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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武林盟主的请帖;张恒赴约,丁豆尾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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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武林盟主的请帖
“张师兄下山?”我问。
“是去参加武林盟主的寿宴。”
丁豆见我不明白,鼓起两颊气呼呼解释:“就在赵师兄下山后,盟主的人来了,是来请师父去参加宴席的。可惜送来的请帖被师父给了张师兄,说要张师兄代表武当派去给盟主贺寿。可是师父不答应我下山!”
他些微嫉妒,“我承认大师兄和雷师兄都很厉害。”
然后一脸难看,“我也承认张师兄比我强。但是师父一点表现的机会都不给我,嗯,连陶师伯都说张师兄一个人快去快回,不会在路上耽搁了时间、误了盟主寿宴。”
他悄声嘟嚷,“就像是说我这人不可靠,会贪玩误事!”
丁豆喜欢做多余的事。的确他的“不成器”(好管闲事)不会让陶器对他放心。
想来张掌门对丁豆贪玩的心性一样不能委以重任。
“那你有什么打算?”我问丁豆。
夕阳的余晖打上丁豆的侧脸。他眼睛微眯,嘴角勾起得意的浅笑。就听他一字一顿回道:“我谁都不告诉。”
看丁豆的表情,最多是打上主意跟张恒后头偷溜下武当山,我想,然后又问:
“武林盟主的寿宴是哪一天?”
“正巧是一个月后的今天!”丁豆立时大声回答,志气满满的模样。
【一年有十二个月,然而从这时起,每一个月都充满着许多的冒险和变数。】
【一年。我希望所有的一切在一年后全部结束。】
“师兄可以先预支我下个月的生活费用吗?”
我皱眉,面对一张自我纯良、努力表达目前手头拮据的“羞涩”的脸,以及丁豆一旦心虚就越发灿烂的笑脸,有些不想回答。
“赵师兄知道啦,俞师姐偷溜下山前向我借了银子。我现在真的很急需一笔银两,赵师兄。”
“张师兄哪天下山?”我问。
丁豆的撒娇略顿,然后继续:“三天后。”
我慢慢撇开眼,心里决定拒绝丁豆的请求。
“怎么啦?”他追问。
“就是说,你有四天的时间和我共享饭菜和衣裳。”
“什么意思?”
“第五天,”我一面关好窗户,一面坐回桌边,“我才会给你预支下个月的生活费用。”
“你以为我是温饱问题?”丁豆恨不能掀了我面前的桌子,眉头紧锁。
“不然呢?”
“我……你!”
我双手支颔,渴睡的疲惫感产生。但看丁豆恢复正常的言行,松口:“雷师兄走前要我给武当派一个交代。”【你不能出事。】
丁豆闻言侧开脸,似乎思考我话里的意思。
待他转过脸,他茫然目光,傻乎乎瞧着我看。
他说:“雷师兄还误会赵师兄放俞师姐下山吗?我去解释过了呀,雷师兄还点过头的。”
事情在我咬住“第五天”预支银两后过去,当然,丁豆并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之后的一天,武当派弟子上下议论武林盟主的请帖。
我只管在房中听丁豆津津乐道,独享不出门便知天下事的“优越”感受。
议论观点有三。大部分人坚持师父他老人家是怕折了自己的面子才请三徒弟张恒下山给盟主贺寿的说法,毕竟要求一个真正的老人家给“年轻”有为的盟主庆贺五十寿辰,怎么看都有折自己面子的嫌疑(毋庸怀疑,这就是丁豆主张的观点。我由此想象丁豆对张掌门的怨念,以及他幼稚的脑袋瓜里的简单思维路线,不过分)。
另有人则坚持是师父要三师兄下山历练。
还有少数的人以为是张师兄求了师父去的,其实是要去找俞师姐(丁豆同样认可这一说法)。
第二天,武当派弟子上下议论贺寿的礼物。
一说字画好,现任武林盟主就是秀才出身,适合他文人的风雅口味;一说宝剑好,自古有宝剑赠英雄的说法,武林盟主自然是英雄了;又说是美酒好,习武之人多有贪杯,武林盟主也不会拒绝上好的美酒。
到第三天,所有议论结束。只因为带头起哄的人一时销匿。
当晚我坐在椅中按揉自己那连续四个早起“晨练”后酸麻的双腿,无视丁豆的愁眉苦脸。
面前桌上饭菜冒着热气,是伙房才送来的。
突然丁豆上前抱住我一条胳膊。
我掀起眼皮,听他恳求:“赵师兄,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过去就晚了。”
我不咸不淡口吻问:“真想下山?”
后睨眼一瞬安静的丁豆,伸出手就要推开丁豆的手。
“是!”丁豆猛开口,说着用力抓劳自己手里的胳膊。
我索性任他胡闹。“我很清楚自己的本领,赵师兄。”听他承认自己的不足,“师父不准我下山是怕我功夫不到家,下了山就吃亏。但是我知道这次自己一定要下山!我不可以一直躲在大家的羽翼之下成长。我需要磨难,我要成长!”
我心头复杂,大都为难,夹杂一些感动。【丁豆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大师兄在我这会儿年纪,师父就已经准许大师兄下山历练了。”
“赵师兄……”
我并不赞同丁豆下山。“只有五十两,要和张师兄一起回来。”但是我没有能力阻止丁豆下山。
然后在这一天,我想,我见到了丁豆称之为满足的神情。(一旦有人支持自己堪称荒唐的念头,这种精神层次的支持,怎会不让人心窝温暖?)
26.张恒赴约,丁豆尾随
“师兄,下山以后我是不是应该结交许多江湖朋友?”
“找到俞师姐后我们可以去给盟主贺寿吗?师兄觉得盟主会喜欢什么礼物?”
“回武当派的时候,师兄要什么样的礼物吗?”
我假装没看到地上三个已经打包好的大包袱,不吭声。
那边丁豆又把自己的睡枕放入包裹里,唠叨继续,“如果俞师叔早一步找到俞师姐,我可以先去找大师兄,说不定还能知道《玉颜心经》的下落。到时候我带上大师兄去给盟主贺寿,还要带上好的古玩去贺寿!”
我看丁豆没有停止打包的打算,忍不住皱眉,问道:
“这么多东西,张师兄下山是一个包袱,你还能追上张师兄吗?”
“我又没说会跟张师兄后面。”
我不禁回想陶铄金的第一次下山,那时他仅有一个简易的包袱跨在肩上。包袱里装下两套换洗的衣物、金疮药,和一些碎银子,没有多余的——再瞥眼床前丁豆仿佛要搬空整个卧房的架势——零嘴甜食、杂书、药草、手绢等物品。
他以为自己是去出游?
但是……或许丁豆以为五十两银子完全不够他的开销。
不懂百姓疾苦的臭小子!
突然丁豆惶恐尖叫:“为什么我的一副银筷子不见了!”
我默默拉开被子盖上,闭上眼,预备迎接第二日的朝阳。
夜间睡得极不安稳,朦胧意识中我总可以听到几句唠叨和东西的擦碰轻响,又在我进入深层的睡眠后,连串的残缺不齐的梦境疯狂压榨我的精力。
当我睁开眼睛,身体感受屋里的气息。
只有我一个人了。没有丁豆。
窗外的晨光透过窗棂的缝隙照射进来,当然,我看见桌上没了昨晚上的几个大包袱。
丁豆走了。我起身,脑袋里清醒显示这一讯息。
然后我想起昨晚的梦境(简直连篇累牍式的麻烦)——
——武当派被一场大火烧尽。
滚滚黑烟直冲入云霄,武当弟子四处逃窜,大火中堕落的房梁。
火势壮观,没有扑灭的可能。画面很具冲击性,直到现在,我的眼前仍可以清晰还原出这一梦境的狰狞。
接下去是我的死亡。
战栗追思梦境。我看见自己奋不顾身地、在……
究竟是在怎样?
模糊印象乍然闪现。我嘴巴张合,有说不尽的话语;双手有在使力,在奋力拉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心里的急切相当让人焦躁。
可究竟是什么意志让我以为自己在“奋不顾身”地想要“做什么”?
猛然,我张大眼,想起自己的胸口被一把剑刺入。
——我的死以黑色为背景。
当我张口欲言,血水从嘴里流出。它妨碍语言的功能。
我的手,它当时抓紧了莹白的剑身。
我的心中充满惶恐和遗憾。
——因为心中那积压的深情爱语没来得及表白。
“胆小鬼。”
我轻声嗤笑,双手捂上脸颊。
【胆小鬼。】
泪水从指缝流出。
是的。我从未想过自己的死亡。我害怕死亡。
于是我在心底不断为自己辩解:
【我只是在做深刻在自己心中的正义之事。我从来就不是为了自己!】
“我的双手没沾染过鲜血!”
是的,我甚至没有杀死过一条鱼,亦或一只蚂蚁。
可为何,我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只增不减?
我的身上不曾背负血海深仇,也不曾修炼绝顶功夫,更何况令人馋涎的稀世美女与我毫无瓜葛,我只是武当派没用的一个六代弟子。我只需坚信这一点,就是这样,在我赵不凡身上没有任何人觊觎的宝贝。
我想,从即日起,我绝不会搅入武林这一趟浑水里头。
我想,再强大的人,只要对手没有声息,他也莫可奈何——好比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结果。
我想,自己只管沉默收敛气息,让对方尽情演绎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只要相信,无论江湖刮起如何血雨腥风,我只需恪守本分,留在武当派做我的六代弟子。
然后,我会在一切结束后继续自己平凡的生活。
我迈出卧房,这一刻心情已经整顿完好。
当阳光落在掌心,我感受它的温柔。
当暖风吹拂我的脸蛋,它仿佛女人的纤手,给予慰藉。
我迈向大殿。
一切都没有改变。我的生活还是一如既往。
张恒在天亮之后就下了武当山,听张掌门说,是带了一副名画送去给武林盟主贺寿。
大殿。
武当派第五任掌门张华德笑得和蔼。
我低眉,相问:“师父是有事要告诉徒弟?”
大殿庄严肃穆,这时只有掌门和我两个人。张华德亲切神情。
他问:“不凡,告诉师父,来武当派已经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