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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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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他们接到松田的电话,简单短促抛下找到绘琍纱的报告便匆匆挂线,相泽回拨,电话已调到留言信箱,他恨恨瞪著电话,彷佛错的是它,大声数落松田没头没脑没出色,找到人也不交代身处那裏,好让他驾车来接,免得她冲昏头脑做傻事, 被Kiar逮到下杀手的机会.
阴了脸的月的怒火一半是演技一半是真心.他强忍烧心的脾气耐著性子解释——不用担心,既然我们找不到Kiar,罗赖特小姐更不可能.瞄见相泽欲待反驳的嘴型,没信心和颜悦色下去的月不慌不忙地补充,假如她想透过大气电波生事,我们可以制止她,何况松田不会让她做到那个地步.
然后以此终结对话.他绝大部份因为松田捷足先登找到绘琍纱而恼火,让事情走向他不想见到的局面,另一小部份是搜查总部的骨干统统是耗人耐性的脓包.绘琍纱的智商远在松田之上,他关上手机不回来,他们提防的对象该是绘琍纱而非有色心没色胆的松田.月坐倒沙发上,露出疲惫的表情,他发现是不错的选择,只要他这麼做,大夥儿便不敢打扰他,他可以利用这些时间在思海驰骋.
不久入夜,调查总部的闲杂人等或翻看资料或留意动向,那颗不安定的心始终依念深夜未归的松田和绘琍纱.
月从窗户遥望,荡发一阵无以言之的厌恨和恼恨.夜色渗进他的双眼,近来只消一闲下来, L的事便如空气般缠绕他,他认定是绘琍纱不请自来的缘故,又或许是内心仅有最后的妇人之仁——在千秋功业成立之前,还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女人, 爱著注定为新世界付出性命的罪人, 兜兜转转於失去的感情裏迷失自我?
门钟响的时候大夥儿一并惊跳,月睁开凌厉的双眼, 反应比谁都敏捷,快步抢上前应门,见到松田那张蠢脸的瞬间立刻又火冒三丈.他脸色惨淡,眼光飘移,不敢直视他.月很快察觉事情有异,在他身前的女人低垂著头,双手紧紧攫著一件残旧泛黄霉味扑鼻的白衬衣,还有一盒封尘的录影带.
那白衬衣彷佛在月的胸口狠狠捶了一拳,长埋心底的郁闷瞬间翻天覆地的动荡.
不用问,不用说,不用查看,月知道那是甚麼.
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绘琍纱的双肩微微发抖,自她身上散发的气息犹如死去般万念俱灰,之前跟月斗生斗死装模作样的姿态化作一缕她负托不起的灵魂,无情地压碎她的五脏六腑.
她拖移著沉重的步伐,沿途总一郎叫她、相泽问她、海砂喊她,她置若罔闻,径自走进房间,伊出皱眉头念叨著那女人是甚麼态度,松田握了握拳头,嗓子哀伤无比,说:「暂时让罗赖特小姐……一个人静一静.」
「发生甚麼事?松田!」总一郎焦急的问,松田咬著嘴唇,月看在眼内,淡淡说道:「松田先生带她去旧调查总部了吧?」
言出,众人皆惊,其中总一郎最大反应,十指如铁陷进松田的肩头,重重摇晃一下,说:「真的吗?松田!你真的带她去了……」
「因为!因为罗赖特小姐已经受了很多伤害!」他大声疾呼,好像这麼喊著便能释放难抒的郁结,好像这麼喊著绘琍纱便再记不起L, 变回他不认识但向往著的白雪公主, 对他浅浅轻轻的微笑,没有缺了一边耳朵,没有以爱为名的伤痕.「虽然她假装没所谓,但其实罗赖特小姐很伤心,真的真的很伤心!她又没有做错事,也没有扰乱我们的调查,她只是想看看L下世的地方,然后到他的墓前,再见上他一面!我们为甚麼老拖延著,不肯还她的心愿?!」
在那片堆积长年尘埃的地方,绘琍纱怀著激动的情绪小心翼翼印下颤抖的足迹.他在这儿下世,这是他最后待著的地方,他曾经坐在这椅上,他的眼睛盯著过这个破裂了的屏幕,这裏满满都是他,假如人死后灵魂盘倨於咽气所在地的传说真确无误,她叫唤他的话,他听到吗?
她扫摸沙发椅上的灰尘,依恋牵挂的叫唤, L.
那姿态那模样那语气彷佛她拥抱著谁的头颈,松田一阵脊寒,她轻声叹谓,你在吗?L.
愚蠢像乡下的无知妇女,张开空洞无神的双眼,在他咽气的地方呼唤离世的情人,一声声叫喊著,你在吗?你在吗?出来见见我吧.
……即便你的面容不复当初,即便你狰狞恐怖,我也不怕.
松田被她想跟死者对话相见的行为吓怕,绘琍纱摸到其他房间,然后在L的休息室找到发霉的白衬衣和留在录影机裏没拿出来的影带.
她说,我想看,可以吗?
那凄凉悲伤的模样让松田说不出不字,他插上电源,那是L看到一半的卡通影带, 白雪公主正俯首亲吻Grumpy的额头,美丽神圣犹如毫无瑕疵的圣女.
时光彷佛定格,绘琍纱掩著唇齿,想起以前为韦迪呕气,他曾经以她和梅罗对比白雪公主和Grumpy,博那泪容宽颜.那是多久多久之前的事?她尚记得被他压在沙发上亲吻,她记得他头发的触感,记得那张脸对她呈现何等露骨的爱惜和情欲,关於他的一切她都还记得,只是那个人,现今在何方?
即使相隔阴阳,即使不得相见,思念的心是一样的吗?全心投入案子的他,是不是因为早早知道逼不得已将她独丢人世,感到痛楚苦恼和舍不得?所以看著这动画片就像看著了她,看著了Grumpy就像看著了梅罗,然后就像回到华密之家的时光,她握著两大小的手,无忧无虑照照日光浴、吃吃甜品.
回忆尚且鲜明,美好的时光彷若昨天,伸长了手,却摸不到他冰凉的脸颊.
比死难受.她对松田说.
我真的很想念他.
在一片沉默声中,月软软的叹息突兀异常,旁听的海砂一脸恍然,双臂牢牢缠著月的臂膀,彷似害怕月会像L一样消失不见.「难怪她这麼不开心,换了是我的话一定哭死了,月~~」
「明天,我会带罗赖特小姐到L的墓前.」松田说,愚钝的双目透射铁一般的决心.「她答应拜祭L后便启程回家,她已经受够了,早点让她回家重新开始,未尝不是好事.何况, L的墓地跟Kiar的案件毫无关系,我实在想不到拖延下去的理由.」
重新开始?月暗暗嘲笑,真是令人怜悯的愚蠢.他对松田说:「你决心这样做吗?即使后果堪虞……罗赖特小姐也许承受不住.」
「那不是…早晚要面对的吗?她总得接受现实, L不能回来了.」松田皱著眉,月不作一声, 彼此僵持一阵,月采取投降的姿态,说:「我明白了,说不定松田先生是对的,这样对她比较好.」
松田灿开感激愉快的明朗神色,他知道调查总部是月说了算的,虽然表面上大家平等,不过月点头赞成,其他人往往不作他议.
「谢、谢谢,月.」
月微微一笑,说:「不,我该道歉才是,因为我迟迟不信任她,害她受苦了.明天我们带她拜祭L, 爸爸、相泽先生、伊出先生,麻烦你们留在总部好吗?Kiar的案件不能松懈,我去是为了预防万一而已.」
「嗯……月说得对,就这麼著吧.」总一郎说.
他们委托月跟绘琍纱传达意思,松田身心皆疲,面对这种事,总一郎手足无措,其他人又不想接近她.没有异议的月发出仅得自己听到的低叹, 暗忖他才最不想跟她扯上关系.等到大家散伙休息,月挥走黏在身上的牛皮糖,命令她先去睡觉,不要跟来.
海砂最大的优点是无条件顺从.虽然她又笨又残忍,不符合作为新世界的子民的资格.然而她听话,月自信即使叫她现在去死,依她的性格绝对不会活到明天,并且死得安全了当,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在优秀人材严重匮乏的情况下,这样的棋子算满好用了.
满脑子运转著奇怪的念头,月立定绘琍纱的房前,那道薄薄的门扉彷佛渗透著住客浓烈的诡谲和伤感,导致无所畏惧的月腹底翻涌著如墨汁浓稠的冰冷违和,良久才轻轻扣门.她没有叫他进来,没有应声,门没上锁,他自行推门进去,万一她发难尖叫,他大可推诿房内无声,他担心她出事.
房间没亮灯,月的手刚摸上电掣,绘琍纱脆弱清冷的声音立刻徐徐响起,在无人的深宵像灵魂的耳语,令人不寒而栗.
「不要开灯.」
顺著声音和电视机苍白的光线望去,绘琍纱蜷缩地上,玻璃珠般的双眼空洞疲乏,却全神贯注盯著放映白雪公主的屏幕,正拨到公主躺在玻璃棺上,王子惊叹她静止的美丽如艺术品般举世无双.
她手上紧紧抓住彷佛要一同带进地狱的是L的衬衣,尽管沾满尘埃像地布一样破烂,绘琍纱却如攫住L的幻影一角,不忍释手.王子亲吻了公主,公主醒了.
「月君,童话是一场骗局,你认同吗?」
月不做声,默默坐到她的身边, 发现她蜷曲的姿势很无助.月很想让L看看他重视的人悲痛到甚麼地步,看看他见著了是不是还一意孤行反抗他的正义.
绘琍纱说:「譬如王子吻醒公主,从正常逻辑推断,人工呼吸是常见有效的急救方法,不过公主死了很久,这方法不管用,所以这说法行不通.」她不等月的答覆,自言自语继续说下去:「要说因为公主心地善良,感动上帝还她一命,也讲不通.撇开上帝是否真实存在,她眼看后母受尽酷刑的折磨却不施援手,这样的人不算善良.」月眉头一挑,这个说法还挺出格,不过他颇认同. 白雪公主是所有童话故事之中,最诡谲歹毒的女主人翁.
「从浪漫的角度看,是王子和公主的爱情唤来奇迹,不过公主死前不知道有王子的存在,王子也只是贪恋公主的美色.这样的爱情能唤来奇迹,好像太牵强附会.」
她正经八百说了一堆, 动画已拨完, 动人悦耳的大团圆欢快音乐娓娓播放,制作人员的名字一个接一个,毫无意义地从绘琍纱眼前掠过.
「呐,月君认为是甚麼救醒了公主?」
他想了想, 盯著那张如同公主般阴森的美丽脸庞,她头发披散,露出左颊又长又丑的伤疤.月有片刻无法移开目光,为飙上背脊的幽寒紧皱眉心.
「……我不知道.」
「月君有不知道的事?」
一腔怨恼直往胸口挤,月赌气般说:「罗赖特小姐,这是小孩子看的动画,请你不要就当中的无稽之处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吗?我只是很诧异.这是人类最大的梦想吧?从死神手上夺回心爱的人的灵魂,带他重回人世永久相聚,从此不再分离.」她笑了笑,说:「我有点嫉妒. 对不起,月君,我不是故意为难你.」
他真讨厌她这种语气,平平淡淡毫无起伏,刻意模妨L生前的一举一动.
恶心、恐怖、令人反胃.
月稍微移开身子,彷佛绘琍纱是恶疾带菌者.
他们默不作声怀著各自的心事, 动也不动僵持很久,直到动画拨完,片尾曲也告一段落,沙沙声取代悠扬的乐声,她还是直挺挺躺在地下,一瞬不瞬的盯著屏幕,就像普天之下值得关心的唯有这台电视机和手裏的破衬衣.月看不过去,站起来想关上电视, 暗斥自己愚蠢之极,凭他的智慧大可编出堂而皇之的拒绝理由,却神推鬼差闯进她的房间, 白白跟她耗时间.
「L……」她柔柔吐出声音,月回头见她杏眼圆睁,从地上爬起来,死死瞪著屏幕.
「罗赖特小姐?」
「嘘!不要关机!是L……」
月被她如痴如死的表情吓的毛骨悚然,这个女人提到L的口吻就如他背后爬出麻烦的幽灵.然而沙沙声停止了,画面摇晃不停,从背景装璜看来是旧调查总部的房间,拍摄者将摄影机放在小茶案上, 背对著它,刻意不被摄入镜.
时间静止五秒钟.
「绘琍纱,如果你看到这卷影带,代表我已经死了.」
月惊跳而起,从未有过的不祥从脚心窜上骨骼血脉,胸口一片恐怖的冰凉.绘琍纱全身发抖, 半边脸藏进灰尘扑扑的白衬衣,脸色惨白如灰.
阴阳相隔是何等残酷悲伤的事,明明感觉到他的气息,彷佛他就蹲在旁边,吮著大姆指,张开睡眠不足的熊猫眼怜爱的看著她.绘琍纱能想象他的动静.因为害她伤心的缘故,他会带点犹豫的伸手,试探性地触摸她的光润的发顶,然后很轻很轻的将她慢慢按上肩膀边.
这是L独有的温柔.他常常这麼做,她所有悲伤不安和愤怒,顷刻便如潮水退去.
然而没有这个人了.再也没有了.她等多久,他也无法借出肩膀.
他停竭很久,才再度说话:「那个,我留给你的遗产,足够保障你的生活,不用担心.」
绘琍纱听罢很想巴他一掌,这甚麼跟甚麼?他死了,她当富婆有甚麼意义?
「我不想你干涉案子,你不是这块材料,不要白白枉费我送你走的心机.」
……白费就白费,谁理你?我就坐在Kiar旁边,有种出来骂我怎样?
声音又静止下来,这次停竭了好长的时间,才听见L轻轻的叹息.
「我大概没机会再见你了,真遗憾当初没有好好跟你道别.」
「我常常想起你,高级餐厅的蛋糕没你做得好吃,味道好淡.」
「而且女孩子都不漂亮, 啊,弥小姐挺不错的,可是她好吵,还弄垮我的方糖塔.」
「糟糕,不小心说出来了.绘琍纱还是比较漂亮的,不要生气.」
「见到弥小姐,就想起你了.两个呆子.」
录到这裏, L的心充满了不舍,他很了解这场战役——不是他死,就是月亡.自从见到死神, L知道壮烈牺牲的大概是他,死神站在夜神月的一方,他再聪明终究逃不出鬼门关.他有点内疚,绘琍纱对他百顺千依,从来只有她默默付出,唯一的要求是活著回到她身边,然而作为别人眼中无所不能的大侦探,却无法实现她卑微的愿望.
有天他问海砂.要是月君死了,你会怎样?
海砂环抱月的手臂,男主角老神在在,脸不红气不喘,没一点讨厌或喜欢的样子.
她说得很理所当然.『月死了,海砂自然也活不下去.』
在L心目中,海砂非常近似绘琍纱.
当然她们是不同类型的女人.海砂活泼,绘琍纱文静.海砂热情,绘琍纱内敛.但是她们有著惊人地相似的爱情观.她们视恋人为生命的全部,病态般死心眼.海砂随时准备为月上刀山下油锅,绘琍纱同样愿意为他豁出性命,以前早经验证.
可是他想她活著,她还年轻美丽,生命刚刚开始.
「丢下你一个, 对不起.」
「我知道你很难过,不过请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努力活下去.」
「我突然有很多想做的事.想回去英国,想过圣诞节,想上教堂,想吃你做的甜点,也想继续跟你到处旅游.说起来我答应过你一起到东京铁塔,看来要食言了, 抱歉.」
「……我想再陪你一阵.」
「对不起,可以的话,真想活久一点.」
他的声音把生前的时光联结到死后这一刻,绘琍纱掩著唇齿,身体似被挖空般疼痛,眉头颤抖著皱紧,双眼流出伤心沉重的液体.
收拾旧总部的时候,负责寝室的松田没有留意录影机,随意遗弃一边,却没料到藏著L留给他最亲近的人的遗言. L几许犹豫要不要寄给她,怕她承受不住,然而不辞告别未免无情.这一眈误便错失了机会,他没办法亲手送到她的手上.
这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还是他想跟她话别的怨念沉重,让绘琍纱找到这卷使她肝肠寸断的带子.她找不到那怕一个词汇形容此刻感受,要是L尚在人间,她铁定狠揍他一顿.想活久一点的话,为甚麼不更珍惜生命?既然为丢下她道歉,当初为甚麼不让她待著?
「罗赖特小姐……」
绘琍纱揪著他的衣服,像伏在他冰冷的胸膛上,抽搐著泣不成声.自他死后,她多久不曾落泪?总警惕著自己坚强,总提醒自己理智,因为那个宠容她哭泣,为止住她的泪水一臂挡去所有劫难的顶天立地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哭泣不能解决问题, L过世后,她份外感觉其中的无奈和凄酸.
待哭声渐渐沙哑,她只剩蜷缩地下抽泣的气力,那些阴冷的强悍的假面具统统被泪水刷去,月冷眼看著她一瞬虚弱的姿态,连指尖也冰冰的, 纷乱的头脑理不出清晰的想法.他想他该做些甚麼,不管是多蠢的举动,总比呆站著来得强.然而生平第一次他不知道该怎麼做,无关於头脑的、单纯从心出发处理一件事的能力,月早已变得无能穷乏.
最后他只是抿了抿嘴巴,从乾裂的唇舌吐出没有情绪的音节.「明天,我们决定了,明天带你去……L的墓地.」
绘琍纱不做声,美丽动人的脸庞皱作一块,泪水不住从眼尖鼻梁淌落,像被丢弃的孩子般旁徨无依.
「所以,早点休息,不要想太多了.」
她还是不说话,阴暗的房间裏,除了他和她,彷佛还有L的灵魂坐在旁边.
月脚跟轻转,说:「晚安,明天见.」
关上门扉,松田就在外头,朝他黯然的笑笑.他一刻没停下来,甚至没回看他一眼,匆匆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月深深狠狠吸吮尼古丁的香味,藉此麻痹郁闷的失落感,那修长的双脚舒服地搭在桌子上,琥珀色的双目远望窗外,大厦的七彩灯牌一条条扫亮他俊美的轮廓,犹如在天使纯洁的脸上涂抹魔鬼的色彩般令人诡谲.
今夜月光如水,那冰冷的没生命力的美丽苍桑,像极她脸颊上的眼泪,一圈圈晕著悲伤的凉意.
月不认为他错杀L,他阻碍新世界的降临,罪该万死.他的正义太落伍,他没有屈服於神的麾下,同心协力创造理想社会, 反而处处跟他作对,维护千苍百孔的靡烂旧制.因为有他这样的人,世界才堕落的更快.为了新世界的发展,这样的人应该尽快歼灭.他没做错.
月挤熄烟蒂,呼出最后一口浓浊的灰烟.在海砂蒙胧不清的梦呓声裏,伸手按住为创造新世界劳心劳力的脑袋,尖锐的疲倦夹杂著说不清的沉重,不成章法地在他的前额乱窜.
他咬了咬牙,如催眠般说服自己,他没做错, L没有杀错,一遍又一遍.
只是既然如此,为甚麼面对不了绘琍纱的眼泪?为甚麼无法直视松田的双眼?为甚麼听到L的遗言,脊骨一阵阵讨厌的寒凉?
如果良心真的无愧,那麼谁来告诉他…
……为甚麼他要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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