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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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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托年轻的时候曾经跟随着一个外来的剑士离开过村子,他的老父亲为此气得一病不起,半年之后就含恨而终了。村里人口上说着维克托不孝,但是心里也羡慕他找到了靠山,能够去外面过上好日子的。结果三年后,维克托又回来了,他没有如别人想象中飞黄腾达,反而好像受了什么严重的伤,整个人苍白得如同一张纸一样。他还抱回来一个婴儿,长得倒是唇红齿白,比一般乡下的孩子漂亮得多,可体质虚弱得连太阳晒久了都会生病。维克托少有的积蓄都耗在了这个小孩身上,他自己又因为身体有损干不了重活,最终变成了村子里最穷的一家。平时都没有人来他们家窜门,因为嫌他们父子晦气。
所以,真正说起来,除了托尼父子和库卡村长,他们并没有从村人那里接受多少善意。
“我这些年存了一些钱,都在这里了,你向村里人购买墨石的钱可以先从这里面出……我算了一下,从这里到帝都,大概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我们需要自己买一辆车,就算可以绕开一些小城邦不付入城费,这一路最起码也需要二十多个银币。你叔叔我没用,这些年我也就存了十九个银币加七十二个铜币,不过,萨伊有一枚手镯,你明天拿去镇上当了吧……”托尼从腰间摸出一个口袋放在桌子上。他的确很有远见,在知道安路斯的计划之后,他就向远来的商人买了一份旧的奇修国国内地图,如今已经研究出了一条路径。
萨伊是托尼的妻子,在生科比尔的时候难产去世了。这镯子是她的遗物,安路斯当然不能动。他正要说什么,托尼却打断了他:“没关系,当了吧。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斯坦和科比尔,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摆脱这块贫瘠的土地,我想萨伊是不会介意的。”科比尔最近每天都喝两杯墨石的汁水,已经比以往胖一点了。即使托尼无法想象一株植物真的可以卖到那么高的价钱,他也知道安路斯的话是可信的。
因为安路斯生病的缘故,维克托这里当然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安路斯想了想,还是把镯子接了过来。这是一枚铜镯子,最值钱的部分可能就是上面作为装饰的那一朵银质的小花,这在安路斯的前一世,大概连他身边的女佣都会嫌弃,如今却是他们的希望所在。
第二天一早,维克托就在村子里那辆往镇上运石料的车上预定了两个位置,因为安路斯如今的身份,这个位置倒是很容易就定下了。吃完早饭,维克托就将屋子里大部分的东西打包,和裹着斗篷的安路斯一起,当着大部分村里人的面上了车。托尼一家人站在村口送他们,从托尼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不难看出他其实一点都不赞同维克托父子的决定。
“这还没在一起呢,别人卖自家的东西,他跟着不高兴啥?哼,我看呀,现在安路斯有出息了,才看不上他们家呢,所以说啊,傻大个就是傻大个,他们以前的东西都白给了!”村里最八卦的女人西塔津津有味地对别人说着托尼一家吃瘪的样子。
这是安路斯第一次离开村子,车轱辘转了两个多小时才到镇上。一路上,安路斯就把自己裹在披风里,那副清冷高绝的样子让车上想要和他搭话的两个人都明智地闭了嘴。小镇没有名字,甚至整个镇子都没有奥兰特大庄园的一半那么大,但是这里无疑是方圆几里最繁华的地方了。维克托在自由交易区的一角摆了个摊子,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摊子上,都是一些锅碗瓢盆什么的,还有一床被子,几件旧衣服。大概是因为价格订得合理,这些东西很快就卖光了,但是加在一起全部的收获只有五十七的铜币。
维克托又带着安路斯去了典当的地方。高高的柜台后面,店员正不耐烦地在纸上写写划划。干这一行的人眼力都应该很好,店员见到维克托父子走进来,也只是微微抬了眼,就将维克托的窘迫尽收眼底,因此,他露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维克托觉得自己紧张得连手心都冒汗了,他将托尼交给他的手镯举高,询问道:“请问,这个可以兑换多少钱币?”
“一个银币。”店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维克托下意识地看向安路斯。
“三十个银币。这手镯虽然是铜质的,但是它上面的图案模仿了精灵之冠,是七十多年前的流行样式了,如今还有一点被当成古物的升值价值。”安路斯淡淡地说。
店员抬起头看了那个被裹在袍子里的人一眼,那么纤细的身形,本来还以为是个女孩子。他挑眉,刻薄地说:“你说得没错,正因为它还有一点收藏价值,我才会愿意花钱买它,毕竟它本身可值不了多少钱。这样吧,五个银币,这是最多的了。”
“不,三十个银,一个都不能少。如果你将这枚手镯稍微修饰一下,转手给哈森先生的话,他会愿意为你付出半个金币的,毕竟,我在来的路上听说了,过两天正是哈森先生的祖母的八十大寿,他正在到处收集能哄祖母开心的小玩意儿。”安路斯语气坚硬地说。哈森是小镇上最富裕的人,没有之一。哈森这个姓氏是外迁而来的,来时带了不少的财产,如今过了四代,就算现在的哈森先生整天花天酒地,也足够他挥霍的。虽然哈森先生看似尽心尽力地在为祖母的生日收集礼物,但其实他恨不得自己的祖母赶紧死掉,只有那样所有的财产才都是他的,而现在他祖母还握着金库的钥匙呢!
安路斯再添了一把火:“如果,我们这等小人可以见到哈森先生的话,你以为我还会将手镯贱卖给你么,做生意何必步步紧逼,再说你的赚头也已经不少了。”
最后,店员还是花了三十个银币,毕竟只要他一转手就可以赚至少二十多个银币了,这买卖并不亏。除了最开始说了一句话,整个过程中,维克托就站在一边,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安路斯果然是最棒的!
安路斯又从戒指空间中把他母亲遗物中的几件婴儿的小衣服拿出来,这些衣服做工精致,却也只是精致而已,上面连一颗点缀的宝石都没有,最后几件衣服一起总共换了二十三个银币,这还是安路斯步步紧逼的结果。还是穷啊……安路斯算了下收入,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好在他整个人都被裹在斗篷里,没有人能看见他如此不华丽的动作。
离开小镇的时候,维克托本来说要买点牛肉回去给自家儿子改善伙食的,却被安路斯阻止了。他当然不是受虐狂,天天对着那些恶心的食物还能吃得津津有味。可是现在,全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只要他们稍微有所异动,就有可能引来他人的觊觎。上一世的经历教会了安路斯什么叫做忍耐,他咽了咽口水,将维克托从牛肉摊子前拉走了。
回到家的时候,正是吃中饭的时候,托尼已经将饭弄熟了。安路斯将镯子典当所得的三十个银币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斯坦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双眼直愣愣地看着桌子。连托尼都吃了一惊,他颤着手指点着那些银币,问:“这些都是……都是那镯子典当来的?”
“那当然。”维克托抢着回答说,“安路斯可厉害了!”
安路斯只是抿着嘴笑了笑。其实生活从来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是么?看着斯坦崇拜的眼神,看着托尼和维克托满足的笑容,安路斯只觉得上一世的自己果然是一个可怜虫。
库卡在进入云雾森林之前就将安路斯的意思说给村民们听了,结果一个小时的时间里,村子里的人总共挖了三百多块墨石,合在一起花去了安路斯一个银币外加六十七枚铜币,加上他们自己挖的,空间里现在有四百多枚墨石了,这些换成金币足够他们五个人在帝都中过上好日子——不会富裕得扎眼,也不会穷苦得卖身为奴。
傍晚的时候,费罗在他们院子外探头探脑地看了好一会儿。第二天带着墨石上门换钱的人就少了一些,第三天变得更少了。到了第六天,西塔带着一群人匆匆走来,敲开了他们院子的门。这个嗓门粗大的女人第一句话就让安路斯皱了眉头:“安路斯啊,虽然你现在是有大作为的人了,可婶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能坑了婶婶啊……”
“西塔,你平时说话再难听我都不和你计较了,如今你怎么敢往我儿子身上泼脏水?!”维克托站起来,将安路斯护在了自己身上。他看得出来,村子里的人似乎并不怀好意,因为跟在西塔身后的那些人中,有不少是拿着棍子的。
“哟哟哟,瞧你这话说的,平时那不是开玩笑的么……我可听说了,你们收去的那些植物其实能卖不少的钱呢,结果你们就给我们一个铜币两个的价钱来收购!村子里可一直待你们不薄啊,这也太不厚道了吧!”西塔手叉着腰,唾沫横飞地说着。
托尼将怀里的科比尔抱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扯着斯坦,不让他冲上前去。西塔身后可有不少人在接口附和,这个时候要是真动起手来,吃亏的一定是他们五个人。
安路斯冷笑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我这个小辈如何能骗过在这的众多长辈了。如果这东西真能卖不少钱币,如何在云雾森林中长得到处都是,让我白白占了这个便宜。”
“呵呵,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这魔法师,村子里千年也才出了这么一个。”西塔说着,朝身后呼了一声,那些人紧跟着又朝前走了一步。
安路斯从指尖凝出一道光剑,往西塔的脚前一劈,她面前的泥土立刻起了一道焦黑的横沟。西塔尖叫着往后面退了一步,光剑把她的衣服都燎到了,那一块立刻如同被火燎过一样,烧开了一个大洞。安路斯往前走了一步,用光剑依次从每个人身上指过,语气凌然地说:“我们本来想要回馈村人以感谢大家这些年的照顾,才决定用钱币收购这种如石头一样的草。而现在,既然你们怀疑我们,那么,从现在开始,我拒绝再为这些草付出一个铜币!已经从我这里换了钱的,可以把钱币还回来,我便将你们的草还给你们!”
西塔先是被吓到了,现在也有些不敢开口。关于那些草很值钱的话,她也是听费罗说的,叫了些村人一起过来不过是为了讹一讹这对父子,现在断然是不可能把已经收入口袋中的铜币掏出来。费罗见西塔不想再开口,他急得站在人群后面跳脚:“既然这种草一点都不值钱,你干什么还费钱来收集,你是钱多呢,还是傻啊!”
“哼,安路斯早就说了,这么做是为了回馈村人。原来费罗你是不想干活,只想领钱呀,这和那些乞丐有什么区别?”斯坦终于憋出了一句,这个傻大个第一次了解到人心险恶。他很伤心,也很愤怒,而本来因为低价收购墨石而对这些村人产生的愧疚之心更是彻底没有了。
“既然大家是这样看待我们的,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们拒绝收购这种草。现在,你们所有的人从我的院子里退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安路斯指尖的光剑还没有收回去,光剑掠过的地方立刻产生一片焦黑。而刚刚发话的费罗,尽管他躲在人群后面,胡子却突然着了火,他下意识地尖叫起来,整个人在地面上打着滚。
西塔飞快地跑出院子,见领头人跑了,其他的人也纷纷往外面挤。不一会儿,整个院子就都空了。斯坦走过去关好了院门,安路斯这才控制不住地,从嘴里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瘫软在维克托的身上。
果然是不行么,只要他输出的魔力稍微多一点,体内的光暗平衡就会被打破,从而破坏整个身体的机能……这是安路斯昏迷前最后的想法。