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近黄昏》三*

9、九

　　蒋习扬情绪鲜少外露，与魏中原这番确定感情也并没有在周遭友人中露出端倪，除了吴致修八卦地打听后续时的默认。

　　于是陈永哲面对老板时开始多了份盟友的革命感情。

　　周末时蒋习扬没有活动，睡到十点多醒来时看到手机短信上有魏中原的午饭邀约。说定了时间地点之后洗漱出门，到了才发现他带了小朋友。

　　魏嘉与他是第二次见面，虽说仍然不算熟悉，但已经少了初始的全然陌生感，见到他时还会主动叫叔叔，蒋习扬照旧摸摸他的脑袋，而后在他对面坐下。

　　他在家是独子，父辈的亲戚也不在一个城市，一直以来他并没有太多与小朋友相处的局面，因此这次本以为是约会的午餐便让他显得有些局促。魏中原看出来了，却也并没有过多的照应，在他的意识里，与魏嘉的相处是他和蒋习扬在一起后对方也需要学习的一门课。

　　好在蒋习扬毕竟是以说话为工作的人，居然也能与魏嘉顺利地说上几句。不会刻意用高八度的声音说“吃饭饭”这样幼稚的话，反而让魏嘉对他有着不一样的感觉——小孩子在成长过程中，总是会不愿意被所有人都当成小孩。

　　吃过饭后自然是小朋友固定地午休时间，魏中原理所当然地将他一同带回了家。

　　饭馆离魏中原家不远，到了楼下之后魏中原抱起了魏嘉，指挥着蒋习扬将车倒进了车位，而后一同上楼。

　　朋友与恋人，这二者对于蒋习扬来说分别实在太大，于是这样的一次拜访尽管发生在白天，他也无法当成一次单纯的邀请，于是只好用手指不停转着钥匙圈，直到电梯发出“叮”的声音，魏中原靠着墙看他，微笑着示意他开门。

　　魏中原的家与他想像的并无二致，简洁，干净，过于明显的男人印迹。魏中原示意他自己换鞋，抱着魏嘉去了儿童房安置好，之后出来从冰箱拿了瓶啤酒扔给他。

　　蒋习扬不习惯这样的安静，于是拿起遥控器无聊地乱按着换台。魏中原坐到他身边，离得很近，手臂搭在他身后的沙发背上，之后换到了他的肩。

　　蒋习扬抿了一口酒，转过头去吻他的唇。魏中原略显讶异，但很快反应过来，便也轻轻回应。这个吻过于温柔而小心翼翼，持续的时候也短暂得可以，结束的时候蒋习扬说，这样才可以算是确定关系。

　　我以为那天晚上我已经说得很明白。魏中原皱着的眉头看起来并不是开心的样子，蒋习扬笑着凑过去又吻了他一下，说拜托大家成年人，上床都不一定是关系的开始，我们只接吻都显得太纯情。

　　魏中原看着他，用他那中学时便让蒋习扬惊艳的轮廓分别的眼睛。他说我们不一样，我们……确切地说，的确是纯情的年纪便彼此喜欢。

　　蒋习扬说可是我们不再是那样的年纪了。你看，我谈过几次恋爱，而你，说着看了眼紧闭的儿童房门，还有了小孩。这让我无法再将你我当成一次久别重逢的关系，我期望的，是一次崭新的感情，老实说我与你在一起，当初的事占的比重已实在太小，最多只是与我这么多年很坚持的审美有关。

　　魏中原没有接话，只是胳膊稍稍使力让他更靠近了一点。

　　这个下午时间过得分外迅速，魏嘉醒来后便与蒋习扬一起连机打魏中原推荐的益智游戏，蒋习扬为自己还需要不需要益智这个命题苦恼许久，最终还是被小朋友真诚又期待的眼神打败。魏中原冰箱里的材料准备得十分充足，在一边看他们玩儿了一会便去准备晚餐。

　　魏中原做的菜味道出乎意料的有水准，蒋习扬身为一个常年吃饭馆舌头已经被味精刺激到麻木的人，难得会因为一顿这样家常的饭而感动，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时而替他殷切布菜，时而轻声哄着魏嘉不要挑食的人。这样的魏中原几乎让蒋习扬觉得过于喜欢了。

　　吃完饭之后又进入了父子二人的亲子时间，蒋习扬陪着看了会卡通之后便由魏中原带着魏嘉去了书房，自己独自在客厅看着十分容易打发时间的综艺节目。

　　他本打算吃完饭就走人的，魏中原却没有同意。待到快九点魏嘉睡着了之后，他才走了出来，从冰箱里拿了啤酒，顺便将电脑打开在线收听蒋习扬的节目。

　　他有些尴尬，却并不严重，可能像他这类的人大抵都有一部分表演型人格，哪怕是自己表演的那一面，也成了他这个人的一部分。于是在稍稍抗议未果之后，便也任由他一直播着去了。

　　屋里有轻轻的背景音乐反倒自在，俩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巨细靡遗地将这么多年的生活交待了个清楚。魏中原说我在你这备个案，孩子这方面是一个小问题，但是我希望你能与我一起面对。

　　他用的是肯定句，而不是征求意见的问话方式。他的性格里有强势的部分，这么多年事业上的打拼使这部分更加显山露水。蒋习扬点点头，说我回头想起与你第一次重逢时便带了孩子，就已经有了这方面准备了，但我不知道能不能做好。

　　魏中原握住他手，说不急，有的是时间。

　　蒋习扬这个靠声音挣钱的家伙没出息地被别人的声音打动，耳鬓厮磨间又交换了无数温柔的亲吻，直至时间已过凌点，蒋习扬站起身，笑着说我们先要克服的问题，是周末时不能留宿。

　　魏中原坐在沙发上拉他手，做出恋恋不舍地模样，嘴角上扬的弧度却轻易被识破他也被蒋习扬的话取悦，而后顺势站起来，从书房里拿出一串钥匙，对他说除了周末，都可以。

　　蒋习扬低下头认真地与自己的车钥匙串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