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御神决》剑寞

2、1．探险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旅林时——

　　“欧阳！欧阳！”随而是急促的敲门声，“快点开门，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来！懒虫！……”

　　本书主人公——欧阳睁开朦胧的睡眼，依稀看见珠帘之外有人影踱来踱去，显然是迫不及待：“欧——阳！”

　　“好了好了琼，这就起来！”他应着，手忙脚乱穿上条裤子，外套扣子也没扣就去开门。门外，旭日东升，万丈霞光恰巧照到左琼的脸上。

　　左琼是全兼人公认的最英俊的小伙子，浑身上下散发着朝气与活力。除此之外，他还擅长射箭，百发百中，从不失手。他一人一次打的猎物连最经验丰富的老猎手都自叹弗如。有一次，他曾单枪匹马拖了一只豹子回来，赢得了全村人的喝彩——当然，不无代价，他被豹子抓伤了十余处，留了很多的疤。欧阳看他，又一次惊异于他的完美：“你今天看起来真漂亮，我若是女孩子一定会喜欢你。”

　　左琼笑骂：“呸！一见面就不说人话。”

　　“这么早叫我干嘛？不会又是去打猎吧。”

　　“当然是去打猎了！”煞有介事地拍拍背上的箭筒，“这才刺激。”

　　“方圆十里唯一一头花豹都被你杀了，全兼恐怕没地方让你寻求刺激了。”

　　“你忘了还有最大的谜团无人知晓。”左琼的目光落在身后黑压压的森林。

　　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要去旅林？”

　　“你要不要去？”

　　“你忘了警戒石上说有死亡魔环了么？要是被我们撞见——”

　　“那我就一箭把它射下来。”

　　“小罗——”

　　“什么小罗大罗，我说我一大早想到这么个好主意兴冲冲来找你，你却不断泼我冷水，也太不够朋友了！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去还是不去？”

　　总是这样，不知是由于琼的强势亦或是欧阳的软弱，每次争执时欧阳都会服从朋友的愿望。就这样，一刻钟之后，二人的天空由朵朵朝霞换成密密绿毯。柔软的布鞋踩上厚厚的青苔，松松的甚是舒服。左琼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凝神谛听着林中每一丝动静。欧阳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心情却远不如前面的人轻松。凡是住在这里的人都知道，旅林是去不得的。他，左琼，都在很小的时候就听父母讲过这样的故事：

　　“很久以前村里曾经有一个叫小罗的女孩子，一天她在溪边玩耍时，发现溪水上方有白色光环闪烁，便想看个究竟。小罗跑到溪水旁，光环却不见了。不一会儿又出现，小罗又跟了上去。这样，时走时停，光环到了旅林里。小罗追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为此，兼中人还特地旅林边缘立了一块警戒石，把她的故事刻在上面，警告那些试图进入林子中的人。

　　左琼对这个故事向来是不屑一顾的，经过警戒石时，他只是冷笑一声，随即毅然决然地冲进林子里。欧阳咬咬牙，心想琼既然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装出一副勇敢的样子，快速从警戒石旁边跑过去，尽管双腿有些发颤。

　　警戒石似乎是一个明与暗的交接点，如果说之前的树木还算是“疏条交映，有时见日”的话，现在则完全是“横柯上蔽，在昼犹昏”了。左琼点亮一支火把在前探路，可在巨大的黑暗面前小小的火把显得这样的渺小与无助。欧阳甚至感觉整座森林到处充斥着虎视眈眈的怪兽，随时准备把他们两个不自量力的人囫囵吞噬。

　　突然一头奇怪的生物奄忽出现在二人眼前：乍看像鹿，实则像马。雪白的头颅上眼眸亮若寒星，尤其令人称奇的是，这“鹿”背上竟画着老虎的斑纹，比四不像还四不像。一时，两人都呆住了，欧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像被石化了那般僵立在树干后呆呆地注视这头怪物低头啃食溪边的嫩草，直到它旋即回首——

　　和二人打了个照面。

　　左琼活像初见黔之驴的老虎，抓着弓的手指已因用力而发白，愣是没有勇气把弓举起来。怪物惊嘶，腾地而起，火红的尾鬃卷起一股旋风刮得二人脸颊生疼。等他们反应过来，那怪物早已消失在数丈之外。

　　原来它还是怕我的。左琼的心登时大石落地，恢复面对恶豹时的冷静从容。他把火把塞到欧阳手里，张弓搭箭，速度快到看不清，然后一箭射出。远远传来怪物的哀鸣，那个生物，无论是啥，已经受了伤。左琼眸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追！”

　　不知为何，望着怪物红色的尾鬃微微扬起，欧阳陡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

　　跌跌撞撞地跑了几公里，欧阳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那个怪物尽管受伤依然健步如飞，追捕它几乎让二人筋疲力尽。幸好，在欧阳快撑不住时左琼又射了一箭，身中两箭的怪物再也支撑不住，颓然倒地。

　　“好了，”用腰畔匕首毫不留情地割断兀自抽搐的怪物的喉管后，左琼站起，将猎物扛在肩上，“回村里又得轰动一时了，回去找那帮饱读经书自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老学究鉴定鉴定这是个什么东西，恐怕他们也不知道吧！”得意洋洋，“该凯旋而归了……欧阳？”欧阳脸上的表情抹平了他的笑靥，“怎么用这种眼光看我？”

　　“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吧？”

　　“？！你……你没有留意？”

　　“我只忙着上气不接下气跟在你后面不被你甩掉了。”欧阳没好气地说，“旅林这么大，鬼知道我们从哪里来的，真是——”话到一半戛然而止，心中掠过更大的恐惧，“我们——我们不会出不去了吧？”

　　似是呼应二人沉重的心情，火光陡然摇曳不定，然后熄灭，尽管林中静静的一丝风也没有。

　　长时间的沉默，最后左琼道：“欧阳，我为了一时意气害得咱俩迷路，真是对不起。”

　　“哪里的话，肯定能出去的。琼，我相信你，天下还没有你办不成的事。咱们一出旅林，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欧阳倒是对朋友充满信心。似乎被同伴的乐观情绪感染，左琼清秀的脸上也荡漾着笑意：“你这么一说，我感觉好多了呢。找找应该就能回去了吧，我记得咱们好像是从这条路来的……”

　　欧阳蹲下，摸索着。终于，他找到了火石，重新把火把点燃。二人跌跌撞撞地走，目之所及唯余愈发陌生的林木和枝杈间一点点变暗的天空。突然，火把再度熄灭。二人背靠着树，又冷又饿，在黑暗中沉寂了良久。

　　希望如流萤一点，随时可能湮灭在茫茫苍穹中。

　　“你真的找不到出路了？”欧阳忍不住问。

　　“完全没有头绪，兴许你对我的期望这次要落空了。” 唇上浮现了笑，虽然苦涩，但依旧是笑，“真没想到咱们俩竟会死在一块儿。”

　　欧阳嘴里咕哝了一句，似在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不想死，你也不能死！”他忽然摸索到了他朋友的手，紧紧地握着它们：“欧阳，振作起来！我们有弓，还有火折子，至少还能吃烤肉呢。”

　　“我们可以当旅林野人。”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

　　又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我饿坏了。”终于欧阳撑不住了，猛地坐在地上，“我觉得我快站不起来了。”

　　“别瞎说。”左琼立刻道，“我比你还累……呼呼……这头死怪物……这么沉……”啪把“死鹿”撂下。借着摇曳不定的火光，他脸色阴沉地端详他的猎物，末了摇头：“算了，不拖着它回村里显摆了。咱们把它吃了吧。”

　　欧阳戚然有忧：“你确定这玩意儿能吃吗？”

　　“但愿没毒。欧阳，你帮着我点。”欧阳接过左琼递给的小刀，一点一点划开猎物的肚子，继而掏空内脏，拎着开膛破肚的尸体到溪水边洗刷。左琼每次打来野味都让欧阳烤，久而久之，欧阳别的不说，烧烤技术在兼倒是数一数二。现在左琼知道不久他们就会有一顿美味“鹿”肉了，腹中饥馁减轻不少，强打精神，拾些柴火，生起一丛篝火。不出一个时辰，两人就已坐在劈啪作响的篝火旁大快朵颐了。毕竟是孩子，在美美饱餐一顿后，都精神百倍，满面春风，连能否找到出路都成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真好吃，”回味无穷，“改天再打它几只去。”

　　“剩下的肉存起来还够我们再吃一顿的呢。”

　　“我就不帮你收拾了。”左琼说着直起身伸个长长的懒腰，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远处的林子里，那里有一片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个亮晶晶的，诡异的环子悬在半空中，在树枝掩映下神秘地闪烁着。左琼一看它就觉得脑中仿佛灌了袋水泥，不自觉向它迈进几步。

　　在是什么？这……是……

　　“死亡魔环！”欧阳的喊声如当头棒喝，“这是死亡魔环！”声音之大暂时冲淡了光环的威力。左琼慌忙转头不看那个环子，光环寂寞地盘旋几圈，竟穿过枝叶，飞上天际，霎时消逝了踪影。

　　“死亡魔环，”欧阳又念了一遍，有种想哭的感觉，“完了！当真完了！传说都说见到魔环的人会死……”

　　“如果你记传说记得清楚的话，就会发现被死亡魔环吸引的人才会撞见怪物丧命。多亏你的提醒，我的魂儿还未被那玩意儿勾了去。再者，即便魔环真的存在，但这并不意味着死亡咒语就真实存在啊。鬼才相信那些胡话……看见它的人会死……胡说八道……”

　　“可是小罗进旅林后的确没有回来啊。”

　　“那咱们就是头两个见到魔环又生还的人！”苦笑划过唇角，“即便真如警戒石所云，看到它的人会死，我怀疑没等我们被魔环的咒语咒死，就先在这不见天日的暗林子里饿死了。这么半天连一只鸟都没见着，打猎？打空气吧。咱们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这才发觉，道旁树木愈发稀少，幸存的也扭曲痉挛，活像一尊尊受难的人像。为了减轻这种压抑感，欧阳大声唱起当地的民谣，凄清的歌声在孤寂的林中久久回荡：

　　旅林深深密又暗，牛鬼蛇神匿其间——

　　“别唱了！”左琼忽然吼，“你想干什么，在魔环之后再给我们加一条心里阴影是吗？”

　　“哎呦，”这才意识到，这种地方唱这种曲子，实在大大的不吉利，“对不起，琼，我没想到这一点……”

　　“哈哈哈……”这个当口，左琼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林中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你笑什么？”欧阳被左琼的突发怪声吓了一大跳，压抑的感觉依旧沉甸甸的挥之不去，琼他不会是被死亡魔环吓得神志不清了吧？“琼你没事吧？”

　　“瞧，瞧那边！”手指远方。

　　“什么？”欧阳一时还没有弄清让左琼如此欢呼雀跃的缘由。

　　“仔细看那边！火把给我。”左琼的声音隐隐透着兴奋，二话不说就从欧阳手中夺过火把将其熄灭。

　　“喂！你干什么啊——”不等欧阳发表完他的抗议，他就看到了视线的尽头似乎有影影绰绰的火光，在刚刚因火把熄灭而完全黑暗的林中显得格外的耀眼。

　　我们可以出去了？

　　可是，方向完全不对啊，从这里出去我们会到哪里？

　　“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走哇，真想在这不见天日的林子里老死啊？”不等欧阳理清思绪，左琼就已经朝着光亮处行进了。

　　“琼！你真的确认从这里出去就是兼了吗？”

　　“不知道，出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