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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之十 ...

  •   京里旧俗,二月二未出阁的女儿家都要出城踏青烧香祈福,求得一年和顺,早得贵婿,因这些时日苏大夫人因年节里太过劳累犯了旧疾,苏老夫人便与苏三夫人领着苏沅众人出了门,留她在府内歇息。

      苏大夫人躺在榻上,先吃了药,又按照太医叮嘱的方法令两个侍女轮流为她按摩了许久,依旧头痛欲裂恹恹地提不起精神,不觉有些心灰意冷,心道自己这旧疾复发得一次比一次厉害,连京里的太医都只能开几个方子慢慢调养,想来是不能彻底断根了的。一念至此,苏大夫人心里便格外着急,唤了心腹婆子拿了账簿给她读,闭着眼睛盘算如何暗地里留一分家私出来与自己儿女。

      正想着,便有侍女来报有女客来访,名帖上却写的是位正五品的千户,苏大夫人在心里把相熟的武官人家过了一遍,毫无头绪,只得令侍女将客人迎入东边花厅里,自己勉强起身,扶着侍女一路走一路疑惑。等进了花厅,果见厅里坐着个黑衣戎装的年轻女子,戴着遮阳缠棕大帽,穿着件半旧黑绸直裰,外罩青纱罩甲,腰里玄色鸾带,挂着长刀并乌木牌,见了自己不慌不忙立起身来,叉手行礼道:“苏大夫人安好。”

      苏大夫人起初在厅前见她衣着寒素,只以为是写了假帖子来打秋风的破落军户,待落了座仔细打量,见她年纪只二十岁上下,虽面皮比寻常闺秀黑些,眉目秀丽笑容爽朗,倒是个黑里俏,因见她神色从容不似落魄,令侍女上茶来慢慢叙话,又道:“我们家里久在外州,许多亲眷都疏了,不知林千户祖上哪一位老爷与我们苏家相识?”

      “想来苏娘子该与夫人提过,”五娘笑吟吟道,“我与苏家两位小娘子在定州时是好友,今日前来探望。”

      苏大夫人恍然大悟,同时便吃了一惊,将五娘上下打量一番,心道这样年轻便做了千户的人,倒是不能轻易得罪,便先道了谢,温言说了许多好话,又慢慢盘问五娘的底细。五娘只笑道:“我今年运气不好,年初才升了千户,便抽中签要入京来当值,同来的几个兄弟都进了骁骑卫、神机卫,在定江口大营快活,偏我进了上直卫,要去宫里捱日子了。”

      “上直卫”三个字入耳,苏大夫人便不由自主地道:“那上直卫里有位武阳侯府出身的陈游击,林娘子可认识?”

      五娘想了想,道:“昨日交割文书时便是一位陈游击,年纪不大,却是板着脸不甚与人说笑,规矩也甚严,不知是不是那一位?”

      苏大夫人早听人说陈昭为人严肃,便点头道:“恐怕就是了。我听人说他为人甚好。”说着看了五娘一眼,心道陈昭年近而立,却只是个比五娘高一级的游击,想来是那几年流放时耽搁了前程,因又问道:“林娘子年纪轻轻便做了千户,果然不凡。想必定州卫里,都是你这样的年轻才俊了?”

      “我这样的算什么才俊?不过是在军中混得日子长罢了。”五娘笑道,“定州不比京里太平,都是少小从军,一般历练个八九年,便都是游击了,运气好的当了指挥佥事的也有,只是我不长进罢了。”

      苏大夫人听得心头一动,待五娘起身告辞又去意甚坚,只得细细问了五娘住处,令侍女将点心果子等物装了一盒,并两个荷包和尺头,送与五娘做回礼,又叮嘱道:“待三娘与六娘回来,我便请林娘子过府叙话。”

      因五娘谈话中不甚提起苏湘苏湉两个,苏大夫人便疑心两人与五娘不过是面子情,见五娘接了礼物,对自己依旧只是不在意地含笑应承,又觉得五娘想必是不知道京中送礼的风俗,只得自手上褪下个金镯,欲与五娘戴上,又见她戎装不甚相宜,迟疑了一会儿,便把金镯递到五娘手里,道:“虽然林娘子是我苏家的恩人,又年少老成,但我看你与我家大娘年纪也差不多些,只把你当通家的子侄看待。娘子一个人在京里,苏家虽说是寒门小户帮不上什么忙,但茶饭衣食也还便宜些,娘子若不嫌弃,日后多来多往,千万别见外才是。”

      五娘含笑应是,又道:“我在定州与苏家两位小娘子相处甚好,情如一家,苏娘子的长辈便也是我的长辈,倘若伯母日后有什么要照应的,只管开口。”

      苏大娘子大喜,拉着五娘的手又赞叹了几句,方送五娘出门,回来躺在榻上又想了一遍,想起五娘将镯子接在手里只掂了掂分量,便笑嘻嘻地收了起来,似乎并不懂得欣赏做工的精巧别致,一时隐隐有了明珠暗投的心疼,又暗道自己病着想事情总不如平日周全,那边疆苦寒的军户哪里懂得那样精贵的首饰,倒不如直接拿十个八个元宝给她才好。

      五娘出了苏府,转过两条街,进了平安坊太白居天字二号雅间,见阳信公主府的陈知事候在里面,便道:“果然我搬了上直卫的名头出来,那位大夫人脸色便好了许多,又给了我这个,让我常来常往呢。”

      “听说苏主事在部里日日悄悄在打听上直卫的事,苏夫人又这样夫唱妇随,”陈知事笑道,“太子果然急着对上直卫下手了。”说着将那金镯接在手里看了看,惊讶道,“这样珍宝坊的首饰也拿出来,看来苏夫人对林大人甚是上心。”心里却暗自佩服郑氏果然有先见之明,暗地里引着苏家与太子搭上了线,苏大老爷遇到太子,只会逢迎着他出更多的昏招,断不会把他引到正路上来,他又是个眼高手低之人,有心细查,太子的动向便也就能看出几分了。

      “这些闲事我不管,”五娘道,“只是我听苏大夫人提起一位武阳侯府里出身的陈游击,到底是哪一个?”

      陈知事想了想,道:“想来应该是武阳侯世子的长子陈昭,他的次子留在海州卫当千户呢。”

      五娘把玩着茶盏,似是不在意地道:“听说武阳侯两个儿子,二房里就没人在京卫里?”

      陈知事笑道:“那位二老爷是个不管事的,只在光禄寺挂了个闲职,两个儿子一个中了举就托人选了个县丞远远地走了,一个还在国子监里读书呢。”

      五娘抬头道:“陈二老爷是个什么闲职?”

      陈知事听她语气十分不善,心中猛地想起公主府里隐隐约约的那件传闻,支吾道:“也不是什么要紧职务,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光禄寺丞,另兼了个正六品的承直郎散官儿,都是圣上看在武阳侯的面子上胡乱给他碗饭吃,比不得林大人小小年纪便是正五品千户领武德将军勋爵,日后前途无量。”

      五娘并不理会他,只冷笑道:“这样人也还当着官儿,当真可笑!”将那茶盏丢在桌上,回手自褡裢里取了个匣子出来,朝陈知事拱了拱手,道:“替我将礼物送与先生,就说我有事,晚上再去拜望。”

      陈知事见她面容平静,目光里却透出凶狠来,哪里敢拦?只得送了她下楼自回公主府,又叮嘱自己小厮暗地里随着五娘,若有事便速速回报。

      五娘心底怨气勃发,骑着马转入兴善坊,自第三条坊街拐进去,依然是六尺宽的青石路面,在街上第三扇朱门前远远驻马,望着那对石狮子,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因这一日夫人娘子们都出门踏青,老爷们也都在官衙坐堂尚未回来,武阳侯府门口显得十分平静,只有角门半开半掩,不时有几个下人进出忙碌。五娘盯着新粉刷的朱门微微冷笑,心道只要自己闯进去,这府里便翻天覆地另是一番景象了。

      她眯着眼睛想了许久,将各处说辞都想得清楚了,忽见数辆马车骡车自街口驶进来,在武阳侯府门口停住,当门小厮们跑进去,车夫们歇住马,后面骡车上侍女婆子依次下了车,自车上取了小凳毡毯斗篷等物,又有几个婆子迎出来,服侍几位夫人娘子下车,又扶着她们入了府里。

      五娘久在军中,见了这样繁文缛节地精细服侍甚是不耐,想了想,便知道武阳侯老夫人必定是又按老规矩前一日去护国寺打尖歇下,次日早上上了头柱香回来,她候了片刻,见府门前恢复了平静,轻轻冷笑一声,催马上前行了几步,忽然街口又有个小厮飞马进来,在五娘面前滚鞍下马道:“小的奉郑先生命令,给林大人带了当初更名换籍的文书过来。”

      五娘知道必定是陈知事去报了信,只眯着眼睛笑道:“不愧是先生,果然师徒连心。”俯身向小厮手里接文书,那小厮却道,“先生随信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先生道林大人此举理所应当无可厚非,只是事到临头,还望林大人先答她三句话。”

      “什么话?”

      “林大人可喜欢过侯府家小娘子那样的日子?”

      五娘怔了怔,方明白郑氏的用意。她回想了一下刚刚侯府门前的情景,只是咬牙一笑:“不喜欢又怎样?我只要让他们过得一样不快活就是了。”

      “这些年,林大人觉得定州卫里可是不好过活?”

      五娘又怔了怔,叹了口气道:“沙场上左右都是那般,与先生和军中兄弟姐妹们一处,日子甚是不坏。”

      “林大人入了武阳侯府,可想过日后如何再与苏小娘子相见?”

      五娘这一次哑口无言,提着鞭子出神半晌,忽的将手里文书又扔给小厮,调转马头道:“把这文书带回给先生。”

      小厮来不及上马,紧走几步,追着她的背影喊道:“林大人去何处?”

      五娘头也不回地大声道:“喝酒!”言毕又加了一鞭,一会儿便无影无踪。

      她沿着天街逛了几圈,只凭着性子随手买了无数胭脂水粉精制玩具等,令店家伙计包好了送到苏府,又挑了些衣料分了两份,一份颜色鲜亮花样纤巧的送到苏府,一份沉着稳重些的送进公主府与郑氏,又选了家有名的酒楼,先点了一桌菜,又要了坛好酒,见怀里还有些银子,索性丢给伙计,令他送几坛酒到定江口京营给几个定州来的同僚,其余的便酒楼上下打赏了个遍。伙计个个兴高采烈十分殷勤地逢迎,又叫了楼里的卖唱娘子与五娘唱曲说书,五娘闷闷和着酒听了几个曲子几段书,自怀里摸出个金镯丢与卖唱娘子道:“也不甚好听,不听了!”说罢也不理那娘子如何欢喜叩头道谢,径自起身下楼,上马回公主府。

      她此时心里尚大半清醒,在街上缓缓而行,还记得不冲撞行人,待入了府酒意上来,将马丢给马夫,沿着青石路踉踉跄跄进了郑氏院子,也不理会上前行礼的玉环对自己说些什么,径直进了西厢房。

      西厢房却是郑氏自己的书房,因担心五娘,便不理阳信公主的纠缠,将文书带回来处理,她正凝神秉烛疾书,忽听一声门响,五娘一身酒气地进来,却看也不看自己,脱靴上了角落里的木榻,倒身蜷作一团便睡,玉环一脸焦急地追进来,见状望着郑氏手足无措,尴尬道:“五娘她似乎并不曾听清我的话——”

      “不妨事。”郑氏起身到榻前,抚了抚五娘额头,见她并不发烧,放下心来柔声唤道:“阿五,阿五?这里睡不得,且起来随我回房里睡。”

      “我不是就住在姑姑的西厢房里?”五娘眼睛也不睁,回身抱住郑氏的腰,低声哽咽道,“姑姑,今天阿五心里不快活。”

      郑氏想起两人初识时的事来,心里也一片辛酸柔软,抚着五娘的背柔声哄道:“今日辛苦,明日便不辛苦;今日不快活,明日便快活了。”

      “他昨日是我阿父,却一世都是我阿父,”五娘将脸在郑氏怀里蹭了蹭,道,“我明白姑姑的意思,也明白来日方长的道理,明日便不胡闹,可今日气却咽不下。”

      “阿五哪里胡闹了?”郑氏微笑着抚她的头发,只顺着她的口气说话,“阿五最是明白事理。”

      “那——”五娘忽地抬起头来看着郑氏,笑道,“我今日想姑姑做的莲子粥喝。”

      郑氏点头莞尔,替她细细擦了脸,先令玉环拿了醒酒汤与五娘喝,转身便要出门,却见阳信公主青着脸捏着拳头立在门口,便皱了皱眉,将她拉到正房,道:“殿下夜里来此,可是有事?”

      阳信公主恨声道:“你抛了我一个人在那里,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她因气得狠了,停了一刻才遥遥指着西厢房道,“阿容,我,你,你从来不曾这般对我!”

      郑氏只觉甚是好气好笑,皱着眉道:“殿下平日里也就罢了,如今五娘醉了,你怎地还与她置气?”说着便卸了钗环首饰等物,又换家常旧衣,忽觉阳信公主在背后将她一把抱住,吻在她后颈上,便低声制止道:“殿下!”

      阳信公主气上加气,又说不出什么名正言顺的理由阻拦,只得松了手闷闷坐在一边。郑氏自厨房里忙碌了一番,叮嘱婆子看火,见五娘喝过醒酒汤在榻上合目小憩,又到上房。阳信公主依旧坐在原处,冷冷横她一眼道:“舍得回来见我了?”

      郑氏微微一笑,径自更衣,觉得阳信公主又在背后将她搂住,微微挣开道:“臣身上有烟火气,且容臣更衣。”

      阳信公主放了手,却道:“你却不曾与我做过什么莲子粥。”

      “臣厨艺不佳,不敢奉庖厨。”

      郑氏换了衣裳,方欲与阳信公主坐下说话,阳信公主却近前将她压倒在大书案上,凝视了她一刻,又道:“你也不曾与我做过衣裳。”

      郑氏苦笑道:“臣女红不精——”

      “你却与五娘做过。”

      郑氏愕然,心里随即了然必定是五娘故意与阳信公主炫耀,便解释道:“那时我与五娘相依为命,我不与她做衣裳饭食,又能让谁来打理?”

      她见阳信公主仿佛也想起了什么似地面色阴晴不定,撑起身子,拉着阳信公主到一旁小几边坐下,肃容道:“殿下以为我为什么对五娘好?”

      “自然是因为她是你徒弟。”阳信公主道,“只是刚刚我听见她唤你‘姑姑’。”

      “不错。先是姑姑,再是徒弟。”郑氏缓缓道,“不瞒殿下,我也曾想过认她做个女儿,只是怕臣的身份耽误了她,才不曾提。但在我心里,她与女儿实是一样的。”她见阳信公主注视着她不语,只是凄然一笑,“臣,臣当初到定州,不过是硬撑着想寻个体面的死法罢了,只是碰上了阿五这孩子,一心拉扯着我相依为命,才活了下来。虽人人都说是我救了她,但我心里知道,却是她救了我。若非阿五,我也不会有见不到长公主与殿下的一日了。”

      阳信公主伸臂将她抱在怀里,心里痛悔交加,喃喃道:“阿容,是我对你不——”郑氏捂住她的口,含着泪微笑摇头道:“臣说过,殿下从不曾对臣不起。”

      阳信公主心底一片痛楚,轻轻吻去郑氏眼角的泪花,在她耳边斩钉截铁地道:“阿容,我再不会让人那样算计你。”因瞥见门帘一角动了动,便放开郑氏道,“想必是那莲子粥好了,我与五娘送去——你这样去见她,她只以为你欺负了我,定要与我闹一场。”又发誓似地道,“你且放心,我是她的长辈,不与她一般计较。”

      郑氏注视她一会儿,上前替她整了整衣裳,低声道:“臣也与殿下做了一碗,若殿下不嫌粗陋,就尝尝看吧。”

      阳信公主大喜,在郑氏脸上轻轻一吻,掀帘出门,见玉环与一个侍女各自捧着食盒守在门口,心满意足令侍女将粥送进正房,自己领着玉环到西厢房来见五娘。

      五娘酒意并不甚深,小憩片刻已经恢复了精神,盘膝坐在木榻上,见阳信公主带着笑脸进来,心里立时警惕起来,因知道阳信公主舍不得在郑氏亲手做的吃食上动手脚,便接了粥碗坦然喝着,见阳信公主只顾看着自己含笑不语,更觉毛骨悚然,只蹙眉道:“殿下也醉了?”

      阳信公主闻言不喜,因还要充长辈体面,便硬绷住笑脸道:“好歹我也算是你的长辈,虽然小辈酒醉有失体面,做长辈也少不得要探问一声。”

      “长辈?”五娘险些被粥噎住,不动声色先将粥喝得干干净净,放下碗仰头道,“不错,我师傅的冤家对头,怎不是我的长辈?”

      “你!”阳信公主勃然变色,咬牙道,“原来这许多年来你就是这般看我的!”

      “不然怎的?”五娘冷冷道,“先生宽仁不与你计较,我却是个小肚鸡肠的,虽然记性不好,也还记得先生当初被你害得何等落魄。”

      “你——”阳信公主无言以对,狠狠心跺脚道,“那又怎样?她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自会好好待她。”

      “若你不好好待她,我早想法子要你的命了。”五娘闷闷地上下打量她道,“也不知道先生性情怎地那般好,还肯与你一处。”

      她的话虽然大逆不道,但因是全然偏向郑氏,阳信公主便不觉得太难听,只瞟了她一眼道:“我与她的事,你这样的外人怎么能明白?不说别的,倘若你与苏家小娘子也一般有了前科,难道就能当真一刀两断一了百了?”

      “阿湘怎会对不起我,”五娘想也不想地道,“我也自会对阿湘好。”

      阳信公主怔了怔,忽然低声道:“我也想如你一般,只是世事如棋,落子无悔。”她轻叹一声,道,“先生甚是看重你,日后你须得好好孝敬她。至于你我——就看在阿容份上,在她面前各自相安无事罢。”

      五娘讶然看了她一会儿,咬了咬牙道:“日后在先生面前,一定相安无事,只是倘若你对先生不好,或是先生瘦了病了被人怠慢了,我必定还要找你算账。”

      阳信公主挑眉道:“我自然会对阿容好,你怎会有机会找我算账?”说着令玉环收了食盒,挑帘出去了。

      五娘倒在榻上,目光注视帐顶,心里却忽地不安起来,暗道莫说自己将苏湘害到那般境地,只她以为自己赌了钱就与自己生分了许多时日,因想着过几日要到苏府再次拜望,又一遍一遍在心里细细揣摩说辞,忽地想起苏大夫人给了自己一只珍宝坊出的镯子,向怀里一摸摸了个空,仔细想了一遍,方恍惚记起自己随手将镯子赏了卖唱娘子,不由得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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