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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战力为五 ...

  •   想要在偌大的城市寻找一个藏匿的活人并不容易,威尼斯没有那么多的监控摄像头,警方的行动能力也因麋鹿家族的多方阻拦而降低,他们不愿,或者说不能够直接帮助我们。
      “上头希望我们暂缓对毒品案件嫌疑人的搜查工作。”队长在一通悄悄打来的电话里如此对我说,“他们承受的压力很大,我可以渗透给您些消息,个别施压的人甚至来自于国会议员……您说的那个百般设防的家族,一定在嫌疑人的身上埋藏了致命的证据。”
      蓝波闻言却否决:“麋鹿才没那么笨,而且斯图亚特姐把那嫌疑人直接呈到我们眼前,她肯定是找出了能平衡一切的方法。”
      “这话别在她面前说。”
      阁楼上,我正往弹夹里一颗颗装子弹,蓝波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对付着手.枪膛线:“既然她拍胸脯保证连威尼斯垃圾筒旁的老鼠每日三餐都摸得一清二楚,我想逃离了波维诺家族的嫌疑人现在坐在哪家餐馆吃着什么馅的汉堡她也肯定了若指掌……”
      咔嚓一声子弹入膛,略微低沉的声音干脆果断。我抬手举枪瞄准着窗外,又是一个即将不免的夜晚:“有时候我真想亲手撕了斯图亚特那个恬不知耻的荡|妇,她说十句话里九句半是假的,另外半句就像‘今天天气不错’一样纯属无关紧要的屁话。”
      蓝波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手上没有拼装好的枪支散了一桌:“……你,你这也没说错啦。”

      桌上的手机响了一声,蓝波下意识伸手去拿,我窜上前抢先夺了过去:“小孩子别乱翻大人电话。”
      “我不是小孩子!”
      我跨过沙发往门外走去:“你就是小孩子……喂,我是波尔塞林诺律师,请您说……”

      深夜里的空气是近似于雨后清空的微凉,还带着夏夜将近零点特有的闷塞。城市陷入沉睡里,远处窗檐初可望见一片星空之下的点点灯火。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飞虫与暖气流窜,头顶上方的中央空调吹个不停,我便身陷在冰火两重天里,一面浸泡在寒气中,一边被满溢的湿度包围。
      那通电话里的人语速快得如同机关枪,每一颗子弹都弹无虚发,随之而来的寒意和心头燥热与此处情境无异,而我就身处两极温度的交融处——并非挑拨战争,而是抚慰纷争——老师的每句话都牢固地刻在我的脑海里,直到我平静地交待完事情挂下电话,心脏的跳动依旧不急不缓。
      就如同狱寺所说,这一切来得太快,但事实并非如此,为了寻找到这些看似唾手可得的真相,这近两月的时光我所付出的心血我心知肚明。当庭辩论与诉讼过程只是礼仪上的程序,不论席上席下的人们相信什么,不容置疑的铁证才是封住他们嘴巴的方法。
      我需要胜利,我需要证据,我需要蓝波和苏艾特全身而退,我需要麋鹿、蛤蜊和那什么白兰花相安无事,我需要和平——我还需要很多东西,不论他们是政府还是黑手党,该还来的务必不伤分毫的还回我手上。

      圆月挂在漆黑的前空上,周边没有几点星光,只好孤独地散发着荷包蛋一样昏黄色的光。此夜月黑风高,我把母亲的戒指重新取出戴回手上,请您保佑我还逝者与生者一同以公道。
      我踮着脚步溜下楼,蓝波懒洋洋地靠在楼梯的扶手边等我。我们二人对视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笑出来:“啊,你果然没有带上一平。她明天不知会生你多大的气。”
      “不过是一点安眠药啦,有助睡眠。蓝波大人道歉就好了嘛,就像你以前哄我。埃莉卡你不也让狱寺去送库洛姆回日本了吗,成功把他支开直到明早。”蓝波拍拍腰带,那里藏着他的手.枪和闸武器,“你呢,什么都不带吗?”
      我抽出掩饰在大衣下的匕首:“用这个。我讨厌手.枪。”
      “老姐你不是只要手边有手.枪,就不会选择匕首去杀人的狠心巫婆女吗?”
      “操之过急难免伤及无辜。”街边路灯与悬于天空的圆月的光芒厮混在了一起,黯淡不轻的微光中,还是有一束洁白的柔光亲吻在匕首利刃的表面。它很漂亮,我把玩着它,即使那些染血的画面重回眼前,也不足以遮盖它高碳钢的凌厉切面。
      “一旦亲手伤人,我要确认那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和选择。”我冲蓝波点头道:“走吧,我最喜欢夜袭战。”
      “奸诈的典型。”蓝波狠狠称赞了我一句,首先跨出了门槛,我紧跟在他身后,手心忽然一暖:“老姐,把那家伙交给我。”
      我抬头借着轻盈月光的照耀看这男孩的背影,他不小了,十五岁……若谨遵旧俗他明年就成人了,成为一个男人。

      大概吧……我手指上的戒指泛着金属的冷光,他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任何人再对他执行什么自以为是的“人生指导”和自大的说教了吧。

      一路上我们仰靠步行,终于赶在凌晨时分赶到威尼斯的海港,找到那个小仓库并不难,至少蓝波对于看图猜话很有一套:“如果你被狱寺恶作剧放进家族术士构建的迷宫里,晚饭之前找不到出口便要饿肚子,这些图纸在你眼中也会变得不值一提。”
      蓝波在如高大山脊蔓延的集装箱提货区找到了角落里的一座小屋,他躲在阴影里向我小声道:“怎么样,带我来是个正确的选择吧。”他脸上扬溢着那种前所未有的自豪:“万能的天才埃莉卡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哦?”
      我和蔼地笑了笑:“得寸进尺。”

      我绕去小仓库的后门,蓝波则守在前门。五点钟一到,忽然一声怪异的钝响,我只觉得大地都震动了一下。“蓝波?”我试探地喊了一声,无人应答。虚掩的后门里传来一阵枪响,消音器的作用下他们不足以引来警卫,一门之隔的我却听得真真切切。
      很难描述密集的枪声,我觉得它更像是中国过年的鞭炮,这声音我并不熟悉,铁门里炸开的枪声就像利剑刺在我的心上。然而半分钟之后一切恢复安宁,我只在门外寸步不离地守候着——像个无知无用的笨蛋,险些被枪鸣吓出了神经病来。
      太.安静了。十分钟之久,连我也失去了耐性。太.安静了。

      “蓝波?”我又喊了一声,门内依然无人作答。
      对方只有一个人……一个被黑手党开除出籍的小卒,与五岁便上战场的蓝波相比不过是个战力为5的渣滓。即使这么想着,我依然抽出匕首推开了门。

      仓库里密不透风,潮热异常,刚一踏足进入,我便闻见一股变质的馊味,夹杂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大概是屎尿味道……我满心嫌恶地辱骂了一句把这仓库门窗封死的家伙,往深处走进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铁门在我身后吱呀一声关上,连带着常年锈铁的咳喘声。

      我又喊了一声:“蓝波?”
      无人应答。不仅没有蓝波的声音,四周是完全的安静,不见风声抑或虫鸣,甚至连呼吸都减弱了音量。死寂的仓库里弥漫着熏人的恶臭,我强压下呕吐的冲动,本想让眼睛适应黑暗,不料眼前依旧没有任何光线。
      我只好打开随身的手电,然而它没有亮,我使劲甩了甩它,不敢相信新买来的手电筒质量如此恶劣,但它像哑火的爆竹一样丧失了照明的功能,比一块无用的废铁更碍手。
      算我倒霉……我暗暗咒骂厂家,掏出手机滑开屏幕,想借着屏幕的微光看清视野,但我摇了摇手机,还是没有光。

      开玩笑……我一时怒火攒到正旺,刚想把突然断电的手机摔碎,电话的提示铃响了起来。
      在宁静得过分的仓库,手机的铃声比一万座大钟的吵闹仍有过之而不及。
      我意识到手机没坏,但我把手机拿到眼睛底下,依然没有一丝光线。

      闷热剧增,毫不通气的密闭空间内我浑身都冒出汗水,然而某种念头依然让我在这足以令人窒息的臭气里浑身发冷。
      手机还在响,是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想也不想地拔腿往回跑,还差几步,我冲向门口时心跳几乎蹦出了嗓子眼,大门就在我身后,我就是瞎了也能找到。
      可脚步声也是那一刻便毫不防备地在我身后响起,粗重的喘息声几乎瞬间笼罩住我头顶,一只大手强行把我的匕首抢走,下一秒冰冷的钢刀就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真主慈悲……那人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胳膊里,尖利的刃口抵住我脖子上的皮肤。我竭力保持冷静,每一次的呼吸却都让那把好刀的冰冷刺进我的知觉里。隐隐有点刺痛,皮肤想必是划破了。正当我想着他什么时候打算把我的喉管割断,蓝波的怒吼也传进我耳里:
      “你进来添什么乱!埃莉卡!”

      我尽力确认自己的声线没有抖动:“你不回应我……”
      “放屁!”蓝波似乎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和这个人渣就差拿铅笔尖互捅了,谁有心情管你!真枪实弹上的时候你们律师的战斗力才是为5的渣!”
      我一时间连嘲笑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眼睛……”
      “最低级别的幻术!”我可以从蓝波的咆哮里想象出他急得直跳脚的样子:“你没事学什么贞德啊我的好姐姐!!”
      “我担心……”
      “闭嘴女人!”有个更粗暴的吼叫打断了我的话,那刀子离我的喉管差不了几毫米了……“闭嘴!闭上你的嘴,小波尔塞林诺!你不是好东西!你弟弟也不是!你们黑手党都不是好东西!”
      我直想发笑,眼下却只能用细微的声音开腔道:“可怜的先生,我想……没准我们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
      “住嘴!”他反手猛地一拧,我清楚地听到骨骼移位的声音——
      “你他妈把我姐放开!!”蓝波的愤怒几乎能把屋顶掀开:“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闭嘴!闭嘴!”那人比他还要歇斯底里,他拖着我直往后退:“你没有资格说这话!波维诺家族的野种!你跟你姐姐——都该死!”
      “原来如此先生,早已被波维诺除名的我也该死了,我可真是个忙碌的……”
      “闭上你的臭嘴不然我宰了你,波维诺的小婊|子!”足以刺破耳鼓膜的尖叫声里温热的血已流到了我的锁骨,我叹了口气,没再发话。

      他疯了。

      而蓝波没疯,他冲上来了。

      是雷电。
      他紧握住刀尖把利刃从我喉咙旁扯开时,我想起他小时候挂在嘴边的那些话。
      还是个守护者。
      那酒醉的男人没反应过来的空挡,蓝波的另一只手已卡在他的脖子上。
      我捂着皮破血流的脖子跌坐在地上,听见男人绝望的嘶吼哀嚎,合着空气中火焰爆裂炸开的破空之音,在小小的仓库上空炸响成一团。

      “感谢你啊,姐姐……”我循着声音望去,尽管目光所及一片漆黑,那孩子的声音却高昂激动:“目标物若是不牢牢固在一处,雷电要怎么劈死他啊?”
      杀猪般的嚎叫还在嘶喊,然后消减,破灭。

      被人拿刀抵着脖子还是上一秒的事情,眨眼间蓝波已强行把我提了起来:“没事?”
      我着实愣了很久,在那段空白里听见类似于猪仔的呻|吟。“那家伙?”
      “揍得趴在地上像只垂死的猪。”蓝波伸手探了探我的脖子:“湿的……血?”
      “不,蓝波,血是你的……大部分是你的,别忘了你的手……不,等等,你给我等等……”不安,更多的事是无法理解的惊讶包裹着我,我慌乱间凭感觉抓住他的衣袖:“太快了,太快了……”
      “那你以为?”蓝波把我强行拽起站正:“阿纲教过我战斗是一瞬间的事情,那家伙虽然喝醉了但是跟只猴子一样……要不是抓着你,我要怎么让雷电准确劈中他?”

      我花了些时间去犹豫:“不……蓝波,我不是说你打败别人的速度太快了……你好歹也在教父的手下待了那么久,我一点也不惊讶,从那晚你开枪为我杀人开始。”
      “那是什么呀?”蓝波摸摸我的脸颊:“幻术失效后眼睛很快便会复明,你不用太过担心。把这家伙弄回去交给斯图亚特保管,蓝波大人要回去睡个安稳觉……哎哟哟,在火炎加持下一口气冲这么快,我的腰啊……”
      “不,蓝波,我不是说这件事情呀……”我有点着急,但某些话还是难以启齿:“事、事实上……”

      那些温热的血在我手心里逐渐结成腻滑的血块。蓝波疲累的粗喘还在很近的地方响着。

      “蓝波,”我向视野里逐渐清晰的一抹闪耀的墨绿火焰道:“二审提前了,我们现在就得准备去法院。”
      蓝波一口冷气还未吸完,我把第二句话说出了口:“啊还有,你或许不知道,因为帮助你,我被禁止出席,律师资格正在审查中。”

      “蓝波,你说,”在那墨绿的炎火下我终于看清他石化成灰白的脸,已褪去不少稚嫩的脸庞上溅了腥红色的鲜血:“我们是否需要先换套衣服再细谈呢,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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