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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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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清醒过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劈手废了自己。
拼劲全力的内力还没有打到自己身上就被身旁的人劈手夺过,心神激荡□□内真气逆行,他死死的咬住嘴唇,压住已经涌上喉头的鲜血。
“花满楼,不要!”陆小凤拦下花满楼这一击也拼劲了全力,刚才如若一个不小心贸然出手的他会比花满楼死的更惨。现在这一下他也被力道冲击的不清,但是他可没有机会去检查自己的内伤。
花满楼,这事是我对不起你,要打要罚随你。就是你要我这一条命,我陆小凤也双手奉上!
陆小凤看着这样面如死灰的心爱之人,恨不得昨日被药物所害之人是自己。
“对不起,”他的声音竟是平生头一次的小心翼翼,“花满楼,我……”
“陆小凤!”花满楼厉声打断,“不要再说了。”
花满楼的声音是这样的斩钉截铁,这样的不留余地。一向温润如玉的他,何时脸色如此难堪过?
他隐去了内心所有的杂念。
这本就是因他而起,陆小凤又何必如此自责。若不是他……,陆小凤也不会中了圈套,更不会同他这个身有残疾之人有何纠缠。
“这一切都是因在下而起,在下定一力承担,不会牵连到陆兄。”
“这不是你的错!若不是……”陆小凤的声音又有些飘忽不定了。
“陆兄!”花满楼再次打断陆小凤的话,他本不愿意这般的,可是他感觉到陆小凤现在情况有些不对头。
“我没事,”陆小凤摇摇头,试图将脑袋里的那些疼痛甩出去,身体之前还如火的灼热而今全部变得如堕冰窖,“我……我从未觉得是你的错,如果真的是错也是我的错让人无法原谅。”
花满楼沉默,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痛的,可是这些疼痛一点也不能减轻他内心如同刀剐的痛苦。
“上官飞燕给你下了这样的毒,若不是我……拦住了你,你又会如何?”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有着多少的恳求之意在这句话里。
“……自当一样,以死明志。”如果早在发现自己中毒的时候即时自断经脉又怎么会陷入这般境地。是因为是他所以没有反抗吗?
“咳、呵呵,”陆小凤有些癫狂似的惨笑一声,“我在你眼里,就是和上官飞燕一样吗?还是在你眼里,谁都一样?你的好心、你的滥情是不是都是给每一个人的?”
“我……”
还没等花满楼说完,陆小凤就喟然倒下。花满楼在他的心神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身体已经扑过去试图接住陆小凤,却因为身体刚刚受创而跌到了地上。
他来不及查看自己,循着感觉爬到昏倒的陆小凤身前,拉过他的手腕凝神查看他的脉搏。
“陆小凤,你千万不要有事……”嘴中喃喃的不知道说着什么,眼中有液体止不住的滴落。
西门吹雪来到山洞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他要面对的是这样狼藉的景象。
伸手从花满楼手上接过陆小凤,理所应当的为陆小凤把脉。
伤的很重,内力混乱,体内还有毒素残留。甚至心神不宁,随时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带他走,只有你能救他。”他听见花满楼这样说道。
无声的点点头,似是又想起花满楼看不见又多说了一句,“嗯。”
他原本似是有很多疑问,比如花满楼如何知道怎样联系他的?又比如此刻为什么他二人会衣冠不整的出现在这里,等等。但是此刻他什么都不想问,他一向不愿意牵扯进任何事情里,就算事件中的另外一人是陆小凤也是一样。
“不要告诉他是我让你来的,就说你找到他的时候只有他一人。”
西门吹雪动容,蓦然回头。
“我不会说谎。”
凭着医者的眼力,他看出花满楼此刻也伤的不轻。只是没有细细的查看,不知道他到底伤到何等地步。
“你的伤也很严重。”
“……”花满楼一愣,在他的印象里西门吹雪不是会多嘴的人,“不劳庄主挂念,我自会处理好。”
“陆小凤和我说过,他一直在逃。在我看来,他逃的还不够远。”
说完这句话,西门吹雪施展轻功,转瞬间离开了这个山洞。
在他离去后,花满楼任由自己体内的真气肆虐而不加以约束。一口鲜血喷出,他似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般瘫倒在地上。
他才是逃的远远的那个人。甚至,只能亲手将他交付给别人,连远远的望着都没有权力的人。
他只能放手。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了伸出手的资格。
“你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
“万梅山庄。”西门吹雪的话语永远是简练明了的,这一句话直接把陆小凤还有些迷糊的头脑直接炸开了。
“万梅山庄?我之前……花满楼在哪里?”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恐惧。花满楼当时受着伤,上官飞燕下的毒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
“你应该先担心一下你自己。三种毒药混合在你体内,你在这种情况下还把内力输出去了一大半,剩下的还在你自己体内乱窜?”
“花满楼在哪儿?”陆小凤坚持道。
“现在应该在江南花家。”他不知道花满楼当日是如何从那里走出去的,但是江南花家那里没有任何动静,显然花满楼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搞定了一切。
“我要去找他。”陆小凤没有任何迟疑的想要下床。
西门吹雪也毫不迟疑的点了陆小凤的穴道,将四肢僵硬的陆小凤重新放到床上,顺手将被子盖上。
“西门吹雪你放开我。”
“我刚刚把你体内的毒素全部清除掉,连带着的那部分内力都必须封住。你昏睡了一整天,要想恢复内力至少还要半个月。以你现在的情况别说轻功去江南,就是做马车都有你受的。”
“他身体受了这么重的伤,我怎么能不去看看他?”
“别忘了你是魔教教主,”西门吹雪冷冷的道,“这次的事情已经在计划外了,如果玉罗刹发现你把自己放到危险的境地中,你下半辈子都别想再踏足中原一步。”
陆小凤听到这话果然冷静了许多,沉默了良久。
“你当时答应玉罗刹,十年,他帮你做代理教主,你可以在中原自由行走。这个约定的前提是你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魔教教主血脉相承,你不能死。”
“别逼我。”
“没有人逼你,”西门吹雪一开了口,之后说的这些都很轻易了,“你可以选择找个女人成亲,有了孩子之后自然没有人缠着你。”
这个问题同样让陆小凤无言以对,过了好一会儿,陆小凤才看着西门吹雪一字一句的说。
“西门吹雪,那你又为什么要抛下自己的妻儿?莫不是真的练剑练疯了?这话别人信,我可不信。”
又是一段无言的沉默。
“送我一程吧,我只是见他最后一面。此次之后我会去关外魔教,承担我早就该接手的责任。”
“这是最后一次,”西门吹雪对门外吩咐道,“来人,备车。”
陆小凤庆幸的同时,又有着心痛的味道。有些话一旦出口就再也收不回来,他说的那些话,在不久的将来一定就是事实。
“只是因为我发现我之前所做都是在自己骗自己。吾身为练剑之人自当诚于剑。如果吾不能正视这一切,吾将不配再拔剑。”西门吹雪忽然回答了刚刚的问题。
“你骗了自己什么?”——这句话陆小凤没有说出口,那个答案他已经知晓。他总是这样聪明,又有足够的好奇心。
“再睡一会儿吧,最多半日就能赶到江南。找到了那个人我会叫醒你。”
西门吹雪手指抚过了陆小凤的睡穴,陆小凤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他转身向门口走去,一会儿这里自有侍女们收拾。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间停下来步伐,静静的站在那里。
他的指尖从他的佩剑上划过,如同在抚摸爱人的肌肤。
“我还是输给你了,”西门吹雪手中这把陪伴了另一个人二十几年的兵器,“比起诚于剑,我更应该先诚于你。”
紫禁之巅之战,一死,一伤。
仅仅是叶孤城心有杂念,不愿西门吹雪死。
既然还活着,就应该继续活下去,带着那个人的执念存在下去。哪怕仅剩一人的世界,寂寞,如雪。
一方淡黄的手帕遮住了花满楼的眼睛,在他回身的前一刻,穴道已经被制住。
原本的他,不至于这样轻易被算计,只是因为身体的超负荷运转已经让他的神经反应变得不再那么灵敏,更是因为将他制住的这个人是他交付了信任的人。
那人没有着急说话,而是先将花满楼抱到床上,一手揽着他,一手将床上的帷幔放下。
来人正是当日被西门吹雪带走的陆小凤。
陆小凤的手搭在了花满楼的腰间,解开了他的腰带。一勾一带间,花满楼的外衫已经落地。
‘陆小凤,你为何总是要戏弄与我?’花满楼这般想着,心里却又是一阵酸苦。
将花满楼身上的衣衫尽数褪去,满目皆是青紫的於痕。
陆小凤的眼神一暗,手指轻抚过那些自己造成的伤痛痕迹,任凭无尽的悔恨将自己淹没。
握在手中的脉搏表明,此刻躺在自己怀里的人气息紊乱到了几近昏迷的地步,甚至连真气都少的可怜。摸一摸额头,竟然烧的都有些烫手。
已经过了近两日,花满楼一定是没有请大夫治疗才会烧到现在。如果花满楼内力仍然充沛自然不怕这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那些真气根本就形同虚设,不堪一击,又如何能帮助疗伤呢?
陆小凤直接将手中的药化到一边的茶水中,喂着花满楼咽下。然后将西门吹雪给的金疮药擦拭到花满楼的伤口上。
这一折腾,花满楼的额头上,身体上沁出了细密的一层汗珠。不知是累的,还是痛的。
陆小凤小心翼翼的帮他擦干净,然后从小楼里找出一件新的衣衫为其穿戴整齐。
郑重其事,不带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魔教中人只会叫我教主,陆小凤是我自己为自己所取的名字。能称呼我这个名字的本就不多,我更加希望你能一直这样叫我,”陆小凤的眼睛里是难得一见的认真,他这样的浪子一旦付出了真心,便是覆水难收至死方休,“上次西门吹雪会帮我。除了往日我们的情分外,身份的原因不得不说没有。只要我还是魔教教主一天,他就不会视我于无物,对我的生死不管不顾。”
陆小凤一边说着,一边轻声咳着。在花满楼看不见的地方,血丝从陆小凤的唇角蜿蜒而下,从他的指缝溢出。陆小凤不甚在意的在衣袖上随便蹭了蹭,就不去在意了。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花满楼这里,哪怕半分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你一解开穴道就会立即离开。听我说这么多废话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吧。也许不会明显的表露出来,你本来就是一个对别人容忍太多的人。”陆小凤苦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只白玉瓷瓶放到花满楼的手中。
他的手握在他的手上,轻轻的合拢,又不舍的离去。
花满楼想拦住陆小凤,可是现在的他根本有心无力,甚至连握紧手中瓷瓶的力气都没有。他只是苦苦的撑着不要睡过去,他害怕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陆小凤真的会不见。他有预感,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见他了。
“这是治疗你眼疾的药,一月一粒。原本想要等你生辰那天当面送给你的,现在怕是没有机会了。不是什么特效的药,但是能保证你的眼睛不会再因为旧伤而疼痛难忍。我见过你旧疾犯了的样子,现在即使我没机会陪在你身边了,依然会心痛。”
“我没有陪在你身边的权力,甚至连远远的看着你都没有资格。我没有资格,也无法再欺骗自己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一辈子的知己。我想要你,就算是因为药物的原因,可是我对你动了这份心思是不争的事实。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对你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我不敢去赌,也不能去赌了。你不是我的赌注,永远都不会是。”
陆小凤俯下身子,嘴唇凑到花满楼面前。决绝的印下一个吻。
却是,一触即分。
花满楼察觉到自己唇上的温热竟有要落泪的冲动,更让他心焦的是那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更加浓厚了。
陆小凤帮花满楼掖好被角,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进眼里的那样用力的看着。他知道,剩下的日子里这张面孔可能只有回忆里才能再次出现了。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滋味,没有尝试过的人不会知晓。花满楼,我逃避了这么久,也没能逃开。情这一个字,已经让我吃够了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