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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蓬莱火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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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溪琼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我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溪琼,听到她说,“殿下如今已经没有反抗能力了,将女娲石交出来吧。”
我冷笑,“女娲石?那是什么?我没有。”
“没有?”溪琼走上前来,“那你手里的是什么?”
我缓缓将女娲石收好,抬头看着溪琼,回答的很平静,“没什么。”
“你!那就不要怪我动手了。”溪琼一下掷出她的软鞭。
而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连忙一手掐诀一手祭出青鸾。一个反转,溪琼只来得及大叫一声,便已经倒地,我本想着挟持她脱困,却不想这位公主一见自己受了伤便忘记了迎战,直接摔在地上。
这一招还未达半便已经结束,反而弄得我不知所措,只好赶紧冲过去。谁知溪琼竟然坐在地上掐起诀来,一团黑色物体从她面前缓缓出现,然而,还未来得急看清,我便被迎面的一掌击中。
这一掌,仍旧熟悉的很,是水无涯,不,是穆子规常在我面前练习的掌法——汜水。
我苦笑,只因为我伤了溪琼,他便飞快的上前营救,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是我看不懂的,大概是我太伤心了,竟然从那双愤怒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我泪流满面,这可真是荒唐至极。
我摔倒在地,一口血喷出,瞬间觉得眼前有些模糊起来,我听到穆子规关切的声音,“一点小事,何必消耗你的真元去动用神农鼎。”
绿袍袖带,由远及近,影影绰绰,他缓缓走到我身边,从我腰间拿走了什么,手指无意间划过我的脸颊,那温凉的温度,是穆子规,我想,他是来拿女娲石的吧,他终于得手了。
溪琼跟上来,“子规,她伤了我!”
穆子规仍旧温和如玉,谦谦公子,“归甲,带公主去包扎一下。”
“我不去,”溪琼娇嗔,“她总是欺负我,子规,我不能这么轻易饶了她!”
“公主,”穆子规的声音仍旧温柔,目光一直看着溪琼,丝毫没有看向我,“何必为了她动怒。”
我却不禁大笑,忍着痛勉强抬头,“好一个郎情妾意,真是恶心。”
“你!”溪琼动怒,抬手一鞭,却正巧打在我的左颊。
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间袭来,令我清醒,抬手抚了一下,感觉到粘稠的血液趟在指尖。
我抬头看向穆子规,他却仍旧没有看我,只是淡淡皱眉,抓住了溪琼的手,“公主要想出气,何必自己动手,交给战甲士就是。”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矣,无话可说。
脑中瞬间空白,眼前模糊不清,脸上一片火辣,分不清是血还是泪。接下来他们说了什么,我没有听到,只记得两个战甲士将我绑在已经燃尽的篝火台,一鞭鞭打过来,却一点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唯有心口像是被人生生撕裂,将心挖出来,碾碎,好疼,好疼,疼得我不知所措,只能想着要是鞭子能更疼一点就好了,那样就不会觉得心痛了,周围弥散着鲜血的味道,化不去,消不散,再狠一点再狠一点啊,这样心就不会疼了吧,不会疼的血肉模糊,疼的欲生欲死。
“好了!”突然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让我为之一颤,我听到穆子规在对溪琼说,“看了这么久,公主也累了,既然公主这么讨厌她,就把她直接关进蓬莱火牢,不必再去理会了。”
这颗心,就这样碎了。
我想,从今往后,再也在不会心痛了吧。我笑了笑,感觉到左颊的血液流到嘴里,苦涩咸腥。
蓬莱火牢,四海十洲内也是小有名气的。我曾跟着长芦魔尊学习过几日,恰巧听他评说过四海十洲的刑罚,说到蓬莱火牢的时候,他老人家还感慨,这火牢沿袭了上古神迹的手段,可谓十分的霸道,关进去的人不需要处罚判刑,因这火牢的火十分古怪,在燃烧的同时会不断地吸食被关者的元气灵根,道术低的进去不出几日,便灰飞烟灭了,道术高深的进去,也不过是整日被吸食元气,周而复返,最终也不过是灵力耗尽而亡。
再次睁眼,便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倒着实被震惊了一下,因我所处的这间牢房是用火包围起来的,一根根火舌由地底生出,向上缠绕,于顶端交汇,将我囚禁在这方圆之内。
四周很热,喉咙很干涩,我趟在地上,觉着头重脚轻,元气外泄,再加上身上各处的鞭刑。我苦笑,回想着刚才的一幕幕,千个想不到,万个想不到,想不到水无涯会亲手伤我,想不到他会任由溪琼对我动刑,我很想咆哮,想问他这算什么?难道溪琼就这么重要?眼泪还没落下,便已经化作水汽消散在眼前,这倒也好,我慢慢躺下,任由泪水流出和血水融合,消散,周围开始弥漫着血液和泪水的气味,这味道很苦很涩,我缓缓闭上眼,张了张嘴,“穆、子、规。”
这种浑身灵力被不断抽离的痛苦随着清醒的时间加剧,就好像是骨肉分离的苦痛,我握紧双拳,努力蜷缩在一起,这并不是单独的某个部位疼痛,而是从上到下,每一丝神经都在叫嚣着,元神灵根,一旦我的灵力被吸尽,那么,就会神行俱灭了么?而现在的灵力就像是无数无形的经骨,一根根一丝丝被生拉硬拽,这种苦痛是无形的,倒正好让我的心静了静,咬牙,紧闭双眼,我又能坚持多久呢?
我看着周围一条条火链,十分严密,要想出去是不可能的了,可奇怪的是我根本就不想出去,这种频临死亡的虚弱感让我感到一种畅快,一种报复性的痛快。我想,要是我死了,死在这火牢里,穆子规,你会不会有点内疚呢,或者,你就真的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在这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就这样躺在这里,感觉着自己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就像是随时会消散的云,微弱没有灵魂,身体的疼痛,元神的剥离竟然都赶不上内心的疼痛,缓缓闭上双眼,我想着大概再也不会睁开了吧。
“念念?念念?”有男子的声音传来,一声又一声,我不知道他叫了多久,我只知道我听了很久,那是一种很温柔的声音。他在叫谁?谁是念念?
我缓缓睁开双眼,看见一双金红色的眸子,良久,我困难的抬起手,抚了抚他的鼻子,菱角分明,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玉刻的容颜。
“念念!”他一把搂过我,把我抱在怀里,他的力气很大,却又很小心,我听到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念念,我来晚了,是我的错,对不起,我来晚了,不要怕,我来了,我来了。”
“你是?”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瞧着他的眉,皱得那样紧。
他一只手扶着我的脸,“我是淇聿。”
“淇聿?”我看着他的眼睛,僵硬的把手伸过去,那双眼睛很美,在这火牢的映衬下闪耀的如同深海里金红的琉璃珠。
“是我。”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心口,我听见他说,“念念,是我,不要怕。”
他抱着我,让我感觉很温暖,这温暖包围着我,由外及内,一点点让我从这丝丝痛楚中逐渐缓解,身体的,元神的。
是谁?
西陵人群涌动的大街,那人穿着玄色的长衫,低头看着我笑,玉刻的容颜。
是谁?
苍梧山上,有清冷男音淡淡道,“‘苍梧风曲’?也许吧,不过是山风罢了,人都去了,再好的曲子,又有什么用呢?”
是谁?
山泉旁边,有人笑问,“三千年的桃花酿。”“一醉否?”
陌淇聿?
蓬莱山道上,夜色微凉,墨画云烟,他说,“念念,你愿意嫁给我,做我的王妃吗?”
原来是你,淇聿。
篝火旁边,
他说,“嘘——乖,陪我一会,就一会。”
他说,“念念,你愿意做我蓬莱仙岛的女主人吗?女娲石就是我的聘礼。”
他说,“从我们再次见面的那一刻起,从我说要娶你的时候起,我就已经把女娲石送给你了,它是我的聘礼,是我的心意。”
我缓缓睁开双眼,感受到他传达给我的温暖,他脸色苍白,双眉紧皱,我想抬手去摸一摸他的眉,却把他惊动,陌淇聿睁开双眼,看到我,笑了一下。我也想向他微笑,却牵动了左颊的伤口。
“小心,你身上的伤很多。”陌淇聿声音沙哑,透着疲惫。
“你的眼睛。”我看着他此时已经变成金红色的双眸,“为何要将灵力全开。”
他微笑,却只是摇摇头。
“是为了,冲进来?”我缓了口气,说得十分艰难。
“念念,别想了,你现在很虚弱。”他的声音温柔的像蜜糖“你还记得我的身份么?”
“身份?”我看着他,认真的回想,“蓬莱国主。”
“恩。”他笑,将我抱得紧一些,“我是蓬莱之主,身系蓬莱安危,蓬莱在,我在,蓬莱亡,我亡。”
我失声,突然想到女娲石,头晕目眩。
“听我说,”他将掌心放在我的背上,一股温暖的气流缓缓流入,帮我疏散开胸口的淤气,“这本来就是我使命,责无旁贷。只可惜,我并不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国主,比起蓬莱安危,我却更在意你的安危。所以,我愿意为了我在意的付出一切。”
“你。”我有不好的预感,他却抬起食指放在我唇边,阻止了我的话。“嘘——”他的眼睛亮亮的,“乖,听我说完,好不好?如今,我最放心不下的却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