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江南之风云太湖》月染衫

4、四、夜雨潇潇诉衷肠

　　这么晚了，不知是谁？她蹙眉，推门来到院中。
　　“什么事？”她隔着门问。
　　“我们是来求医的。”门外的人答到：“实在是病得厉害，才来麻烦您。”
　　沈君仪忙拨开门闩，拉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两个人，一高一矮，黑糊糊的也看不清相貌，刚想开口问什么，矮个的突然上前一步，一棍击在她的后脑，她一个闷哼，倒在地上。另一人将她扛上肩头，两人急匆匆就想走。
　　屋内的施易云听见响动，忙追出院子，施展轻功，几下就纵到那两人身后。
　　“快将人放下。”他沉声道，随即抽出碧丝剑，一道银光如闪电划过小巷。
　　二人见来了个碍事的，高个的怕惊动旁人，低声说：“小子，招子放亮点。我们兄弟俩可是漫山岛上大当家的手下。识相的就快滚，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施易云一阵冷笑：“我还没去寻你们，你们倒先找上门来了。要命就快将人放下。”他说着，又欺上前一步。
　　矮个的见他不愿意退让，挥刀就砍了过来。施易云见沈君仪被挟持，又急又怒，哪顾得控制力道，一剑疾刺过去就下了死手，矮个的刀还没有挥过来，碧丝剑已经贯穿了他的咽喉，他来不及叫唤就一命呜呼。
　　高个的见施易云身手如此了得，才知道今个是遇到了煞星，吓得腿肚子有点转筋，忙将沈君仪放下地，拿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抖声威胁：“你，你别过来。不然，不然我要了她的命。”
　　施易云怕他伤了沈君仪，一时也不敢上前，只道：“你放下她，我可以饶你性命。”
　　高个的似乎在权衡形势，施易云屏息望着他，寻找着破绽。
　　就在这时候，沈君仪醒转过来，一睁眼，见一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又见施易云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当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眼珠一转，就想到了对付的办法。只见她一只手疾抓高个子握刀的手的手腕，另一手扣向他的曲泽穴，高个子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刀已经脱了手。他再想去拾刀，施易云已经如鹰隼一样扑了过来，一剑扎进他的肩头，他惨叫一声，松开了还勒着沈君仪的手臂。沈君仪忙跳开去，揉了揉还在发蒙的脑袋，顺便踹了高个几脚。
　　施易云见她这个时候还不忘报仇，心下好笑，也不言声。
　　巷子里有几户人家被惊醒，有人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一见巷子里躺了具尸首，还有个满身是血的人，有胆小的已经缩回屋子去。王大也探个脑袋看热闹，他胆子颇大，又见沈君仪和白天那个好看的公子也在，就走了出来。
　　沈君仪一见是他，忙道：“王大哥，你家可有绳子借用一下？”
　　王大急忙跑回屋子取了绳子交给施易云，施易云点了高个的穴道替他止住血，又将他手臂拧到身后捆了起来压到沈君仪屋子里。接着又和王大一起将尸体抬到院中暂时安放。
　　忙完这一切，他对王大一笑：“今天太晚，可能麻烦王大哥明日去苏州知府那报案，让他派人来将尸体和犯人带走。你就说我姓施，他就明白了。”
　　“成。”王大一口答应，他为人老实，也不疑有它，答应了后便回去睡觉。
　　送走王大，沈君仪才感到脑袋后边一阵阵地疼，暗骂这贼人手重。
　　听到她嘴里的吸气声，施易云关切地走近问：“头上的伤可要紧？”说着就要拨开她的发看她脑后的伤。
　　她忙后退，不习惯他的亲昵：“不碍事，只是可能要肿个十天半月。”
　　“我看看。”他对她的躲避视而不见，执意拉过她的身子，将她的发簪拔下，发丝倾泻，他拨开来瞧她脑后的伤。她的整个人都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温润的气息，有红霞染上了脸颊。
　　看着她脑后鸡蛋大小的肿块，他再也顾不得许多，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对不起。没能好好保护你。”他的手微微颤抖，想到如果方才他不在，她也许会被那些人掳走，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这种恐惧，是他面对再强大的敌人都不曾有过的，
　　“说什么傻话。我不是脱险了吗。”本想拒绝他的拥抱，但是感受到了他压抑的情绪，她犹豫了下，轻轻地回抱他。
　　雨还在细细碎碎地下着。
　　良久，屋内传来高个子哼哼唧唧的声音。两人这才想起还绑着个人，也意识到了他们之间的亲昵。沈君仪先跳离了他的怀抱向屋内走去，施易云看着空了的怀抱，怅然若失，也跟着她进了屋子。
　　高个子见两人一前一后进屋，呻吟道：“两位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了我吧。”他求饶。
　　“刚才不是还挺横的吗？怎么现在又胆小得象只乌龟了？”沈君仪调侃他，在旁边拣了个位置坐下。
　　“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能老实回答我？”施易云立在他面前道。
　　高个子这才仔细看这个灰衣男子，一身的温文儒雅，谁曾想刚才就是他一剑穿了同伴的喉咙，真真是人不可貌相。见施易云眸中煞气又现，他忙点头：“您问，小的一定如实回答。”
　　“那好，我问你，你叫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我叫张小七，是漫山岛的大当家黑狼派来的。”
　　“派你来有何目的？”
　　“我们大当家得知飞云将军要来打漫山岛，正在犯愁，不知道哪个兄弟从飘叶山庄听来消息，说是飞云将军有一未婚妻叫沈君仪，医术高明，又辗转从别处听来说这苏州城正有一女神医叫沈君仪。大当家猜想这个沈姑娘应当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于是，命我和老六一起来擒了这沈姑娘，送到岛上，好要挟飞云将军。”
　　沈君仪和施易云互看了一眼，知道定是叶桑那小子回家后乱传的消息，但现下也不是操心这件事的时候。
　　沈君仪笑眯眯地走到张小七面前，又指了指施易云：“我问你，你可知道他是谁？”
　　“不清楚，想必是个有名的大侠。”
　　“说的倒也不错。”她特意顿了一下，接着道：“他正是你方才说的飞云将军施易云！”
　　张小七一听，才知道今个是撞到了剑尖上，吓得魂飞魄散，若不是给绑在椅子上，当下就跪了下来：“飞云将军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跟我计较。”人都道飞云将军是个儒将，但没有料道竟然是个如此俊雅的人物。
　　“放心，我既然刚才没有杀你，就自然不会要了你的命。”
　　张小七这才稳住心神。
　　“我问你，漫山岛上现在有多少人？”
　　“一个总寨和四个分寨，零零总总加起来，应该有三千多人。”
　　“想不到，这岛上的寨子倒是有些规模。寨子是如何分布的？”
　　“总寨建在山上，地势险要。四个分寨分别在岛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整日都有哨兵在沿岸把守。”
　　施易云又接连问了张小七一些关于漫山岛的问题，并且画了漫山岛大致的地形图。直到夜深，沈君仪实在撑不住，回屋去睡，施易云为了看住张小七，则直接抱了床被子，歇在了客厅的躺椅上。
　　第二日雨停了，一大早，衙门里就来了捕快，显然孔知文已经交代过他，因此，他也不多问，只是命人拉了尸体，又将张小七也暂时收押到大牢。因还有事情需要赶回驻地，他只得将粮草的事情写在信中，托捕快带给孔知文，相信以两家的交情，孔知文必不会延误军需。
　　送走捕快，施易云很慎重地拉着沈君仪商量：“我想，你需要跟我一起走。这里很不安全。他们来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
　　“没关系，我可以自保。昨天晚上我不都自己逃脱了吗？”
　　“昨天晚上出现的只是个功夫不济的小角色。而且，你那招终究也是冒险，万一我没有及时补上一剑，他还是有可能伤了你。”
　　“吉人自有天象，我命大得很，没有事的。”她笑得没心没肺。
　　他拧眉：“不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就这么决定了，你收拾下东西，跟我走。”他难得强势。其实，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比如，可以将她送到孔知文那里。但是，就当是他的私心吧，他希望她可以待在他的身边，让他随时可以看到她，才可以让他的内心不至于太焦虑。
　　若是平时，旁人这样迫她，沈君仪早就变了脸色，但她知施易云确是担心她，也明白他心中的深意，心里竟有一丝甜蜜，也就不再拂逆他。
　　因她毕竟是一个女儿家，在全是男儿的军中多有不便，也亏得以前她游历的时候，为了省事，也备着几套男装，现下派了用场。索性回屋子挑了套换上，她的性子本就潇洒，穿上白色长衫，腰间再系上施易云赠她的那块玉佩，那神情倒真像个玲珑剔透的少年。又收拾了些杂务塞进包袱里拎着走出屋子，一个翩翩少年出现在施易云面前。
　　施易云见她换上男装，知道她是怕在军中惹人注目，可她却不知，男装的她灵动飘逸的气质也同样引人侧目。打眼看到她腰上的玉佩，心中一暖，原来她一直带在身旁。
　　两人一道出了门，施易云从拴马桩上解下马的缰绳，用手理了理马鬃介绍道：“它叫追云。”
　　“很漂亮的马。”她伸手抚摩追云，追云温顺地甩了甩尾巴。
　　“你自己可以上去吗？”施易云问她。
　　“这难不倒我。只是，马给我骑，你怎么办？”她疑惑。
　　他似笑非笑：“我也骑啊。”
　　“你要和我共乘一骑？”
　　“有何不可？江湖儿女何必拘这些小节？”他答得理所当然。
　　“这……”她为难，却见他眼中盈满促狭的笑意，方知他是打趣她，想起以前在玉里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爱看她窘迫的模样。
　　正在这时候，离开的那个捕快牵了匹毛色墨黑的马进了巷子，将缰绳交到施易云手中：“将军，您要的马。”
　　施易云连忙道谢。
　　原来，他是料定自己会随他走，早就吩咐捕快去找了马。她立刻明了。
　　只见那匹马，毛色黝黑发亮，额心一点白，虽不及追风神骏，但也是匹良驹。这捕快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了这么一匹马，委实不易。
　　告辞了捕快。两人飞身上马，朝太湖边的营地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