何处。”
安翘之看向石床上的孩子,说道:“这孩子就是宁家人?”
秦真潜点头:“六年前,我费尽心机方查到阳城宁家,便派人掳了宁家家主的妻儿,用作威胁。只是路上出了点事,老三色令智昏,误我大事,宁夫人自尽身亡,那个孩子不知所踪。事已至此,宁家人自是恨我入骨,哪还能为我所用,我自然不会留着这么大的一个隐患,便毁了整个宁家。神州令既然不能为我所得,也不能落入任何人手中!”他瞟了站着的人一眼,说道:“翘之可会觉得孤太过残忍?”
安翘之单膝跪地,沉声说道:“太子言重了,死在臣手中的人不计其数,臣又岂是心慈手软之辈!况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几条性命又算得什么!”
“哈哈!好一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秦真潜朗声大笑,全身威严霸气尽显。他扶起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你这次虽然没有说服楼绝华,但也没有白走一趟,暗中保护你的影卫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小东西,哼,莫说时隔六年,就是二十六年三十六年,影门的人也自有手段将他认出来。”
安翘之问道:“太子准备怎么处置他?”
“先留一段时间吧!”秦真潜笑道:“他已经是宁家最后一个人了,或许还有些用处,若实在没什么作用的话再处理也不迟。”
“是!”安翘之轻声答应,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低垂的眼眸晦暗如深。
昏暗的房间中,碎裂的纸片如白蝶一般四散飞舞,飘落而下。
晶莹的手指慢慢地缩回袖中,楼绝华斜卧在榻上,模糊的面容隐藏在阴暗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黑影闪过,穿过窗户轻灵的跪在榻前,整个过程流畅迅捷,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可见来人武功极高,隐匿的功夫更是无人可及。银白的月辉照在她的脸上显示出一张平凡至极的容颜,赫然正是师九。
略显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屋中的沉寂:“见过主人!”
楼绝华沉默,眼眸轻抬,静静地看着她,看似平静无波的目光却充满了压迫力。
师九轻轻一颤,说道:“属下护主不利,小公子被人劫持,我循着公子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过去,在追到玄都时却突然失了他的踪迹。”
“失了他的踪迹?”楼绝华一字一顿的说道,淡然的声音中满是刺骨的冰寒,“身为寒衣楼左护法最善隐匿行藏的人,竟然会连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都跟丢,本座要你何用!”
恐怕谁也不会猜到寒衣楼最神秘莫测的左护法竟会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看上去丝毫不显眼的女人。而且她也并没有如以往的每一任的左护法一般暗中护卫楼主,而是被楼绝华派去保护洛君望。
师九俯身叩首,声音微颤:“属下无用,请楼主责罚!”
楼绝华狠狠地闭眼,轻声说道:“将那天的事详细的说一遍。”
“是。”师九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似在回忆当天的事情,“那日我们赶到江边时正好没船了,而且天色也不早了,公子便提议休息一晚明早再走。用过晚饭后我便去市集置办些路上用的东西,回来后公子他们就不见了,保护公子的两个暗卫已经死了。是属下的疏忽,我以为只是离开这么小会儿不会有事的,而且还有暗卫跟着,却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竟是皇室影门。后来我仔细地寻查了一番,终于找到了公子留下的记号,便一路往北,跟踪而去了,到了玄都后,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记号了。”
“又是影门啊!真是阴魂不散!”楼绝华的声音喜怒不定,但内容却令人胆寒,“我本不想理会的,这些个肮脏事与我何干。只是,为什么总要一而再的逼我呢!”
天际的皎月被乌云遮住,卧室之中更加阴暗了,他窝在榻上一动不动,心中那头暴虐的野兽龇着獠牙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