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葵随阳》拟色小妮

5、梦碎

　　长长蜿蜒的廊道，寒风冷冽入骨。
　　白裙拖地，伊葵轻轻漫步，慵懒安静。
　　他终于从她的生命里消失，没有任何留恋的痕迹。
　　庭院的积雪终年不化，冬日午后更显清冷空旷。
　　她轻合眼，似乎能听到空寂的心跳声。
　　像是回到了梦中的黑暗。

　　“我死，换她一命。”
　　清冷的女声隔着门扉传来。
　　那声音不大，却惊的伊葵停下脚步。
　　“妹妹认为自己有什么资格和将军谈条件呢？”有另一个女子嘲讽。
　　书房内沉默下来，伊葵靠近。
　　“我只保她一命离开冰国。”低沉地男声响起。
　　“谢将军宽厚。：”那女子的声音淡漠，，听不出悲喜。
　　是她，她在为谁求情。伊葵的手覆上门扉。
　　“万万不可”，另一个女子急切地出声：“王上下旨让您除尽在冰国的火焰族人，将军何苦为了她冒险抗旨。”
　　“她留了命。”
　　那声音又不容抗拒的威严，另一个女声不再出声。
　　“想要我的命不够，连葵儿的也要？”女子轻笑，脚步轻移，“其实我的命本就是你给的，今日，”她顿了一下，“冰隶，欠你的还给你罢。”

　　瓷瓶落地碎成片花的霎那，门外清冷的光铺洒进来。
　　她躺在地上，面容沉静，艳红的袍子像开了一地的血莲。
　　伊葵的影子映在她的身子上，阴影下一片暗红。逆着光，她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是血色褪尽。
　　移动目光，伊葵定定地盯着那个书桌后隐藏在黑暗中，她该称之为“爹”的男人，那个在逼死自己妻子后还能一脸淡漠，身居高位的将军，脚底的冰冷一直寒入心底。
　　他的眸色深幽，却如利刃一般，“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背过身去，语气平静冷漠。
　　这就是，他的父亲，那个给她生命却连半分温情都欠缺与她的男人。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生生撕裂开来，伊葵缓缓跪坐下来，扶起地上还未冷却的身体，有泪，大滴大滴地涌出，印上她艳红的袍子。
　　她以为她不爱她的，自她懂事几十年，她任她被大夫人二夫人的孩子日日欺侮辱骂，受尽欺凌也得不到她的半句关怀。即便是那年寒冬，她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也只有繁费劲心思为她讨来半碗凉药。而她，一次未来。
　　那年冬日再冷，也冷不过她的心。

　　如今，她的母亲，竟为了她死在了她的父亲脚下。
　　“为什么……”伊葵喃喃自语，她喊这60年来不再喊的，“娘，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宁愿你这辈子都不在意我”，她的神情恍惚，泪水干涸在她的脸上，“你知道，他走了，我再无牵挂，死又如何。”
　　“够了！送她回去”，冰隶喝到，“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踏出房门半步。”
　　不知何时已侯在门外的卫侍低眉进来。
　　“拉出去。”原先便在房内的大夫人勾勾嘴角。
　　好像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切起来，伊葵慢慢起来，背过身去。
　　“我以为你对我们至少是有一些感情的……”门外的光映在她的脸上，连着她的面容也不真切了“原来不过是我的奢望。”

　　“将军下令，没有他的允许，伊葵小姐不得外出。”
　　卫侍面无表情地带上门，侯在外面。

　　繁上前，牵她的手进里屋，手心里却是一片的冰凉。
　　“天冷，上床躺一会儿。”繁脱下她的外衣，扶她上床。
　　伊葵如木偶般随她摆动，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扇留有缝隙的窗页。
　　“他们都不要我了，”伊葵喃喃着，“全都不要我了。”
　　繁正在为她搓揉手心，闻言一顿，“你还有我。”
　　“葵，你还有我。”
　　“睡吧。”繁扶她躺下，为她掖好被子。

　　葵，即使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离你而去，我不会。
　　——繁

　　“喜欢吗……”
　　伊葵蓦得转过身来，大片大片大而艳的花朵层层簇簇蔓延开来，亮了整个天际。
　　她怔怔的望着，似乎连呼吸都已忘却，有风夹杂着淡淡的花香拂过她的脸庞，沁入心脾，这是梦中也不曾有过的景色。
　　“过来……”
　　虚空中慢慢凝聚出一个男子的模样，他的脸庞被雾气隔着，看不真切，但他的声音却异常的清晰，像是就在她的耳边低语。
　　是谁……伊葵退后，不敢向前，只是定定地望着他。
　　“你还是要走，对不对，即使……”
　　他的声音变得悲切，却又瞬间尖利起来。
　　“你要离开，我便毁了它们……”
　　霎那间，金色的花海如火焰般燃烧起来，甚至连天空都被铺天盖地的火焰所覆盖，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空气中只剩下灼热的气息。
　　很热，很痛，伊葵捂住胸口，急切地喘息，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想要喷薄而出却生生卡在里面不得爆发。
　　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灼热的红色终于消退，伊葵渐渐陷入沉睡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