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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第七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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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萤和宋家铭回到了顾振卓和程柏玫居住的小区，他们在小区里绕了一圈，又去健身空地看了一转，最后她来到了小区里的露天篮球场。
在毫无遮挡的空地上，变小了的雨水轻盈地倾覆而下，抚摸着地面，把原本就平坦的平地打磨得更加光滑了，似乎隐约还泛着路灯的光亮。
铁栏里空空荡荡毫无人影，顾萤的心也随着变得空空荡荡了，她的希望再一次落空了。
陈妈在电话里说她确实没有在家里找到篮球，这跟顾萤的猜想近了几分，所以她又打给顾振卓，让他去篮球场找找，可是顾振卓并没发现诺诺的影子。
顾萤不放心还是亲自过来确认一次，只不过这确认的结果不得不让她失望了。
她有点无力地扶着镂空的铁栏，把手指扣进了空隙里，似乎这样她此刻才能支撑住自己，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让自己跌倒……
“萤萤……”宋家铭在身后唤了她一声。
她低下脑袋不做声，身体却倚在铁栏上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落。天色越来越暗淡了，如果小萝卜头真出了什么岔子，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闪电划过，像流星一般惨白了顾萤头顶的一片天空，也带来了一阵响彻天地的轰鸣声。
大雨似乎又要到来了。
某个角落传来低低的一声闷叫，在喧嚣的雨声中显得很低沉，似乎还有意识地被捂上了。但，这个声音很熟悉，熟悉到顾萤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再一次的雷鸣后，她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诺诺？是诺诺？……”她惊喜喊出声，“诺诺？你在哪儿？听见了吗？你在哪儿？快出来……”
可是，除了雨水在流动外，没有任何动静。
“诺诺……我知道你在这里，我知道你生气了……对不起，非常对不起，非常非常对不起……你出来好不好？……今天没能跟你一起是我的错……对不起……能不能原谅我？……”
顾萤焦急地四处张望，可是仍然没有动静，她需要听见诺诺的声音，只要再听见一次，她就能确定方位了。
“……诺诺……对不起……可不可以出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会陪在诺诺的身边，我会晚上说故事给诺诺听，我还要和诺诺打篮球……以后幼儿园的所有活动我都会去参加……然后是小学……还有中学……还有大学……我要一直参加，就算诺诺不同意我也要参加……好不好？……出来好不好？……诺诺……原谅我好不好？……”
“……诺诺不要我了吗？不要妈咪了吗？……可是妈咪不能没有诺诺……诺诺对妈咪很重要很重要……诺诺不能不要妈咪……不能不要……如果诺诺要离家出走……好……带上妈咪一起好不好？……”
这么久以来，虽然他们有着母子血缘，可是顾萤一直都将自己视为一个局外人，她总是觉得他和诺诺的关系不会长久，她也总是担心最后会伤害到他，所以她总也不敢轻易地放任自己对这个孩子的情感。
所以不管诺诺再如何地称呼她为‘妈咪’，她也从没有用过‘妈咪’这个身份。因为她怕一旦习惯后，就舍不得了。可她还是舍不得了，其实一直都是舍不得的。
“妈咪和爹地来接诺诺回家了，诺诺回家好吗……”
终于小萝卜头有了反应。
“妈咪……”
他的这一声糯糯的呼喊，声音不大但但足以让顾萤找到方向了。先前是她太焦急了以至于忽略了篮球场地旁因为修建而遗留下来的滑梯残害，而她再也想不到小萝卜头的声音会从滑梯道里传来。
顾萤慌慌张张地跑过去，跪在滑梯管道的一头，低下头朝里看去，果真有个小小的身子抱着一个篮球窝在里面。
这根滑梯直径虽然不长，但裹住一个五岁的孩童还是足够了的。
“太好了……”顾萤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简单的三个字，却承载了顾萤太多的情绪和情感，欣喜、激动、紧张、后怕、兴奋、内疚、惭愧、畅快、雀跃……
太多太多了，多到顾萤都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所以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妈咪……”小萝卜头鼓着腮帮。
“太好了……诺诺……太好了……太好了……诺诺……诺诺没有丢……太好了……”她开心的都想要哭了。
小萝卜头瘪瘪嘴，又嘟起了嘴。
“诺诺出来好不好？这里面太小了，妈咪进不去，出来好不好？……”顾萤小心地张开了双臂，“我想抱抱诺诺……”
“妈咪……我……我也想……好想抱抱妈咪……”
顾萤笑了，“好……”
小萝卜头嘟起的嘴突然就又瘪下去了，他委屈地哭着钻出来躲进了顾萤张开的怀抱里，很用力很用力，这次他应该可以永远赖在这个怀抱里了。
抱着篮球的诺诺被顾萤紧紧地抱住、紧紧地圈在怀里，她忽然间发觉自己的做法其实跟程柏玫是一样的，程柏玫从一开始就丢下了她，只是因为害怕她会怪她，而顾萤自己丢下小萝卜头难道不是又再次重复了这样的错误么……
“对不起……对不起……诺诺……对不起……”
小萝卜头在顾萤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而紧紧抱住他、不让他被雨水打到的顾萤也终于可以放心地哭了。他们一大一小的俩人仿佛就同是天涯沦落人，既然老天让他们有了这样的命运，那么这份亲情牵扯就该当珍惜。
“我再也不会离开诺诺了……”顾萤稍许拉开自己和诺诺的距离，看着他红了的眼睛，说，“所以……诺诺也不要轻易说离开……好吗？”
“妈咪……”小萝卜头用力地点点头。
……
宋家铭站在篮球场中央，他一句话也没有说，眼前的俩人在雨水中似乎就要蜷缩成了一个球，似乎只有变成一个球才可以包裹住他们伤痕累累的最内心，连这个雨夜的世界都被他们排除在外了。
明明应该立即上前的，可是他却莫名地犹豫了。脑海里的一张陈年画面浮现了，那一年在榕树下，一个小小的人也蜷缩成了一团，哭得那么伤心，好像只是为了哭而哭……
这样的一幅画有种特别的情绪在里面，仿佛他们的悲伤绵延进了雨水中，他不能插足，而他也不忍插足。这个时候的他只需要静静地看着这俩人就行了，让他们知道身边还有一个人会在他们哭累的时候扶起他们，这就够了。
而在篮球场入口的另一边，也有一个人在看着这幅由三个人组成的画面，一动一静，时间似乎就这样在他们身上定格住了，在漆黑的夜里盘旋，久久都不愿再前进……
……
*
“唉……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唉……”顾振卓是又喜又气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在疏通一颗堵在心口的石头。“为了找你……连警察我们都找了……看警察不来抓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诺诺在听见警察后，有点害怕地把小脑袋往顾萤怀里蹭蹭。
“不过，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顾振卓说着摸了摸小萝卜头的脑袋，又心疼地安慰道：“诺诺别怕……外公已经跟警察说过了，他们不会来了……只是以后不能这样了，把我们都吓坏了……”
“听见外公说的了么？知道错了吗？”宋家铭摸摸他的小脑袋问道，带点严肃的口吻。
小萝卜头听见后扯扯顾萤的衣领，像是寻求帮手一样，“妈咪……妈咪……”
顾萤又心疼又可怜地把诺诺搂紧了点，用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没事的……诺诺以后不能再吓我们了哦……”
“好了都不说了，小萤，你快带诺诺去洗洗，多用热水冲冲，着凉生病就不好了……”顾振卓边说边将顾萤朝卫生间的方向推去，又停下，“对了，之前还有诺诺留下来的几件衣服，找两件出来给他换洗吧……”
“嗯，好的……”
等顾萤带诺诺进卫生间泡澡的时候，顾振卓在客厅里的椅上坐下了，指了指对面对位置，说：“坐吧……”
宋家铭点了点头，坐下。
“你和诺诺串通好的？”顾振卓问道。
他摇摇头，“没有。”
顾振卓好奇了，“那你怎么知道……”
在顾振卓离开海之澜苑回去的时候，宋家铭特别地跟他说让他注意一下小区里的篮球场，他说诺诺可能在，但是暂时请不要将他找出来。
“我回去看过他房间，第一时间里就发现他一直重视的篮球不见了，诺诺跟我说过他和萤萤一起玩篮球的事，我当时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也会是一种可能性，”他笑了一下，“诺诺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给我留下了线索，好像就怕我找不到他似的……”
诺诺的目的是要引起顾萤的注意，而宋家铭也不妨利用这一点让顾萤再次确认她的心，虽然这个方法不怎么光彩，但结果最重要了。
这只小虫子还是飞回来了。
他和顾萤之前的牵扯不仅仅是爱情，还有诺诺的这份亲情，此刻不论是谁都再也不可以剪断了。
“诺诺是萤萤的孩子，爸爸你和妈是一直都知道的吧？”
顾振卓冷不丁地愣了一下，“你知道了？……也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有些事我们彼此间闭口不提好像就能当做没有了……其实她和诺诺长得那么像，一看就知道了……更何况以前小莹应该有告诉过你吧……”
“她在去世前，把照片交给我的。”宋家铭看着顾振卓，说。
顾振卓叹了一口气，“本来觉得很对不住你，先是为了生病的小莹，后来为了我和柏玫……不过有些事好像就是注定的，也许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她做好的安排……或许小莹在很早之前就看到了这么一天……哦对了，她妈妈那天在医院里已经跟她说了一些事，关于她和她姐姐的事情本来也是想说的，只是当时她们彼此的情绪都很激动，所以柏玫还没说完……所以你也就不用帮我们一起掩饰下去了，也没必要了，该说的都跟她说了吧……”
顾振卓边说边将视线转向卫生间，里面隐约传出嬉笑的声音。
“我只是怕萤萤她……”宋家铭有一丝顾虑。
“这个女儿，我和她妈都对不起她，想把她留在身边又不知道要怎么做……明知是错的，但错错说不定就变对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这事情还是家铭你跟她说吧……”
宋家铭点了点头。
顾振卓稍许放了心，“现在能看见你和小萤在一起我真的是很开心的，也许这就是最对的一件事情了……只不过和小萤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
顾振卓说到这里的时候稍许有了点可惜，在他看来林谦言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我都把诺诺的事情跟那个年轻人说了……说清楚了也好……”
说清楚了，该断的就趁早断了，这是顾振卓对林谦言说的话。他想起当时林谦言惊愕的神情，不过这换做谁都会吃惊的，因为顾萤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变出一个儿子来了。
宋家铭没有出声，因为他也想到了在篮球场旁林谦言对他说的话。
……
这场被雨清洗的夜晚，空旷的篮球场外，那个人也是一直在注视他们的。
“跟顾萤说一下我先回去了……”林谦言擦过宋家铭的肩而过的时候说道，“我退出，不是因为诺诺变成了她儿子，而是因为她心里住着的那个人一直都是你……十年前在琼城的榕树下，顾萤等的人是我，可是我没有赴约而你却出现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只是你们之间太过复杂，她一直都爱着你，而你究竟爱不爱她……？”
林谦言刚说完，又自嘲地笑了一笑，“你不用说了，我不想知道。爱也好，不爱也好，这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他明明比他早遇上顾萤，可命运就是那么好笑，偏偏是他和顾萤的约定才促成了她和宋家铭的相遇。
换句话说，他不过是他们故事里的一个积极因子罢了，多么好笑。
“等一下，”宋家铭喊住了他，“你有没有想过，在你心中的那个顾萤，究竟是十年前的她？还是现在的她？”
飘进伞里的雨水落在了林谦言额前的短发上，他愣了一下，没有回答宋家铭的问题而是问道：“那你在看见顾萤的时候，究竟看的是她？还是另一个人？”
宋家铭笑了一下，回道：“你不回答我的问题，说明你在犹豫，可是我可以明确的回答你的问题，我从来没有将萤萤看做任何人……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