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都城》碧野野

14、第十四章 大约在冬季

　　这个冬天好像比往年都冷些，还未到年底大街上的人已换上了过冬的衣物，而这个冬天对晓梦来说，更加的难熬！自从她应聘到这家公司做销售，就被公司的车拉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匆忙中她携带的衣物已不能抵挡严酷的寒冬，“好冷呀！”晓梦又一次被冻醒了。公司专门在一家小酒店租了几间房子，他们一行人男男女女的住在三层，房子还算干净但晚上不供应暖气，薄薄的棉被抵挡不了冬夜的寒意，她总是被一次次的冻醒。“好困！”她实在不想动，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好像有人给她盖了件什么，被窝里逐渐暖和了，这一回她睡踏实了。
　　一阵阵散乱的脚步声和洗漱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她不情愿的将头钻出了被子，天已经亮了。一件红色的大衣在她的被子上，是同屋的菲儿的棉衣。她有点感动的对正在洗脸的菲儿说：“谢谢你了。”
　　菲儿淡淡的说：“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昨晚听见你一直喊冷，就把我的棉衣给你盖上了。”“我多带了一件棉衣，这件你穿着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她有些不安的说。
　　“没关系的，听说快发工资了，你就可以买一件了。”
　　“我一定洗干净还给你。”
　　“我打的热水还剩一些，给你用吧。”
　　“谢谢。”她们之间非亲非故，人与人之间还是有美好的东西存在的呀！
　　每天早上的洗脸对她来说是件痛苦的事情，水冰冷刺骨，每次她都是胡乱擦一把了事。有时碰巧遇上开水房的人，说上几句好话接上一壶开水，就能好好的洗一次脸了！她把剩余的开水都倒进了脸盆，好暖和呀！她把手和脸深深的埋在温水里，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温暖，冰冷的手脸逐渐有了感觉，真好呀！一会他们就得出发了，发传单，跑店面，为每月的销售任务而奔波。
　　这天早上，迎来了这个城市的第一场雪，雪下的很缓慢，纷纷扬扬的，随风飘入城市的各个角落，到下午时分整个城市已经笼罩在一片白色之中，好像童话世界的冰雪王国。晓梦身子微向前赺着，小心往宿舍走着。啪！一个女孩四脚朝天的重重的摔在马路上，“哈哈哈”几个路人放肆的大笑着。
　　那个女孩手撑着地，她缓慢的爬了起来，她呲着牙、脸上浮现着痛苦的表情、拍拍身上的雪小心翼翼的走了。接着又有几个人滑倒了，看着路人的狼狈相她不由自主笑了。她已经看到宿舍了，她大步向前走去，谁知脚下一滑，“啪”她也抑面朝天，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耳边传来路人的嘻笑声，怎么都幸灾乐祸的！好疼呀，她坐在地上揉着摔痛的腿，诶呦，屁股也疼，她吸着气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雪，她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
　　宿舍的门开着，她的床边座了一个人，是父亲。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跑过来担忧的说。“腿没事吧？”他看着她的腿。
　　“我没事，只不过摔了一跤而已。”“你看，没事的。”她转了一下腿。
　　“还是得小心点，这么大的雪你就不要出去了。”“你还没吃饭吧，爸带你出去吃个饭。”
　　“就不要出去了，我也想，可老板同意吗？”她心里想。
　　她机械的跟着父亲走进一家小餐馆，“你想吃什么？”
　　“随便。”她淡淡地说。
　　餐馆座落在路边，主要以供应快餐为主，昏暗的灯光，几张油腻腻的桌子前坐着三五个正在进餐的人。父亲到前台张罗着去了，她木然的坐在饭桌前看着父亲的背影。灯光下父亲的几丝白发和有些佝偻的背让她有些心酸，父亲是爱她的，从来没有打过她，他是怎么打听到她的地址，并在这么冷得天气里找到她的？
　　他们默默的吃着饭，爸爸几次欲言又止，被她冷漠的眼神顶了回去。他不停的叹着气，点着了一根烟。她皱着眉头使劲的咳了几声，父亲将烟掐灭了，他叹了口气。“你长大了，别怨我，我也没办法，我身上还有些钱，你拿着用。”
　　“我不要。”她拒绝了。
　　“你拿着买点吃的和日用品。” “看你廋的。” 父亲的眼圈红了。
　　“你还知道我廋了，你们这些年关心过我吗？”她努力控制着想哭的冲动。
　　“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可咱家那个情况。”“我以后还来看你的。”
　　“不必了。”她冷漠的说。
　　“你要注意身体。我，我走了。”他擦了擦眼睛。
　　夜里她哭了，眼泪静静在被窝里流淌着，很久没有哭了。她有些后悔不该这么冷漠的对待父亲，其实她很想和父亲好好的说上几句话，问问他的近况，他还会再来吗？
　　父亲走后，每当回到宿舍时，她总装作不经意的瞅瞅屋里，或者坐在床上竖起耳朵听听是否有敲门的声音。她带着一丝期望，希望父亲来看她，跟她说说话。可自从那天后，他再也没有来过！她感到好冷，好冷！她躺在被窝里牙齿不住的打战。
　　这个月的任务还有一半未完成。抱着一沓传单她急急的走了出来，风很大，呼啸着打着卷，层层向她逼来。她死命的抱着传单一点点的向前挪动着，“这该死风你也来欺负我，你再刮大点，我不怕。”迎面吹来的阵阵寒风冰冷的象刀子一样，割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她不停的跳跃着、跺着脚并不失时机的将传单递出去，终于她挪到了一个背风的地方。
　　很多传单被随手仍到了地上，她赶紧跑过去追逐着满天飞舞的传单，免得市容找她麻烦。“啊”，她的手感到一阵剧痛，一个小男孩从她手中抽走了一沓，宣传单锋利的边缘将她的手划破了。她将手放在嘴里快速的吸了一下，据说这样可以消毒。但血怎么也止不住，已将传单染红了，她使劲的压着，向一家药店奔去。
　　“姑娘，过来烤烤火，喝口热水再走吧。” 柜台的阿姨同情的看着她。
　　“谢谢。”
　　“坐近点。”她把凳子挪了挪。有种想哭的冲动硬被她压了下去，她漠然的坐着，手向炉子伸了过去。手已经暖和了但她的心仍然冷得发抖。“爸爸，妈妈何必生下我这多余的人，我恨你们。”
　　“是你吗，宇东？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还要活着？这样孤零零的活在世上。”“没人在乎我，没人心疼我，我真的不想活了。”宇东紧紧的将她抱住怀里。“我不要你可怜我，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走开。”她在他怀里挣扎着，哭喊着，却又紧紧的抱着他，害怕他会悄然离去。
　　“别哭，我就在你身边，一直都在。”宇东安慰着她。
　　当冬日的一缕阳光照进晓梦的房间，她醒了。阳光并不强烈，她用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细胞贪婪感受着这难得的温暖，已经好久没见到太阳了！昨夜又是一场梦，但这个梦在她的身体里注入了活力和勇气，她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既然错过了他们就不会再有交集，不会再有相见的那一天。泪水再次涌了出来。“真没出息，眼泪太多了。”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虽然迎著风虽然下著雨我在风雨之中念著你，没有你的日子里我会更加珍惜自己，没有我的岁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问我何时归故里我也轻声地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齐秦唱的那首“大约在冬季”反复的萦绕在她的心头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