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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捌】一塔.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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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鬼眼端坐茶楼内。
一改净天尊者张扬佩饰,难得戴冠束发,仍作旧时书生打扮。
看来手无缚鸡之力,再寻常不过。
茶楼内人声鼎沸,高朋满座,跑堂端茶送水,吆喝不断,间有快板砸响,听说书道:“嘿!书说这回,那净天魔君原也是正派弟子,可惜心术不正,弑兄叛门杀出门派……折剑山庄那一战,啧啧!端是惊天地、泣鬼神呐——”
说书人口若悬河,直把故事说得天花乱坠,好似身临其境,当真见过,百姓哪知江湖争端,各个神情不忿,更有拍案叫骂,道:“呸!果然不是个东西,咱们人类把他养大,反而倒打一耙,当真是妖魔!吃人不吐骨头啊!!”
“就是就是,亏的也是那老庄主好心,要不是当初捡了他养,怎么就害死了自己大徒弟!”
“要我说啊,指不定就有什么邪术,大庭广众就把人弄死了,哎!”
“还勾结上了其他妖魔……说是上了什么山顶,自立为王了啊!”
……
眼见群情激愤,说书人只把眼珠骨碌一转,随之醒木一震,砰的声,道:“这可不是吗!那魔君和他的同党啊——”
鬼眼神情微动,一把止住同行人,低喝道:“不可冲动!”
正是覆天顶上妖族统领,项章等人。
此际双目赤红,呼声粗重,显见怒不可赦,若非鬼眼喝住他等,只怕一早化回原形,将堂内诸人吞食jing光——
鬼眼执起茶碗抿了一口。
项章道他神色淡然,一派写意,然则左手拨开扇面,手背清晰可见、道道青筋浮凸,足证内心波涛暗涌,恨不得将说书人碎尸万段,要他再不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但鬼眼更知大局为重。
覆天顶上尚在等候消息,岂可让魔君失望!
项章惟有双拳置于膝上,咬牙忍耐——
一旁是他胞弟项法,与族内数名兄弟。
项章一族乃是豹神,本为山灵守护神,镇守一方千载,可恨凡人无知,畏惧其豹身,谣传他等乃山野巨兽,多次领兵征讨。
彼时项章生父初任族长,还正血气方刚,与凡人话不投机,口角成恶斗,不慎杀伤山下村民,以至双方交战——
诸神道:尔等犯下杀业,有悖神祗,既如此,便永世为妖吧。
自此,一族堕落为妖,被迫迁出领地。
项章幼时目睹此事,深恨凡人卑劣无知,更恨诸神无情,不分是非、妄言公断,一族四海漂泊,无以为家,直到来至覆天顶。
此山煞气弥漫,业障无数,本不宜族人聚居,但一族早无处容身,别无他途,在此还可倚仗魔焰煞气,远离人世纷争——
项章曾见半魔。
不惧他等豹身,施以援手。
仇归仇,恩是恩。
半魔生活艰苦,却仍出手相助,救族中弱小于水火,项章有感魔比神、人更懂情,继任族长后决意居于此,虽则未与半魔过从甚密,却在暗中守护,一如当年做山灵时。
直到魔君来至。
当年群山异象,魔气陡然逸散,半魔决意迁徙,项章一族却面临窘境。
他等远走他乡,先祖圣地早被诸神封印,失去此山,又能往何处去?
项章拿捏不定,是魔君来此,道:“我已寻获方法,可保族中安泰……妖魔同属,你一族大可在此安养生息。”
更引项章入蚩尤圣殿,一睹兽祖神力,道:“你我既称兄弟,兽祖遗留之力,理当同享。”
之于魔君胸襟气度,项章感佩不已,一族舍弃豹神之名,甘做山野巨兽,从此与覆天顶共进退——
项章敬重魔君、感念魔君,赐他等神力,予以安身之所,而今再入人世,乍闻凡人无知诋毁,岂能不心头火起,按捺不得!
但鬼眼比他更懂人心。
他前世是人,死后化妖,比妖、比魔,更懂人心。
是以鬼眼说不,项章与族人就不动,他们要解去覆天顶危机,要让魔君放心……
鬼眼只是品茶。
但项章明白,鬼眼心中“鬼眼”正聚集阴阳之力,堪破此地诸人。
连日来众人数度奔波,终是确认此城乃流言发起之地。
来敌所使手段也十分简单——
茶楼、说书,听客、以讹传讹。
说书可为谈资,也做酒后胡言,莫管胆小怕事,亦或大胆妄为,人人听了去,继而一传十、十传百,此城至郊外,郊外又到另一城。
流言之快、散播之广,真作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俄而平地一声惊雷——
就有妖魔袭人之事,频频发生。
自然,算到妖魔之首,魔君头上。
咯哒一声。
极脆、也极快。
鬼眼收拢扇面,随之茶碗叩在案上。
此时说书人放下醒木,拿起茶壶豪饮一口,言道:“今日到此,若要下回,还听明日再解!”
茶客俱个喜色,好似听了回书,就做了真英雄,纷纷投钱,鬼眼自也不例外,笑说道:“真是一出好戏……”
言罢掷了好些铜板,那说书人却是神情一怔,听来竟觉话中有话,转念又道:不过一酸儒书生,怕他作甚!?
立时面露无畏,笑道:“多谢客官捧场,明儿个小老儿还在此,切莫错过!”
说罢提了茶壶就向楼外跨去。
项章等人早已走出,此际身形一闪,跟上说书人。
说书人想来不简单,看似神情散漫,漫无目的、只在街上闲晃,其实留意四下,深怕有人缀在身后,项章等人亦不紧随——
说书人以为万无一失,又岂知鬼眼所掷铜板皆有鬼气,项章必不会认错。
岂不正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鬼眼踱到巷内,道:“如何?”
却是项章胞弟、项法道:“呸!真难吃。”
言罢吐出一只人耳来。
鬼眼凝眉道:“收拾干净,不可让人猜疑!”
此时项法摇身一变,化作说书人模样,腆着脸、讪笑道:“自然自然!客官明日还要多来捧场啊!”
与兄长善于寻踪不同,项法精于幻化,若能食其血肉,更可将此人来历、生平一一道出,十分了得——
说书人隔日未去茶楼。
一日、两日,一连三日家中惫懒,只作酣眠。
咚咚、咚咚咚。
屋外有人叩门,说书人不理,来人不耐,砰砰砸起门来。
说书人起身应门,就见一人头戴斗笠、身卦披风,面色不善,低声道:“你是怎么回事?拿了钱才干几天?活腻歪了不成!”
说书人蜡黄脸道:“您看,这不是……病了么,再几日、几日就去!”
说着矮下身去,好似肚痛难忍,那人还道耍花招,就要出口斥他,岂料面前人影陡然一花,还未呼喊,就被项法一口吞了去,哂道:“呸!比那个更难吃。”
项章从屋后出来,道:“如何,什么来路?”
项法冷哼一声,不屑道:“什么来路?有钱人的来路,拿人钱财、给人消灾,演这么几出戏,嫁祸到咱们头上。”
鬼眼眸色一凛,冷道:“何人如此斗胆?”
项法目中杀机毕现,一字字,道:“……武,林,人。”
**
深夜。
万籁俱寂,却有鬼祟人影,先后潜入密林。
殊不知净天教内巡逻岗哨、俱是耳聪目明,但有异动,立时对身旁人道:“不好,有人闯山!”
一旁护卫道:“嘘,小声点!别让对方听到动静,我去禀告玄火大人,你仔细点别让对方跑了。”
先前半魔嘿笑一声,油然道:“我办事,你放心!敢来咱的地盘撒野,包管叫他们跑不了。”
撮嘴一声轻哨,继而窸窣之声,细看竟是两头赤红魔犬,听主人道:“去!跟紧了他们。”
魔犬善知主人心意,此际目光炯炯,紧盯林内鬼祟人影,悄然蹿出。
玄火接报,道声来得好,抗起架上斗银锤,朗声道:“就怕你等不来!兄弟们,随我上!”
众人齐声应诺,玄火又吩咐传信兵道:“你领卫队,带村中大伙沿密道疏散,咱就给他唱出空城计,主上说的——瓮中捉鳖!哈,妙哉!”
传信兵领命,火速疏散众人,玄火又对亲兵道:“你领各队人马,把寨子四周给我围起来,咱也给他来个下饺子——前后包抄!”
亲兵领命而去,玄火抄起案上酒坛,仰头就灌一口,大呼过瘾,道:“凡人,敢欺负到咱头上,今夜就叫你等有来无还!”
咣当一声,瓦罐应声而碎,泼出酒液四溅,前仇旧恨,一并清算了它!
巡逻悄然跟上,蹑在数十丈后,功聚双目,将来人身影瞧个分明,不下二、三十,俱个黑布遮脸,目露精光,架势舞刀弄剑,非是好相与——
二魔犬呼哧几声,招来同伴数十,只待主人令下,即刻扑上!
先前报信之人、此时接获玄火密令,对同伴使个眼色,故作响声道:“哎,你说这黑灯瞎火的,咱这那么隐蔽,每晚叫人出来巡夜是不是太……那什么,‘杞人忧天’?”
密林中人耳闻异响,立时动作划一、齐齐止步,藏身灌木内,瞭望此地——
另一人左右四顾,尔后交头接耳,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头领带着大伙去隔壁营地巡查了,这一村老小都得靠咱们,咱哥儿俩还是打起点精神,千万别出了差错!”
瞧他说得煞有其事,同伴险些笑出声,忙点头道:“也是,最近出了那么多事,大伙都心神不宁的……哎,快别说了,走完这波早点回去交班。”
二人巡查少顷,收拾兵器向营内退去——
林内一人,似是一伙领头人,此际扬手示意,低声道:“跟上!”
言罢打个手势,兵分几路,缓缓蹑在二巡逻背后,道:“这帮妖魔头领不在,咱们小心绕过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岂不知早已打草惊蛇,早在玄火算计中。
但有一人目露忧心,沉吟道:“且慢!”
诸人停下脚步,听他疑道:“……妖魔狡诈,会否是陷阱,引我等入彀?”
此人显见是副手,话音方落、立时三两附和,领头人却似无畏,嗤笑道:“陷阱如何?凭咱们的身手,还怕了他们不成?难道……葛兄是怕了?”
另有几人出言道:“上官兄所言极是,葛兄,我等奉各自家主之命,此次行动惟上官兄马首是瞻,勿要错过时机,以至功亏一篑啊!”
众口难敌,葛姓之人只得抱拳,道:“抱歉,上官兄,在下无意……”
上官哎的一声,摆手道:“兄弟们何须如此!葛兄也是好意……时间不早,咱们赶紧上,免得妖魔头领回来,白白错失良机!”
众人齐声应诺,身形极闪间,向净天教分坛驻地而去——
上官带人杀到时,正见营内灯火通明,然则不见卫队巡逻,正中一人背光而立,神色看不分明。
正是玄火。
诸人心中警铃大作,却闻玄火一声长笑,哈哈道:“几位可叫我好等啊!”
一声长啸,魔犬应声而动,四周火把摇曳,弩手挽弓搭箭,侍卫刀枪森森,前后左右、直把二三十来人围个水泄不通——
但有一二缀在队后,此际也叫林内好手伏击,当真无一漏网之鱼,俱个不留!
此时才知行迹早已败露,然则为时晚矣,诸人看向上官,领头人只得故作镇静,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小爷刀下不走无名之将。”
玄火哈哈一声,大呼有趣,哂道:“你带人闯入我家地盘,还要我报上名姓?你们凡人当真强词夺理,可惜这一套啊……咱们妖魔不吃。”
砰的一声巨响。
右臂斗银锤狠砸地上,立时洞花地表,撞出裂痕来。
上官瞳仁微缩,此际才看清玄火兵刃,一时竟作胆寒——
习武之人,善用锤槊者,莫不天生奇力,筋骨刚健、遒劲骇人,一身硬功端是大能!
且看此人两臂举锤,太阳穴高高鼓起,就知内息不乱,绝非逞强,一双兵刃纯银打造,锤大如斗,若是叫他一击击中,不死也残……
玄火嘿的一声,不与他等啰嗦,只把臂一指,点正上官,道:“这样吧,咱也不浪费时间,彼此划下个道……你是领头的,你上前来。”
诸人纷纷看向上官,后者迫不得已、提刀上前,玄火端看他手中钢刀,心道有趣,点头道:“我这人生得愚鲁,不会讲什么客套话……你和你同伙半夜闯进我家门,我也不和你们为难,胜过我手中银锤,自可离去。”
此话一出,无疑平地一声响雷,叫上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惟有那葛姓之人尚算冷静,沉声道:“妖魔之言岂可尽信?横竖是死,上官兄,不若我等杀出去……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是赚了!”
上官不及答应,却是玄火哈哈笑道:“你小子不赖,比他们有种!不过我玄火说话算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这里外架势,也不用打……光墙上那排射手,就够你们吃一壶了。”
此话当真刁钻,上官咬牙,暗恨道:“生得愚鲁?我看是一盘好算计,我若应战,讨得便宜也逃不过他手下追杀;反之不战,就是无胆匪类,还有何颜面在江湖立足!也罢——”
战是死,不战也是死,就搏他个一铺!
上官提刀上步,摆开架势,道:“大丈夫一言既出……”
玄火却不耐凡人那套,把锤一捞,五指捏得嘎吱作响,道:“少特么废话,老子上了!”
上官神情一凛,刀式疾走,一招敲山震虎,人到、刀到!
刀者,到也。
刀乃百兵之帅,亦作百兵之胆,武谚有云:单刀看手,刀如猛虎。
上官名留名,是要名垂千古、后世不忘,乃上官氏总管次子,深得上官信信赖,此次三大世家联袂突袭净天教分坛,上官留名正以天地山庄之名,成为此次攻防主力。
可惜时不与他。
上官留名所遇敌手,正是净天教尊者之一,玄火。
锤槊之勇不可敌。
玄火此人,不擅走势,亦不屑巧劲,但凭一身铁骨硬功,刀枪剑戟、矛槊斧钺,俱个难伤分毫,可谓魔中金钟罩、铁布衫。
上官留名此时,扫、劈、拨、斩、突,一招一式,端是锋利无比,威力巨大,面前半魔竟全不退让,乃以一身蛮横硬功,将他招式视若玩物,毫不在意——
岂能不可怕?!
玄火大笑一声,双锤悍然交击,上官留名不敌,只得避让,呼道:“人不人、鬼不鬼,当真是邪煞!”
半魔耳闻此言,俱是神情不忿,叫骂道:“凡人卑劣,更甚我等!”
玄火却是全无所谓。
流言诋毁,半魔又听得少么?
玄火身形异化,乃因十数年前那场地动。
地动波及太广,人间频现六界罅隙,致使煞气四溢,无药可解,虽经修仙门人封印结阵,仍有不少地方因偏远而遭人遗忘,玄火所在村落就是其中之一。
彼时玄火年幼,一日家中玩耍,却听屋外喊杀阵阵,出门竟见父母身如黑火、全身异化,玄火当时惊骇莫名,却听昔时玩伴,指他骂道:“妖怪!你爹和你娘都是妖怪,你就是小妖怪!”
起初是指点,俄而是推搡,再之后便是叫嚣与谩骂,玄火父母不得已带他逃出村外,然则此地裂隙颇广,也使煞气更重,不多时,就连玄火面上、两臂以及胸腹也如父母般,显出魔纹道道,此时爹娘才将真相告知——
原来他与父母一般,俱是半魔所出。
人魔交杂,因血脉薄弱,许多面貌不显,本可隐居凡人村落、安稳一世,岂料天意弄人,地动致使煞气弥漫,反使魔气跌宕,彰显兽族异化来。
一家三口东躲西藏,屡遭凡人追杀,可谓看尽世态炎凉……
玄火父亲临终前,曾将一枚护符交与他,道:“孩子,你定要活下去……爹小时候,曾听你爷爷说起过……咱们祖上曾追随蚩尤大人,大神在人间还有后人……若你有幸,也许能见到吧……也只有大神的后人才能……护佑我等啊……”
言罢气绝,竟是死不瞑目。
玄火葬了双亲,自此孤身一人,四海漂泊,但玄火毕竟是玄火,人如其名、天性豁达,不以自己为魔而丑,反之泰然,父母既去、孑然一身,那就以天为被、以地为庐,定要好好活下去,才不负父母所望。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玄火救下一老妖,拜了他师父,学了一身好武艺。
老妖擅使双锤,一身硬功走遍天下无敌手,可惜遭遇仇家暗算,落下重伤,不得已避祸山中,恰逢玄火所救。
老妖亦是性情中人,见玄火年幼,也叹世间妖魔生存不易,便传他一身功法,亦算报答,岂知正合乎玄火秉性——
他一身魔息刚猛无俦,一经催发周身炽灼,肤色乍红,譬如铁甲附着其上,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当真钢筋铁骨,牢不可破,再得老妖一身真传,无疑如虎添翼,小小年纪就罕逢敌手。
老妖亦是欣慰,言道自己半生无依,想不到竟能得一徒儿传其衣钵,对玄火道:“乖徒,老妖我居无定所、四海为家,此去也不知能否再见,老妖身无长物,只这一双斗银锤随我征战多年,今日就送你吧……山高水远,好生保重啊!”
玄火叩了首,拜别师父,自此凭借掌中锤、踏遍世间,沿途救助落难妖魔,彼此支撑——
世间半魔处境,如他之幸者寥寥可数,凡人又如何懂得?
上官留名此时、与玄火走过几招,便知非是此魔敌手,眼见重锤再来,一击震在刀刃上,无疑虎口生麻,两肋生疼,胸中气血翻滚不住,周边群魔齐声叫好,威势惊人,上官留名心知不妙,生出一计,乃做个花假,卖玄火一个破绽,待到玄火后发先至,立时屈指连弹,指风裹挟绿芒,端是渗人!
有半魔眼尖,认出此乃歹毒暗器,叫声不好,却是凡人大呼痛快,莫不拍手叫好,孰正孰邪,当真难做公断。
玄火把臂一拦,叮当之声,竟是两枚铁蒺藜、淬有剧毒,打在银锤之上,顷刻两点乌黑,玄火眸色一凛,叱喝道:“无耻狗仗,竟是暗箭伤人!休走——”
上官留名见势不妙,立时刀随意走,连挡数招、更是两臂生麻,惶然就要握不住刀,当下把心一横、故技重施,扬手又是一把枣核钉,专攻来敌脸门与两眼,很是歹毒,然则玄火不疑不惧,啐道:“上官家的走狗,是老子高看你了!”
言罢双锤一抛,竟是催生魔气,而致发肤深红,但见两手扑抱,直如硬铁——
当当当!
枣核钉相继堕地,玄火沉声一喝,两臂一抓落下银锤,狠狠砸向面前祸首!
砰的一声。
尘土飞扬,周遭静至落针可闻。
上官留名目露惊骇,额头划下一道血痕,俄而头骨爆裂,已是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玄火扫视一圈,杀机毕现,扬手令道:“杀!”
半魔群情激愤,高喊杀、杀、杀!——
只把营内营外团团围住,魔犬嘶吼扑上,咬碎腿骨、掐断咽喉,漫天矢雨,刀剑森森,来犯者夺逃无路,皆是死无全尸,饮恨当场。
战后,玄火清点尸首,点头道:“很好,一个没放过。”
此战大快人心,半魔面露振奋,一报多年血海深仇,当真抒尽恶气,玄火招来护卫道:“分坛不能再留,率领卫队,即刻回返覆天顶。”
侍卫答道:“是!属下即刻就去。”
嘎嘎几声,玄火抬头,夜空下一只乌鸦,此时落在他肩头。
乌鸦偏头啄了啄玄火,又嘎嘎几声,听来好似耳语,玄火凝眉道:“知道了,我会尽快禀告主上,你们万事小心。”
乌鸦嘶鸣一声,暴起黑焰、燃成鬼火,化回一纸灵符——
正是鬼眼驭下鬼灵。
玄火神情凝重,唤来亲兵,道:“我需即刻赶往总坛,向魔君复命,你领卫队,尽快将大家送回覆天顶,不可耽误!”
亲兵跟随玄火多年,深得器重,当下作保道:“属下定不辱使命!”
玄火一拍他肩膊,道:“事不宜迟,快!”
众人火速整顿,立时出发,玄火命人开启法阵,先一步传送覆天顶,继而入神殿,见无天道:“军师!”
唐风心道来得正好,忙道:“可有鬼眼等消息?”
玄火颔首道:“正为此事而来,主上可在?”
无天引路道:“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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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来至里神殿,魔君立于金碑石下,正中一处法阵,正是九龙赤炎阵。
君主似是心情不佳,周身魔息隐隐浮动,显见几分怒色,二人未敢相搅,姜世离此际睁开眼来,蹙眉道:“……如何?”
玄火心神一震,恭敬道:“主上,收到鬼眼密报,确是武林人有意挑唆,栽赃陷害我教。鬼眼已与项章等人前往追剿,势要揪出幕后行凶之人。”
言罢禀道:“此外,果如主上所料,今夜有人强攻分坛,已被我等剿灭,现正安排人手,将教众传回总坛。”
姜世离沉思片晌,玄火继而道:“鬼眼还问……主上如何定夺?”
魔君神情淡然,回身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何?”
无天蹙眉道:“这……凡人百姓心存芥蒂,未必听信我等。”
姜世离轻笑一声,目中几许玩味,道:“事已至此,也毋须在意凡人如何做想。”
俄而瞳色乍深,倏然道:“乃因……泼上身的污水,如何也洗不尽!”
尊者二人闻听此言,无疑俱是一震,无天更是痛声道:“主上!”
魔君拂袖一振,神情无谓,道:“既然四大世家要与我教为敌,自然也要让世人看看,他们如何‘同气连枝’,才能同仇敌忾啊……”
言罢向无天道:“无天,你将近年收集情报,拣选部分送出去——”
转而对玄火道:“玄火,传信鬼眼,他与项章等小心走动,给我也来个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魔君漏出一声低笑,目中锋芒毕露,寒意刺骨,道:“似真非真,似假非假……世家也如妖魔行事,背信弃义、互为暗算,岂非有趣?”
唐风、玄火,二者对视一眼,齐齐应声道:“谨遵主上谕令!”
魔君挥退二人,负手转向面前阵法,犹是眉心紧蹙,泄出一丝不快,继而五指微动,魔息随之渡入九龙阵内……
未几,市井就有流言。
称武林泰斗四大世家,其中三家为夺武林盟主之位,屡屡施压欧阳英——
当年拐卖稚子一案,牵涉半魔子嗣,净天教仗义出手,围攻弱小门派,剔除门下毒瘤,凡人却惧怕魔教实力,欧阳英为正折剑山庄“英雄”之名,多次以“英雄令”号召武林同道,不可任由净天教坐大,三家却以此事从长计议,不可贸然冲突为由,屡屡回绝;
三大世家如此,则武林中人纷纷避祸,欧阳英无奈,只得憾然作罢,此后净天教崛起,一时风头无两,可以说今日魔教为患,四大世家责无旁贷。
之后,有曾在上官氏做过家将之人传出,当年徐世、徐杰二人强掳孩童一事,其实非止折剑山庄,就连开封皇甫氏也牵涉其中,有一祸首名为许呈,正是皇甫一鸣下属,却不知仁义山庄有何手段,竟可将此事压下;
此人所以言之凿凿,乃因许呈恶行败露,逃出仁义山庄,为上官信所抓,证据确凿,皇甫一鸣究竟与上官信达成何协议,迫其缄口不言?
就连夏侯氏,亦妄称正义之师,夏侯彰将至天命,膝下独子丧命海外,当真晴天霹雳,悔不当初,有道是英雄迟暮,近年渐感心力交瘁、渐有不支,故而欲从青州过继子嗣,只是那青州欲取宗家代之,门人为此争斗无数,手段更是难堪,毫不光彩——
武林世家竟与黑商有染,做些见不得人买卖,更擅使苗人所用毒蛊,当真耸人听闻,愧对祖上正气之名!
诸如此类……等等。
魔君端坐王座上,看枯木传来讯息,譬如雪粉洋洋洒洒,轻笑道:“有趣,当真有趣……”
继而五指微收,就将纸笺燃成飞灰,洒落脚下。
姜世离双目微阖,叹道:“血手……”
净天教护法血手……
你还在等什么!?
**
血手俄而驻足。
毒影蹙眉道:“大哥?”
血手望向掌中晶球,肉眼可见、魔君之息正翻腾作涌,神情微变,道:“……主上。”
毒影起初不解,俄而神色凛然,道:“主上是要大哥启动法阵?这可不行,不能由着他胡来!”
二人凭借隐蛊,此际来至营寨正中。
分坛开辟不久,瓦房茅屋皆在修缮,人工开凿水渠、引水灌溉,亦是自给自足,可惜教众还未踏足,已叫恶人败坏,蓄水池内散布浓浊恶臭,漂浮几许横尸,看样貌、正是幻月部下无误——
凡人何其歹毒,若一刀砍了亦是痛快,却将族人溺死水中、吊死树上,是何深仇大恨,竟要如此毁人身后,当真令人发指!
二人目中惊痛,深恨凡人卑劣,毒影利芒一闪,闻到蛊虫气味,道:“……宝贝们向那儿去了。”
血手双拳紧握,咬牙道:“走!”
言罢来至一行木屋外,正是幻月与众人临时做居用,此时传来声音道:“此次多亏沙姑娘,否则也捉不到魔教尊者……还是两个,哈哈!”
继而女子之声、想是那沙姑娘,道:“魔教中人,人人得而诛之!况且小女子实也与魔教有仇,若非皇甫门主,小女子早已死在妖女手中。”
毒影轻咦一声,道:“……奇怪,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呢。”
血手亦有同感,凝眉思忖,道:“屋子里有二三十人……哼,这么点人就敢来害我教众,仗着血毒就以为万无一失么,当真活得不耐烦!”
又有一人道:“沙姑娘所言不错!魔教中人擅使毒术,当年折剑山庄,姜承这厮就是仗着妖女之毒,才能逃脱我等追捕。今日就叫他等尝尝,什么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二人闻言,俱是心神微动,猜到女子身份——
此时女子道:“只要用你兄弟二人的血,还怕引不来你们的主上吗?”
却是幻月嗤笑一声,哂道:“你们凡人有句话……叫‘相由心生’是吧?现在看来……的确说的就是你这张脸呢,哈!唔……咳咳!”
显见伤势不轻。
血手眉心微动,却听毒影低声道:“奇怪……”
言罢矮身凑近,果见几只毒蛛、似遭天敌,肢节半残,分尸而死。
毒影凝眉,灵力凝于指尖,就见毒蛛尸身有鬼气攒出,神情微变,道:“这是我前几天派去调查下蛊之人的……想不到就是她啊。”
话犹未已,血手身形一闪,魔影纵携毒影直出数丈,就听哗然巨响,木屋炸作粉碎,数条人影争相抢出,女子厉声道:“终于来了!”
此际烟尘渐去,但见魔衣、幻月二者悬吊木桩上,足下一轮诡异图腾,显见某种秘法,观其阵势,竟是向天祭祀,意欲兄弟二人血毒之力,要来者有去无还!
毒影轻呼道:“大哥你看,他们……”
此地还有幸存半魔。
然则神情木讷,浑然无知。
魔衣眼见二人,低哑道:“救……教众……”
血手了然,只怕俱是中了二人血毒,以至心智昏聩,浑不知所以。
毒影望向场内,但见女子环佩银饰、靛衣罗裙,本应俏丽无双,孰知容颜半毁,糜烂狰狞,此时见到毒影,无疑前仇旧恨,切齿道:“妖女!”
当真是雪石路上遭逢敌手,白苗女子。
毒影哎呀一声,咯咯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手下败将啊……”
眉目流转间、端是顾盼生姿,巧笑娉婷,道:“怎么?你们白苗不是自诩正义么,现在倒与我们黑苗一样玩起毒人了呀……”
女子爱美,天经地义。
苗女紧盯毒影容颜,几是咬碎一口银牙,深恨道:“我杀了你——!!”
血手右臂微动,却见毒影摆手道:“大哥,你别管,这呀……是咱们女人的事,你们男人就和男人打去,嘻!”
言罢素手微扬,纤指撩拨,一身阴气似人似鬼,魔灵渡生横贯全场——
苗女心惊,厉声道:“你这是何招数,并非是毒!!”
扬手立时抛出一行毒蝎,尾刺倒勾、直追毒影而去,然则还未近身,就见鬼气四拂,阴煞无比,但有生灵渐近,顷刻食入腹中,好比一张血口,势要吞尽一切!
毒影轻笑一声,袖中抖落毒蛛无数、落地膨大,蛛丝吞吐间,织成漫天罗网,叫一众毒蝎无路可逃——
血手撮嘴一声尖啸。
雷涛得令,率兵突入,眼见半魔来势汹汹,凡人二三十众,却是怡然不惧,血手心道不好,就见被困半魔浑身剧震,手中提刀,浑浑噩噩、向他等攻来!
竟是……自相残杀?!
雷涛亦是心惊,道:“护法,如何是好?!”
那怕来此上百之众,亦不可能对自己同伴出手,敌人此招,当真太狠!
血手举目四顾,那凡人二三十众就混迹半魔中,一旦漏出空洞,就偷袭出手,端是歹毒,沉声道:“分两队前后包抄,不可伤同族性命……其余人,给我拿下那二三十人!”
众人齐声应诺,雷涛带兵率先突入,血手——
魔煞式一跃而起,首要击碎法阵,救下魔衣、幻月二人,才可解去族人身中血毒!
毒影虽与苗女激战一处,却是神情写意,全不将此女放在眼内,故作兴叹道:“哎呀……幻月你这小子,看上谁不好,要捡这个丑八怪,也太没眼光了!”
苗女气急,招式更显阴毒,却听一声讥嘲,幻月哂道:“我若早知……她是此等蛇蝎女子,躲都来不及……岂会自己,送上门……”
言罢呛出血来,端是形容狼狈,却仍极尽讽刺,似要发泄满腔恨意,话中鄙薄、十分刺耳,魔衣叹息一声,失笑道:“……你若少逞口舌之利……也不致遭人屡屡……报复。”
此际血手一击灌注阵内,刹时星火迸溅,毒阵膨大窄小,不住变换,苗女心有所感,立时口中喃喃,但听环佩铃响,责令失魂半魔来攻——
魔衣道声小心,血手一气用尽,不欲伤教众,只得缩身急撤,幻月摇头道:“我二人……被锁琵琶骨……魔气被封,怕是……走不得了!”
言下之意,教众撤出才是紧要,莫再管他二人生死。
血手五指微动,魔息悄然凝聚,将要出手之际,俄而神情丕变,道:“主上……?!”
话犹未已,却有一人火云龙衫、雍容而至,不是魔君又是谁人?
非止半魔,就连凡人一众,也料不到当真引来魔君本人。
姜世离神情淡然,负手卓立,道:“就是你等……”
继而目光扫正场内,轻道:“害我教众?”
话音方落,但见周身赤火跌宕,众人只见魔君通天之能,竟能化身为二、二化为三,而至九头之多?!
诸人胆寒,惶惶道:“到底……到底哪个才是真身?!”
“主上……”
血手话犹未已,但见魔君猝然发难,两道化身裹挟彪悍魔气、直袭阵内,意图强攻封印之阵——
与此同时,魔衣、幻月二者心有所感,只道掌心灼烫,魔印赤红乍深,身中忽发奇力,生生挣断精铁镣铐!
然则琵琶骨上锁扣犹在,无法催使内力,二者沉声一喝,徒手拗断木桩,随魔君龙息杀出阵外。
此不过电光石火间,快到不可置信。
半魔亲睹魔君强悍,莫不群情振奋,陡然生出无匹豪勇,竟是越战越猛,刀枪剑阵、只把凡人逼至走投无路,杀得丢盔卸甲,哀嚎不断——
惟有尊者几人心知,此不过九龙赤炎阵所化,并非魔君本人,但若化身寂灭,势必反噬阵主,血手面色凝重,上前道:“主上……”
魔君终于看向护法。
然则面沉如水,竟有一丝怒意,道:“血手……”
血手默然,只道:“属下知罪,主上尽可责罚。”
魔君凝视护法,渐有逼视之意,护法理当避其锋芒,然则血手不甘示弱,竟是目光灼灼,落定君王,姜世离眉心紧蹙,沉声道:“……我若今日不来,这一局,你要如何破?”
血手不答,魔君替他道:“你以为在九龙阵内布下自己魔血,我就不会察觉?!”
姜世离当真动了怒。
原来血手早已料到来敌棘手,故而阵内留待自身魔血,他想若到万不得已——
宁可自己来做,也决不能叫魔君伤损!
姜世离之所以忍而不发,是为等护法解释,万没料到血手当真违抗君命,一意孤行!
大敌当前,魔君不欲多言,只道:“毒影,退下……”
毒影眉心微蹙,道:“主上,对付这种小角色,让毒影来就好嘛!”
魔君仍是淡然道:“退下。”
毒影无法,只得罢手,来至二人身边,道:“主上是生气了吗?”
血手不答,目光紧随魔君,无论如何……
不可让化身有所闪失!
苗女此际、自知大势已去,岂能料到魔君一人,就将她精心布局瓦解,魔衣、幻月二人得救,又有毒影在旁,自可解去半魔身中血毒——
但凭她与其余二三十人,又如何能逃出生天?
也罢!
苗女把心一横,双手银铃震响,竟是蛊爆漫天,意欲炸毁整座分坛,势要拼个不死不休——
魔君心念微动,一缕化身竟作狂飙,火矢直扑阵内。
血手再抢已是不及,惟有高呼道:“雷涛!!”
雷涛手起刀落,摘下一名来敌首级,顾不及抹去脸上残血,向外围喝道:“结阵——!!!”
话犹未已,毒雾漫天,毒影千蛛碎影,并血手魔魇煞气直冲阵内,两股狂飚撞做一团,半空星火迸溅,直刺人眼,幻月眼见魔君舍身闯阵,无疑心如擂鼓,目眦尽裂,呼道:“主上!!”
若非魔衣一手架住他,就要突入阵内、搅乱魔君大计,幻月赤红双目,逼视兄长两眼,切齿道:“放开!”
魔衣亦是神情冷厉,斥道:“胡闹什么,撤!!”
姜世离掌心向外,化身突显魔印,直击女子天灵,周身魔焰跌宕,掀起猩红鳞甲,旋舞成一抹狂龙,直逼近前——
由上而下、灌顶而入。
里神殿金碑石下,九龙之阵赫然催发!
姜世离眉心微动,与千里外九头化身遥相呼应——
苗女一身陷在劫火内,发肤焦灼、黑火四溅,已是活不成,然则咒诀不断,猖狂狞笑中,势要魔君有来无还!
龙火见势不妙,狂啸一声,张口犹若霹雳,喷鼻犹如响雷,炽焰暴涨,旋舞成滔天巨浪,转瞬就将一众半魔紧守其内,竟作一道屏障牢牢相护!
其余化身有感,此际摇身一变,突显魔气幽煞,向外不住撑持,辟出天圆地方,将漫天蛊爆阻绝在外——
千钧一发之际。
血手单臂高举,魔印猩红浮凸,催使魔气直灌大地,但见赤黑鬼手左冲右突,譬如根根骨刺,又如铜墙铁壁,横陈斜插,力挡魔雾毒烟。
毒影见状,大惊道:“大哥,你……!”
血手沉声一喝,左手握定右臂巨爪,身中灵火与魔息交相融合,灌注地表突显巨大兽爪,犹若平地惊雷炸响天地,举爪将九龙赤炎高高托起,牢牢护定——
火符之阵就在此时启动!
哐的一声巨响。
众人但觉双目炽白,俄而眼前一花——
睁眼时是覆天顶锈蚀天空,灼热翳闷,却无比怀恋安逸。
血手身形不稳,狂喷出血,毒影神情焦急,呼道:“大哥!”
魔衣眼疾手快,一把架住血手,道:“怎样?”
血手按下翻涌气血,摇头道:“……回神殿!”
无天此时奔出,见众人形容狼狈,血手并魔衣、幻月三人身负重伤,亦是面色凝重,指挥下属道:“教众由我负责,你等尽速疗伤……”
言罢快步走近血手,低语道:“主上无碍,命你去寻他。”
耳闻魔君无恙,血手心头微松,然则眼见为实,撑起身道:“……我这就过去。”
转而向毒影道:“我去见主上,你先回去休息。”
毒影神情变换,片晌,才勉为答道:“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你和主上说话,我就在外边等着,别想甩开我。”
血手无奈,轻叹一声,道:“……随你吧。”
虽则分坛遇袭之事人心惶惶,但覆天顶上训练有素,此际又有无天坐镇,教众很快平复心绪,跟随卫队前往休憩,亦或前往医者处疗伤,幻月眸色阴沉,不发一语,魔衣叹息一声,拍他肩膊,道:“走吧……之后还有很多事等着咱们。”
幻月赤红双目,都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若非他动情凡人,又岂会牵连族人,追随他一同前往新分坛者,此时仅剩三成不到——
而魔衣带来援兵,更是惨遭屠戮,竟无一人幸免。
魔衣端看胞弟神情,便知幻月心境,摇头先走一步,俄而听幻月仰天长啸道:“凡人——!!!”
声如雷霆,贯彻八方。
幻月悲呼道:“不报此仇,我幻月誓不为魔!!”
从此心性大变,人如其名,变幻莫测,对凡人更是斩尽杀绝,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